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缺峰巅,君七懒洋洋地靠在一块巨石上,眯着一对小眼睛,悠哉悠哉地欣赏着自己爱犬的精彩表演。
但见殷天殇步法轻盈如燕,下盘却稳如磐石,手中究心肆意挥洒,或迎或送,或挑或刺,或劈或斩,或开或阖,远观如龙卷霹雳,近观似游龙出海,头顶偶有苍鹰飞过,衬着彤红的日轮,描摹成一幅动静皆宜的画景。
“问天式・因何而生因何死?”
殷天殇剑走天虹,一股排山剑浪瞬即笼罩天穹,突然间,剑气下坠,整个守缺峰如临末世。
“问天式・我敌又至何时死?”
究心再度直指天峦,剑尖之上又幻出无比璀璨之霓虹巨幕,封住下坠的剑势,一时间乾坤倒悬,天地也为之失色。
“问天式・解脱何故又轮回?”
穹幕上下同时出现两个巨大的龙皇剑印,剑印将万千剑气包覆揉合,形成一个庞大浑圆的剑能光球。
“问天式・不如就做一条狗!”
天地自然的百幽灵气尽数流淌于光球之上,炽热的流火在光球四周兀自翻腾不已,整个天际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太阳!
殷天殇随即一飞冲天,于仙云缭绕中,剑绽绯红凄艳,剑锋抵住光球,如陨石破空,直入对面无穷尽的群峰之内。
轰鸣响起,在很远很远的对面,一座坚硬如铁的隔世山障,应声碎裂!
“乖犬儿,你真是个比你爹还恐怖的怪物,仅仅九年时间,你就将七爷爷驰骋天下的神技全部学成了!”君七发自内心赞叹道。
“没有七爷爷的神技护身,犬儿又岂能完成家父家母的殷殷期望?”殷天殇走到君七面前,躬身道。
君七也站了起来,仰天狂笑道:“虽然七爷爷极其厌恶世俗的规矩礼仪,但是你方才那一躬,七爷爷全盘接受,你是七爷爷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殷天殇目中已闪泪花,异样情绪使然,他略带哽咽道:“九年了,不知不觉已过了九年,与七爷爷相依为伴的这段光阴,天殇将铭刻在心。”
“煽情的话省下吧,你的功阶已经到了恒辰天八星,七爷爷本想让你通过浴火重生的天限达到净灵天再放你走的,不过我看你的心已经飘到外面去了,留你在此也无济于事。”君七叹息道。
“最懂犬儿的人,莫过七爷爷了。”
“乖犬儿,苦迹蛮荒高手倒是没有几个,七爷爷掰开指头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嗜武联盟的郭天鼎、枯魂教的天才老大还有梵光无量的定根一品,其他人七爷爷就不晓得了,毕竟你七爷爷也有十几年没出山了,总之你对上这些人的时候,自己要有分寸!”
“定根一品……好熟悉的名字啊!”
“犬儿怎会对无量梵光的秃驴感兴趣,哈哈!”
“我想起来了,母亲临终前曾向我提过,救我们母子离开狻猊草原的恩人正是定根一品!”
“哈哈,这秃驴原来还曾经救过我的乖犬,七爷爷对他倒是要刮目相看了!”
“七爷爷以前怎样看一品大师?”
“跟他的师弟们一样,都是伪佛!”
“他的师弟们很坏啊?”
“都是些以佛祖之名,行宵小之事的秃驴。”
“一品大师绝非此类人。”
“或许吧,七爷爷又没跟他深交过。”
“我想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七爷爷不需要任何朋友,七爷爷只要你这只乖犬不要漏气给我丢脸就好,哈哈!”
“哈哈,犬儿怎敢丢七爷爷的脸?”
“那就好,苦迹蛮荒高手稀缺可并不代表其他地界没有高手,魔界和傲血神陆化魂天以上的高手都有不少,如今的你,连他们的皮毛都碰不到,乖犬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放心吧,七爷爷,今天的七爷爷格外的不同寻常!”
“是想说你七爷爷唠叨吧,恶犬不用跟七爷爷绕圈子,七爷爷只是觉得你走了以后没人陪七爷爷说话,所以就多说几句话,不然以后的日子真是太寂寞了!”
“七爷爷,犬儿此行也不知道会去多久,但犬儿一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一定会回来看七爷爷的!”
“无所谓了,乖犬儿是准备直接往神陆去?”
“在此之前,犬儿会先上秋云山祭拜家母。”
“你母亲人不错,就是偏见太重,没有你父亲那么不拘一格。到了你母亲坟头,犬儿代七爷爷向她问个好,哈哈!”
“犬儿明白,其实任何人看到七爷爷这幅装扮,都会带有偏见的。”
“正因为流俗之人太多,所以七爷爷才只跟你们父子做朋友,最后再送犬儿你一句话。”
“七爷爷请说。”
“做狗虽好,但人到底不是狗,有些事情,终归不能像狗一样选择逃避。”
“七爷爷,你……”
“下山吧!”君七打断了殷天殇的话。
唢呐清亮的音波,穿透了归邪洞的沉郁,穿透了邪剑君七的心扉。
这一曲别离之歌,伴随着殷天殇下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湮没在时间的洪流里,却停格在这对师徒的记忆中,永远难忘。
殷天殇在守缺峰下不远的地方,听见几个穿着灰色衣服的抱残一脉门人窃窃私语,也是怕自己这身模样吓坏他们,是以他躲在暗处,静静倾听着他们的心声。
“你们听说了吗,噬灵劫荒刀被人偷了?”
“什么?被谁偷的啊!”
“就在昨天晚上,几个巡逻的兄弟看到一道黑影自残花败柳庄内的玄机阁一闪就没有踪迹了,起初还以为是夜猫,也没多想,直到今日清晨丁帮主进入玄机阁才发现劫荒刀不见了。”
“是谁胆这么肥,敢动我们抱残一脉镇守了足足有五年的宝物,要是被那两个野人知道了,还不把偷刀的人大卸八块!”
“这种事帮主哪敢对那野人说呢,说了只怕自身都难保了。”
殷天殇心知噬灵劫荒刀被偷,蛮荒又将陷入动荡了,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走在路上,扒了不幸的路人两件衣服穿在身上,抢了不幸的商贾几十两银子,买了把刀修整了乱发和黑髯,到池塘里洗了个澡,一身清爽的殷天殇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秋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