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白燕的脑子都木了,她脸上多少是有些害怕的意味的――毕竟这家里的状况她也了解,二太太现在虽然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可是谁不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出来,主子们首先牺牲的就是自己那些“没用的”下人呢?白燕虽然不知舍车保帅这个词,却也深谙其中的奥妙,登时嘴唇苍白,她转向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苏绾心,才是渐渐明白,这个面儿上看起来温和淑娴的书香小姐,根本不像她和二太太所想的那么好欺负!
“母亲,这就是一点小事,何必要二嫂过来呢!外面雪大路滑的,万一摔着呢!”苏绾心还在说,只是她越是这样“懂事”,刘凤娟便越是火冒三丈,不多会儿,林梅之爽朗的笑声出现在门外,她贴身的丫头春宁先是挑了帘,林梅之洋溢着一脸暖洋洋像是摊鸡蛋饼的火热笑容进了门,见刘凤娟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她愣了一愣,随后含笑道:“母亲,您这是这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苏绾心看着她这样笑容灿烂热情的样子,真是觉得恶心,忍了忍才是露出些许和颜悦色的笑容。
“我问你,家里的炭,什么时候冒烟冒得把人都熏得一股烟火味了?你过来闻闻绾心身上的味道!这还是光是身上呢,眼睛熏坏了,宗祺回来你怎么交代!?”刘凤娟疾言厉色地骂道,“你就是这么掌家的吗?你要没这个本事,不如早点让贤吧!”
听了这话,林梅之再也笑不出来了,赶忙说着:“谁说今年的炭烟熏火燎了?”
苏绾心咯咯一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前些日子,五院的炭烧火起来实在是呛人――二嫂,您也知道,我也不是找麻烦的人吧?实在是忍不住了,才是叫了燕儿去问过,您不是说今年家里的炭都是这样吗?不冒烟的银炭都供着母亲这里用呢!”
林梅之脸一下变了,眼中划过一丝愤恨,转过脸瞪了瞠目结舌的白燕一眼,又冲着苏绾心和气地说道:“我哪里说过这个话了!今年是有些冒烟的炭不假,不过这分出去的炭,就是随手分出去的,绾心妹妹若觉得呛,叫下人抬过来换了便是!又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找母亲呢?母亲动怒,对身子并无好处,妹妹,你这不懂事,我倒得说两句了。”
哟嗬?这是打算倒打一耙吗?苏绾心不免觉得心中冷笑,刚要说什么,一旁的刘凤娟却是拍桌子瞪眼道:“好呀,做错了事情,还埋怨到绾心身上了?你谁也不要怨!你先过来闻一闻绾心身上的味道!我还没有老糊涂到需要别人告状的程度!”
林梅之见她真的是生气了,赶紧温颜笑着上前握着刘凤娟手,说道:“母亲,您还真生气了呀!我这不是才知道么!我呀,总是怕您老生气呢!春宁呀,一会儿赶紧去叫两个人去五院把他们的炭都拿去,换上好的!”
“还一会儿什么,现在就去!”刘凤娟很不满意她的说辞。
“行行行,母亲说什么都行,这就去换!春宁,你还在愣什么声儿,快去!”林梅之赶紧把春宁撵出去做事,才是好言劝服道,“母亲,老是生气怎么能行呢!再过几日就是您六十大寿了,府里上下都想着怎么给您做寿呢!”
林梅之的话倒是提醒了刘凤娟,只见她脸上隐约划过一丝得意的笑意,虽还带着些未消的怒气,口气倒也不再那么生硬了:“哼,你们到底还记着!我还以为我这个老婆子早就给你们忘了!”
“母亲,您这话说的伤人啦!我们一心一意给您准备着,你这么说,不是伤人心么!没得叫人心寒呢!”林梅之换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嘻笑说道,“这不是几家都在凑份子吗!都想着,给您好好过生日呢!我商量着,每家出一千,给您再找来梨云班好好唱几天戏!咱们三太太献艺,一定让您高高兴兴的!”
看她说的一脸喜色,刘凤娟也渐渐露出些笑容,便打消了打算告白燕一状的心思。正疑惑着不知如何开口之时,一旁的凤珠忽然说道:“太太,您不是丢了银元吗?今儿二太太也在,不如……”
听见这话,刘凤娟和林梅之同时一怔,两人转过脸各怀心事地盯着凤珠,她却是一脸无辜地说道:“太太,您还是实话实说了吧!”
苏绾心简直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丢了银元的!可她转脸看着这张“我说的就是事实”的脸,心下沉吟一瞬便是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昨个儿还真是丢了几百银元,就在我屋里放着呢!今儿早就没了!二嫂,您也在,不如叫几个人搜一搜吧!才是隔了一日,这些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这钱大约还转不出去呢!”
刘凤娟又是怒道:“这还了得?去,梅之,你带几个人把五院好好抄一抄!若是找不到,各家各户都要找!”
这苏绾心是吃饱了没事干吗?林梅之简直要给她气死了,可老太太已经放了话,不抄是不行了,于是脸色一黑,转身出门唤来一个小厮,从镖局找来十个支应的伙计,开始查抄五院。
苏绾心却是说道:“母亲,我该是回去看看,这些个人若是粗手粗脚的,再砸了宗祺的东西,我跟凤珠回去盯着些!”
白燕已经被这一个又一个的晴天霹雳般的震惊打得完全傻了,根本想不清这位五太太到底要干什么。等她回过神,连刘凤娟也一齐站起来,喊着要一块去,唬得小菊赶紧找来斗篷为她披上。林梅之无奈,只好跟着一块去。
天气甚是寒冷,五院新换过的炭还没有点起来,刘凤娟一进门闻到烟味,又把林梅之训了好一顿。只见这十来个人高马大的镖师开始在各个房间搜查,一派乱哄哄的架势,苏绾心不放心,跟在他们后面盯着――五院没多大,不多会儿就翻了个遍,凤珠手上却是多了厚厚一叠书信,冷笑着交给苏绾心:“太太,东西找到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