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人都有弱点,刘沔最大的弱点就是归于自信,尽管他表面看起來谦和谨慎,但骨子里是骄傲和盲信的,
在制定突袭丰州的作战计划时,李续舟建议他将战斗力最强的右军部属在胜州,以拱卫自身的安全,刘沔沒有接受,他不以为然地对李续舟说:“他杨昊若能有一兵一卒进入胜州,我愿束手供其驱使,一个小毛孩子而已,先生未免太过谨慎了。”
李续舟尴尬地笑了笑,振武军的将领们却都笑翻了天,总之在战前,振武军上下都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丰州似乎唾手可得,
丰州的规矩是年初五午后才算过完年,那时商家忙着开张,官署也要在第二日办公,振武军沒有这个规矩,这里和长安一样,元旦当日官署就开始办公,胜州刺史刘松年初一刚到官署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刘松系刘沔族弟,两人一般年岁,从小一起长大,是刘沔亲信之一,
刘沔见刘松骑马匆匆赶來,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刘松身体肥胖,平时都是坐轿或者坐车的,非遇紧急之事他是不会骑马的,
“子汪,子汪。”
刘松下马便嚷开了,走的急,叫声更急,刘沔断定出事了,
果然刘松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事不好了,马,马明璐跑啦。”
“马明璐跑了,什么时候跑的。”
正和刘沔议事的李续舟急急地问,马明璐是马跃独子,在东受降城州学求学,东受降城城小冷清,驻军又多,城中官吏和一些有钱的商人地主都把家安在胜州,马明璐就在胜州购置有房产,刘沔特别交代过,马明璐由刘松亲自监管,
李续舟和刘松一向不和,刘松出了岔子,他觉得自己应该踩他一脚,刘松瞪了李续舟一眼,沒有作答,
“怎么搞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沒了。”
李续舟咕哝了一句,刘松忍耐不住正要反驳,但看到刘沔阴黑着脸,便把到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马明璐失踪自己确实有责任,年前刘沔特意嘱咐自己要将马明璐看好,自己也确实派了人在马宅外盯梢,身为世家公子,马明璐交友甚广,宅院里进进出出很是热闹,刘松密令胜州捕快以缉捕盗贼为名守在马宅门外,搜查一切可疑的人和物,如此小心谨慎,还让他在眼皮子底下神秘失踪了,刘松愤懑之余,甚至还有一点委屈,
“大帅,此事有些蹊跷,学生以为在查清马明璐去向之前,暂时搁置进军丰州的计划。”
刘沔变得焦躁起來,他在屋里來回走了两圈,突然指着刘松的脸骂道:“无能,蠢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个节骨眼你……”
刘松被骂的大气不敢出一口,李续舟正暗自得意,刘沔又黑着脸对他说道:“指望马跃那老狐狸能成什么事,我们做我们的。”
“那,是否把右军调回胜州驻防。”
李续舟的这个意见,立刻得到了刘松的赞同:“下官也是此意,近日城中多了许多沙陀人,还是谨慎些好。”
刘沔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你怕什么,沙陀人哪一年不來城里卖金如意。”顿了一下,又道:“让你的捕快都上街去,若连几个沙陀人都弹压不了,养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
从正月初一开始,胜州就一直在下雪,
城中的百姓此刻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沒有人注意到城中有什么变化,沙陀人不过年,他们在街头巷尾支上油锅,炸一种类似大麻花的点心,取名叫“金如意”,点心的味道实在很一般,但油汪汪、金灿灿的外形很讨人喜欢,里里外外透着股喜庆气,
炸好的点心用红纸包装好,再用沾了金粉的毛笔在纸上画上沙陀人的护身金符,据说这种金符能保佑平安,把他们贴在自家门上可以避邪、进宝,
两个年轻的沙陀人在街角摆了一个摊子,因为位置较偏,生意冷冷清清的,但两个年轻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生意的好坏,一人警惕打量着四周的动静,另一个则不停地打望着天色,巡捕胡三领着四个人踱了过來,两个年轻人紧张起來,
“來两包金如意,要热的。”
胡三嚷道,他手里端着个小酒壶,不时地喝两口酒取暖,一个年轻人捧起两包“金如意”送到他的面前,
胡三把东西在手里掂了掂,丢在案板上,乜斜着眼问:“老子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要热的,现在就给我炸。”
“这……”年轻人面露难色,
“怎么瞧不起爷们。”
胡三一副挑衅的架势,本來大过年的躲在公事房吹吹牛喝喝酒,何等的逍遥快活,却因为这帮沙陀人要整天泡在街上挨冷受冻,这股子气不找你们发,又找谁发,身后的四个捕快分开队形围了上來,
“不敢,不敢,大爷,您稍候。”
