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掌柜一听,忙不迭地点头,回答道:“有的。就住在后面的客房,她已经吩咐下来,只要您来了,尽可以去那边房间找她”
林放鹤点头,折身而过。
叶掌柜派了一个小伙计出了门,穿过过道,将他送到后院一个干净整洁的雅舍。伙计转身离去。林放鹤停在门前,便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叩了几下。里面有人应声出来开启了大门。
陈芳芳见是林放鹤单身来访,心中满意。
她摆了摆手,让座说:“师兄,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看来你胆子还不算小。只是这里过于窄小,四周又有些吵闹,你休要见笑”
“哪里,这的环境已经不错了。”
林放鹤随开门之人走进了房间,借着灯火,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姑娘。她请客人坐了,便忙着沏茶。一切作罢,遂返身退出,将房门关上。
陈芳芳邀请道:“师兄喝茶。”
林放鹤端起茶盅,饮了两口,好奇地望着陈芳芳,问:“你命人去驿馆送信,找我来此,究竟有什么事”
“我们都曾拜在莫大先生膝下,受业于点苍神剑门,隶属师兄妹。就算没有事,两个聚在一块,叙谈叙谈,也不犯哪门子的王法吧”陈芳芳咧嘴冷冷一笑,说道:“是不是师兄你的官做大了,人也摆起了架子,瞧不上昔日的寒酸同门“
林放鹤被她一顿抢白,却不恼怒。含笑说:“闲谈叙旧,自无不可,但是我怕师妹你尘心重、事情多,未必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好你个林大人,果然巧舌如簧。既然如此,咱们也就不兜圈子,言归正传,朝中削藩的举措,和那个可怜的皇家贵族周王朱楠被充军滇南之地,你想必早就有所耳闻了吧”
林放鹤撂下茶盅,心中惊异,脸上却不动声色:“你的消息很灵通。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样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岂能瞒得了旁人”陈芳芳慢条斯理地抚弄着修长的玉指。
“你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些。”
林放鹤故作糊涂,心中益发感到这个师妹此番言谈,大有玄奥。
陈芳芳也端起茶盅,浅浅地喝了两口。放下茶盏:“师兄是要和我玩弄那个假痴不癫吗,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这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林放鹤吐了一口气,说:“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已经完全打探到那批宝藏的秘密了”
“是有一点线索,但不是完全。要真正找到那些黄白之物可能还要花费一些点时间”
陈芳芳突然站了起来,高声说:“你还打算为这个朱家王朝卖命到什么时候,周王已被解决,下一步很可能就是代王,然后是岷王、湘王、齐王,你看他们自己家人窝里斗搞的多欢而且皇上最近还派人接管了幽州的一切军政大权,宋将军又率兵三万,镇守屯平、山海关一线,下一步要干什么,只怕就连瞎子也不难明白师兄,你一点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吗”
“为自己打算,我不懂。请你再说得清楚一点好吗”林放鹤不禁发问。
陈芳芳一阵嗟叹,说:“你不觉得不久之后,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打响吗”
“战争或许难以避免。但依照我的想法,最好尽一切努力,敉平叛乱。老百姓这才过了几天的太平日子”
“师兄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打算,究竟有几成希望”
林放鹤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掌握上层决策的是那几个常伴在皇上身边的顾命大臣。”
陈芳芳点头:“你说的是那两个迂腐古板的书呆子方孝孺与和黄子澄吗还有那个自认为满腹韬略、谋略过人的兵部尚书齐泰”
林放鹤叩击桌案,生气地说:“芳芳,你不能这样口出不逊,随意贬低朝中众所仰望的辅政大臣”
陈芳芳吃了呵斥,抿唇咬牙,坐回到椅上。
林放鹤怒气未消:“不管怎么说,这几位都是先帝选拔出来,遗留给当今圣上的股肱之臣。皇上亲之信之,则天下指日可定。再说,这几位先生的忠贞之志,赤胆豪情,那也是绝没有二话的。”
陈芳芳面色冷冷:“可是由这些书生辅政,指点江山,开口仁义礼智,闭口道德文章,未见得就是那个雄才大略、奸险狡诈的四皇子燕王的对手”
随后她看了看林放鹤的脸色,犹疑一下,还是说:“难道你从没有想过退出这个是非圈子吗”
“退出,你什么意思是说要我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师兄,我们找到那些黄金白银,带着它们远离中原,远离喧嚣,到海外去寻一个仙山宝岛。结草为庐,潜心练剑,过那种快快乐乐的侠隐生活。”
“红尘的富贵我不贪恋,那批宝藏也可以任它去留。但是我在乎的是出世的姿态。”林放鹤仰起头,平静地说,“如果像你说的那么做,卷款而逃,远遁海外,上愧天地,下惭世人。我在天下还有何信誉可言,侠义可表”
“只要我们自己金钱在握,过得好不就得了。所谓天下人不过是张王李赵,庸碌之辈,你想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最需要别人施与援手,又有谁曾给过你无私的帮助所以我们不必拿这帮人当一回事。”陈芳芳情绪激动。
“凡事不能走极端。”林放鹤转头看着旁边峨眉轻蹙的陈芳芳,不胜感慨:“一个人要是成天只惦心着自己,患得患失,孰轻孰重,那天地就小了。”
“看样子,你是不会答应我的要求了。”
“如果你的要求合理,那我怎么又会拒绝就算我们不为国为民,做一事怎么也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好,你果然是我的有个性、大侠心肠的三师兄。”陈芳芳立起身,双眉一竖,“既然你执意不合作,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委屈一下。把你羁留下来,慢慢地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