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近日的日子很难过，自从白家派人来撤股成功之后，北凉郡的所有人都闻风而动，将所有印有吴家票号的银票全部兑成了真金白银。一个人如此，个个人都是如此，吴家几乎将所有的家当全部卖了出去，都还不能将这些人的银票全部兑换完！
“老爷，这是我的辞呈。”吴家的账房先生苦着一张脸，拿着辞呈的手微微颤抖，连抬头都不敢，专注的盯着自己的鞋尖。
吴一斌苦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要走便走吧，我也累了。”
他看也不再看对方一眼，背着手走出房间，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心里有些难过。
一步错步步错，奋斗了这么久的东西，马上就不属于自己了……
是怎么错到这一步的呢？不就区区一个沉荼吗？
何至于此……
手放在褐色的树干上，吴一斌微微叹了口气。
“这房子如今这么荒芜，恐怕是值不得三十万两。”沉荼踏着落叶走向吴一斌，浅浅笑道，“吴老爷不降价的话，这房子我是不会买的。”
手心一紧，吴一斌一瞬不瞬地盯着沉荼。
中间人谄媚的笑，回答沉荼道，“是是是，您说得是。这买房子自然是应该考虑到各个方面，如今看起来这么破败理应降价。”
吴家的大宅子已挂牌出售好多日了，询价的听说是吴家的房子，均是脸色巨变二话不说便转移话题。他做房产中介已是多年，自然是经验丰富，这么一看便知道了，知道这吴家定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所以房子才难以出售。
如今难得碰上一个人愿意来看看，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被风吹落的树叶没人打扫，整个院子荒芜得很，人踩在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声，沉荼皱着眉头说，“将这些树全部挖了，种上常青树，大夏天的掉枯叶像什么样子。”
这是吴家老爷子最喜爱的黄叶树，废了好大的心力才移植成功，如今竟是被人嫌弃。
偏偏是你……
何至于此啊！！
“不卖，我的房子不卖给你。”吴一斌狠声说道，“卖给谁也不会卖给沉荼你！”他的拳头重重地锤在树干上，落下一阵黄叶雨。
沉荼浅浅一笑，“嗯，吴老爷这么一锤，我倒是觉得这黄叶也挺好看的。谢谢吴老爷表演，那便留下这些树吧。”
“留下不留下由不得你做主！我不卖！”他脸色通红，拳头攥成一团，几乎是嘶吼着对中间人说道，“你听不懂吗？还不将这人带着一起滚出去？”
“吴老爷现在已是负债累累，还端着老爷脾气做什么，”朝着吴一斌眨了眨眼，沉荼歪着脑袋调笑道，“您的房子您也知道的，除了我，现在谁还敢接手？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说不定我还真的就三十万两买下了呢。”
“吴老爷是聪明人，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我说的话是对还是不对。”沉荼走过吴一斌身旁，不做任何停留的径直走入书房，坐在主位上，对中间人笑道，“还不快将吴老爷请进来？”
中间人连忙点头走到吴一斌身旁拉他，岂料对方僵在原地像是个雕像一样，他用尽了吃奶的劲也动不得对方分毫。
“吴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啊？”中间人抓耳挠腮的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等到你东山再起的时候再来买回来就是了，何必为难我呢？”
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输了咱就认输，事情挺简单的嘛！输了一时难道还会输一辈子？这房子您以后若是想要买回来，还找我，价格我负责替您压。您是做大事的人，自然知道我说得是不是对的。”
“走吧，她现在还肯出三十万，转过头说是二十万，那您不是亏大了？”
输了。
输得彻头彻尾，一败涂地。
既然输得这么惨，还要什么自尊呢？
叹了口气，吴一斌高大的身形似是矮了一大截，他松开紧攥的拳头，沉重地点了点头。中间人一喜，带着他走到偏位坐下――
“啪！”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在门口响起。
吴息兮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手中端着的茶水泼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地指着沉荼，看向吴一斌道，“爹爹，她来做什么的？”
“你来做什么的！”她几乎是尖叫着朝沉荼扑了过去，却被吴一斌拦在了中间，她哭嚎着在吴一斌的怀里挣扎，“爹爹，我们不卖！卖给谁也不能卖给她！爹爹！”
“你给我滚，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她奋力地朝沉荼的方向挣扎，却抵抗不过吴一斌的力量，最后只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呜咽的声音像是困在地狱的困兽一般，“爹爹我们不卖了，不卖给她……”
是吧。
很难过是吧？
若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又何至于此呢？
沉荼看着他们父女俩，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吴老爷可处理好家事了？我午后还有课，可耽搁不了太久的时间。”
沉重地点头，吴一斌将关在门外，背对着沉荼说，“你满意了？这便是你想要的？”
“吴老爷这话我听不懂。”沉荼耸肩。
“看我吴家如今的结局，你是否满意了？是否觉得开心了？是否觉得顺畅了？”他始终没有转过头看沉荼一眼，只听着门外吴息兮抽噎的声音，觉得心碎不已。
沉荼闭着眼，“问我满意了没有？我没有！我倒是想知道，你们满意了吗？看到我如今的样子，你们还满意吗？”
原先的处处退让，只是因为她只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便可以得到应该有的一切！原先的事事忍让，只是因为她认为还不至于有多严重！
只是……
真的不严重吗？
从梧桐雨街的挑战，到后面购买梧桐街，再到后面吴息兮的乱泼污水，最后甚至学堂里的勾心斗角……
“你们将我锻炼成现在这个模样，感觉还不错吧？”沉荼阴沉的笑，“曾有人告诉我，人不可以太聪明，因为慧极必伤；也有人告诉我，过得好的人，人生并没有太多的为什么。但是他们都没有你们好，因为你们用血一样的过程教给我这一课――”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推开门，她看着那个软绵绵坐在地上的吴息兮，冷冷的说，“二十五万两，多一个子，我也不出！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退了！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