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初霁,清晨晓雾扑面而来,将摘星楼环绕得宛若云中之城。
“师侄真乃问月知音也!”君问月仰笑着感叹,畅怀地问宿星:“师侄以往是否了解过乐理?”
宿星还未答。
宗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率先抢答道:“未曾,自拜师以来他都在跟着我学习,还未教他乐理呢。”
君问月这才意识到旁边还跟着宗主。
愉悦的心情突然就有了一丝瑕疵。
他眉头微皱,别开了眼。
这才阔别几日,怎么宗主的模样愈发不顺眼了。
“我是问小师侄,烦请无关人等不要随意打断。”君问月望向宿星,眉目复又舒展开来。
宿星摸了摸鼻子,抱拳回道:“不敢说了解,只是略听过一二。”
还是刚才熟练度升级,技能等级超过五级,金手指灌顶给他的。
宗主稍讶:“之前我问你对文人四法可曾了解过,你可都答得未曾,那这一二……”
怎么突然就略知一二了?
宿星复杂地瞥了宗主一眼,思索片刻,道。
“……之前在破阵路前便有幸聆听过师叔的琴音,方才又听了师叔堪称绝妙的三曲,这便是略听过一二了。”
真不是他想装逼。
是宗主偏要给这个台阶,让他来装。
宗主满意颔首,眸中暗暗划过一抹得色,看向君问月。
君问月对宗主的目光视若无睹,讶然失笑道:“听得出曲中之意,可不一定就是了解乐理知识了。”
“有些人擅听,却并不擅弹,具体如何,还得自己亲自上手试了才知道。”
宿星神态谦恭,点头应是。
君问月拿出一卷琴谱,随手翻开一页,道。
“那我便先从普通的乐理知识教起,你若是学得快,兴许今日便能完全学会一首曲子。”
“现阶段用的都是没有品阶的凡琴,也不需要控制灵力,只要学会简单的弹奏,再寄情于其中即可。”
君问月说得轻巧。
宗主不知从哪弄来把摇椅,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翻翻自己的书卷,竖起耳朵旁听。
无论是君问月震撼,还是宿星吃瘪,哪个都令他心中涌起无限期待。
也只有在天府宗内,在最信任的人身旁,他才能如此无所顾及的放松下来。
纪元末期,带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
大夏。
机灵的商人自宿星拜入天府宗起,就已请专业人士研究出了古琴的设计,再加以机器人流水线加工,早就囤好了一大批货物。
就算宿星没有与君问月学习,以大夏如今古文化空前盛行的氛围,他们也已经赚了个盆满钵满了。
而作为最早得利的商家之一,星际某宝的五皇冠店铺,百年老店大广的店主――马梦兰。
她在看到宿星与君问月开始论琴的那一刻起,当机立断,将一早便投入大量资金的古琴文化中心广场虚拟平台,正式揭露在众人面前。
国运直播间的弹幕上都是她家的广告。
这广告不仅在大夏的直播间打,还打去了其他几个距离蓝星稍近的国家。
她知道有很多外国人在看大夏的直播,为的就是偷学。
她这也算不上违反大夏的禁令,只是让他们能体验古琴,感悟乐理,又没有出卖国运系统的奖励,谁也不能说她什么。
她的虚拟平台内很快就进来了许多人。
人数暴涨之快,差点将她重金租的服务器给挤崩了。
进来是免费的,但要想接触琴,同步收听君问月的直播讲解,查看乐理书籍等等,都要收取昂贵的费用。
她甚至还弄了许多套或仿制仙武大陆,或仿制大夏古籍中的服侍与古琴的特效皮肤等等。
周围有许多她事先安排好的老托,穿着全套星币装备,充当氛围组。
来这的外国人果然受不住,基本人人都买了一套,不为别的,就为融入这古色古香的学习氛围。
进来的扶桑国人与棒子国人一边叫着太坑了,一边忍痛出了价钱购买。
一名棒子国人不满地嘟囔道:“这古琴本来就是我们国家的,现在我们居然要花这么昂贵的价格,来大夏人的虚拟平台学习,太可笑了。”
“你是棒子国的吧,我知道,我听一个大夏朋友说过,是他们,发明了你们,又抛弃了你们,所以你们怀恨在心,才会总是想将大夏的东西据为己有,就像叛逆的孩子,总想证明自己比爸爸更强。”
旁边的巴阳国人正色地望着他道。
棒子国人先是听得一愣,继而恼羞成怒。
“你哪个国家的?怎么说话的呢?”
就在一场国际纷争即将发生时。
站在中心高台上的马梦兰开了全体禁言,大声宣布道。
“不要喧哗,君问月老师的乐理知识已经教完了,宿星马上就要上手弹琴了,请大家仔细观看,你们也不想白花这个钱,我们有……”
马梦兰的声音突然如梗在了喉咙中,再发不出去了。
她的身影在虚拟平台虚幻的闪动了几下,很快消失无踪。
马梦兰面色不虞地打开了全息舱。
全息舱一开,她便傻了眼。
这里……她真的是在她自己家吗?