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用干硬的汉话说道,他脱了皮手套,揉起了面团,胡三就站在面案前冷眼瞧着,忽而冷笑道:“兄弟这手够生的呀。”
他一把抓住少年的手,阴笑道:“手上的老茧是耍刀磨的吧。”
胡三说到这,一使眼色,众捕快顿时逼了上去,
黑脸少年突然抓起两包“金如意”劈脸朝胡三脸上砸去,胡三偏头躲过,大笑道:“果然有诈。”挥刀劈來,揉面的少年见势不妙,端起油锅朝众人泼去,油锅里的油热的冒青烟,锅差不多都烧红了,平常人谁敢用手端锅,
真是这个原因,胡三等人才沒有防备,热油劈头盖脸地泼來,众人鬼哭狼嚎般惨叫起來,
黑脸少年趁势从行李中拔出了兵刃,护在被烫伤手的白脸少年身前,沙陀人常用的兵刃是带有护手的弯刀,但黑脸少年手中拿的却是精光闪闪的横刀,
“有奸细,有奸细。”
胡三身躯虽肥蠢,动作却甚为灵活,一见油锅泼來,他闪身避在一边,只脸上被溅上了几滴,看到少年手中的横刀,他意识到这两个人绝不是什么沙陀人,而很有可能是什么地方來的奸细,
这两个炸“金如意“的确实不是什么沙陀人,白脸少年便是关索,黑脸少年是他的卫士,也是情报室追风组成员,追风组是情报室的三大暗杀小组之一,成员不光武功高强,更是身经百战的智勇之士,因此关索虽然受伤不能握刀,那黑脸少年却仍轻而易举地干掉了包括胡三和其他四名捕快,
一柱绿色烟柱在胜州东南方向腾空而起,随即东北、西南、西北三个方向又有三柱绿色烟柱腾空,隐伏在城中的追风、匿甲两个暗杀小组成员,一起冲向了胜州刺史府左侧的留园,留园是刘沔的私宅,一座外表看似普通,却内有乾坤的宅院,
城中四处烟柱一起,刘沔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但他仍强作镇定,他拒绝离开留园,也拒绝刘松“把守军调來警卫”的建议,
刘沔并非看不到危险,但他心里不服气,对杨昊和西宁军他还是作过很深的研究的,西宁军各营以骑兵为主,擅长野战,即使与天狼军的精锐虎卫交手也丝毫不落下风,但是攻城却是他们的短板,夏绥四州,几座小州小城,尚且让他们焦头烂额,像胜州这样的城防工事,绝对是他们的梦魇,
你西宁军擅长野战,我振武各军也擅长野战,我的兵力是你的三倍,真打起來,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但这杨昊偏偏不按规矩出牌,他一头钻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在短兵相接的巷战中,刘沔的黑衣卫一败涂地,暗杀小组转眼便攻占了留园,刘沔脸色铁青,李续舟和刘松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关索此刻用白绢缠着手,在两名侍卫的护送下,走进刘沔的书房,
刘沔坐在公案后一言不发,关索看了眼李续舟,问道:“你们谁是刘使帅。”
李续舟感到了一阵屈辱,低头沒有答话,刘松向刘沔瞟了一眼,关索哈哈大笑道:“刘使君多谢你的帮忙,关某说话算话,答应给你的东西,一定兑现。”
刘松脸色大变,膝盖一软瘫坐在刘沔面前,李续舟愤道:“你这个叛徒,你,你对得起大帅吗。”李续舟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上前來狠狠地踢了刘松一脚,当他还想踢第二脚的时候,被关索身后的两名侍从拖了出去,
刘松坐在地上嘤嘤呜呜地哭泣着,刘沔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刘松有些不情愿,抬头看了关索一眼,再得到默许之后,这才哼哼唧唧爬起來走了出去,
“关将军好手段啊。”刘沔抚掌笑道,
“大帅谬赞,弟兄们用命而已,关某只是捡了个便宜而已。”
“关将军以为抓到了刘沔,是捡了个大便宜。”
“难道不是吗,至少可免去数百人的血光之灾。”关索呵呵一笑,踱步到“北国万里江山图”前,说道:“大帅的进兵方略,杨大人那也有一份,今日是初三,你的突厥忠义军和左军天、镇两营此刻只怕已经归降了杨大人。”
刘沔哼了一声道:“关将军看來颇为自信呐,刘沔跟你打个赌,若他们果真投靠了杨大人,刘沔愿将残躯供杨大人驱使。”
“若是他们沒有投降,关某就放下兵刃,任大帅处置。”
刘沔强作镇定地呵呵一笑,一名侍卫跑进來在关索耳边低语两句,关索点点头,侍从向门外唤了声:“带进來。”
一名背插开路红旗的信使满头大汗地被带了进來,给刘沔行了个礼:“禀告大帅,左军天、镇两营突然拔营投奔西宁军去了。”
刘沔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信使刚刚退出,又有人报掌书记刘弥求见,掌书记刘弥是刘沔内侄,精通突厥语,是刘沔与忠义军联系的桥梁,他的到來,让刘沔感到隐隐的不安,
“禀告大帅,忠义军在林荡海被马跃和乌赤赞合兵围困,勒骨牙等十三酋长全部归降。”刘弥将一封书信举过头顶:“这是勒骨牙呈给大帅的书信。”
“他劝我归降杨昊是不是。”
“是,。”刘弥一语未尽,嚎啕大哭起來,
“关将军,你赢了,刘沔诚心归附,愿供驱使。”刘沔起身向关索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