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行人如潮,大街小巷挤满了逛夜市的人。
滁州城最声名显赫的地方,除了那家酒肆“春风不度”,就是万花楼。尤其到了晚上,灯光下汇集了那么多浓妆艳抹千娇百媚的女子她们扭扭捏捏,拿姿作态,招来满嘴酒气一掷千金的男人。
精致包房内,烛影闪烁,映出床上一对的身体。
女的腰肢纤细尖挺,自不必说,男的也皮肤光滑,骨肉停匀,居然保养得很好。男人仰躺在床,女的折腰起身,并不穿衣,用丝巾替他抹汗。她娇喘微微轻声说:“方公子,你年纪轻轻,世出名门,居然很懂得风月功夫”
方姓公子微眯着眼,笑说:“轻红,本公子的手段如何不瞒你说,我遍赏名花朝云夕雨,变化无端,好好伺候本大人,我亏待不了你。”
“全凭方公子赏识。”轻红赤身作揖。
方公子起身穿衣,扎束已毕,回头丢下一锭银子:“赏你的,拿去买身新衣服。”轻红坐在床上,围着锦被袒露出胸前白肉,含笑收纳。方公子告辞,走出万花楼。
楼外的夜色昏暗,天上无星无月,四下无光。远处点着几盏街灯,明灭闪烁,一眼望去若厉鬼的眼睛。方公子奋步前行,走入黑暗,他才拐过一道巷口,前方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突然映入眼帘。
黑衣人身材细长,黑巾覆面,身后背着一对式样古怪的兵器。他插手而立,稳若泰山:“你是方秦羽”
方公子止身回答:“是在下。你又是谁,找我有何事”
黑衣人悠然说:“你没有必要了解得太多,你只须明了一件事:有人让你死。明天你将看不到初升的太阳”
“我的脑袋很值钱吗”方秦羽问:“值得你这样的高手亲自来拿。其实你也用不着藏头露尾,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知道我是谁”
“对。就凭你的兵器,猜也能明白个不离十。你就是雪域之鹰,昔年凭一对鸡爪钺排名天下第九的骆不凡。”
“你一个书生,了解的倒不少。”骆不凡咧嘴笑了。
方秦羽说:“我还知道,当初有人请你下山时,一个天下闻名的人曾只身前往雪山,谆谆教诲,劝你远离是非之争。你难道把这些都丢在脑后了吗”
“噢,想不到这件事你也知晓。”
“那你为何没有听他的劝阻”
“因为我最近太缺钱”
“缺钱”方秦羽愕然。
“是啊。一个最简单,最不高尚,却又最无法回避的问题。”骆不凡叹息一声,“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为此折腰”
“能请动你下山,他们给了多少银子”
“区区二十万两,过去在我是不屑一顾的。但是最近手头有点拮据。方大人,你也知道,人穷志短”
“那杀掉我,他们又能给你多少钱”方秦羽强作镇定。
骆不凡嘿嘿一笑:“我杀人全凭兴致,有时候非常昂贵,价钱高到你不敢想象。有时候甚至又是可以免费的”
方秦羽坦然说:“看来你今天执意杀我,那就遂你所愿,动手吧”
骆不凡反手一拔,一对明晃晃、亮灿灿、碧森森的兵器已然出现,迎风一闪,锋刃直奔方秦羽的脖颈。看似平常的一挥,却包含了最纷繁复杂的招式:一式八钺,面面俱到,青光若雪花错落有秩,前后左右上下八方完全封住对手的退路。此刻别说方秦羽一介贵公子,纵然见多识广的高手,亦难逃脱这凌厉威猛的一击
一剑削下,铿锵巨响。
两剑相击火星四溅。
一把剑自上而下迎住骆不凡的攻击。方秦羽的面前蓦然现出了一个青衣箭袖的中年,长发飘舞,目光沉静。骆不凡凌空一翻,身形急转,双钺错动当空斩下,十丈内杀气夺人
枝干摇撼猎猎生风。
树叶忽的抢起,飞速旋转在夜空中,而后片片碎裂
中年人后退,血染衣袖。骆不凡一击不中,借势腾飞如鸟投林,很快隐没于周围的屋舍之间,寻觅不见。中年回身,向贵公子问道:“方大人,你不要紧吧。”
方秦羽摇头:“无妨无妨,林大人,你受伤了”中年人抿唇一笑,回道:“没事,划破一点皮。方侍郎,你一路上还好吗”
方大人目光惶然,吃惊地问:“林放鹤,我此行属于绝密行动。除了皇上,也只有工部董尚书等寥寥几人知道,你又是从何而得知”
“这是我的一个秘密,暂时不说。”林放鹤按剑说:“自从圣上削藩之后,时局动荡。我听说他为了削减燕王朱棣的实力,先是派工部侍郎张呙接任幽州知府的职务,然后又任命谢贵、张信为幽州都指挥史,掌管了大部分军事控制权。不久之前,他又派了上将军宋忠统兵三万,镇守山海关、屯平一线。战争一触即发”
方秦羽更加吃惊,连声问:“此等绝密军机,你竟也了然于胸”
随后打了个唉声,叹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是要花钱的。白花花的粮米、白灿灿的银子。数百万石粮草和几千万两饷银均需提前预置妥当。林大人,你不知道,最近皇上为了这个愁得连饭都吃不下去。”
林放鹤揖手,坦然相告:“所以方大人此来,大概也是为了那笔传说中数额巨大的库银吧”
“谁说不是。这不刚来到滁州,就差一点把命都丢了”方秦羽抱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