怎么会有……
十几位面色冷肃,穿着神州联邦的深蓝色制式军装的……军人,出现在她家?!
一道游刃有余的靴子轻踩地面的脚步声传来。
她慌张地从全息舱中坐起身,见到来人是谁后,更加惊愕了。
此人正是所有观看过大夏官方国运直播间,都认识的特殊嘉宾――
冒险王贝乐,贝爷。
大夏当世的S级基因强者,国运时代里也是遥遥领先的筑基修士。
这种人物,怎么会来她这里?
她的眸色开始闪躲,心中不自觉六神无主了起来。
贝爷轻笑了笑,随性地找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如同老友叙旧一般轻松,对她道。
“你搭建的虚拟平台,似乎有违规定啊。”
“你是如何拿到跨星际联服的许可先不聊,我们来聊聊你的店铺――百年老店大广,以及你其他的一些商业活动如何?”
马梦兰面色一白,刚坐起的身子又脱力地倒了下去。
“大人,我错了,我不懂法,我一定坦白从宽,求您,”她不住求饶,又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驳道,“我店铺中卖给他国人的国运物资都是假货,你们大可以去查,我没有背叛大夏……”
“你不用多做辩解,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数据比你更懂你自己。”贝爷的嘴角依然挂着笑意,就像在安抚什么受到惊吓了的小动物。
鉴于他冒险王的身份,更像是生物链顶端的狮子在戏谑着弱小的蛐蛐。
……
一段时间后。
马梦兰一边偷偷观察贝爷,一边谨慎小心地抿了口水。
她喘了口气,仍旧有些不敢置信道:“您的意思是说,国家要收购我搭建的虚拟平台?”
“嗯。”贝爷也抿了口水,似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身后跟着的十几位军人突然齐齐****杆,隐约有枪械的碰撞声传来。
马梦兰握着水杯的手一抖,讪讪一笑。
“呵呵,客气了客气了,说得什么话,哪用得着收购,这虚拟平台能被国家看上是小民的荣幸……身为大夏的子民,我自然全力支持,主动奉上。”
“只求大人能不能看在这虚拟平台的份上,放过小民……我这些年虽然生意做的大了,人也比较爱财,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背叛大夏的事情。”
“就那个虚拟平台,本来就都是大家都能公开看到的资源,我只是率先提供了可供学习的乐器与平台,毕竟这钱我们不赚也会被其他人……”
贝爷勾唇一笑,打断她。
“说了不用辩解,你既然有爱国的心,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
“你的店铺在水星、火星、土星,都有些许名气,能空手起家做到这种地步,是个人才。”
“此次来找你,不是为了为难你,是想与你合作的。”
马梦兰愈加错愕,心中带着揣揣的惊喜:“找我,合作?国家和我合作吗?是我理解的……那个合作吗?”
难道是什么她不懂的黑话名词?
“是你想的那个合作,正常的合作。”贝爷将她放下的水杯又拿起递给她,“此处不方便详谈,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
马梦兰一路带着既忐忑不安,又兴奋激动的复杂心情,被带到了一处特殊居所。
过了好几层机关与身份识别,她才进到一处打开的会议室内。
会议室内还有两个年轻的穿着深色制服的小伙子。
“你好,我是李独然。”
“你好,我是孙宇。”
两个小伙子轮流和她握了手,顺便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贝爷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抬首示意她也坐下,道:“我们想试试,国家之间,可否也能用积分进行交易。”
“你的平台很适合作为试点,实验我们的想法。”
“你若是愿意合作,我们也很乐意推举你,作为管理人。”
马梦兰懵懂地眨了眨眼,如在梦中一般。
她指了指自己:“让我……做管理人?”
“那分成……”商人本能让她脱口而出。
她很快止住了话头,尴尬的讪笑几声。
贝爷早知如此,只偏头扫了眼站在旁边的李独然。
李独然递给她一份精致的纸质合同,道。
“若是你愿意合作,你需要做的与你应得的报酬,都在这合同里,你可以看看,慢慢考虑。”
马梦兰飞快地过了一眼。
她的双眸越看越亮,看到末尾,直接喊道。
“我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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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文化中心广场的虚拟平台还在运转,大家对马梦兰的突然下线并没有议论多久,便又继续兴奋地投入了学习中。
宿星的学习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大家手忙脚乱地折腾了一通,不禁发出嫉妒的抱怨。
“我们和仙武大陆的流速真得是一致的吗,怎么宿星学的总是这么快?!”
“宿星听到琴音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为何我就什么都没听出来?我真的这么蠢吗?”
“我是音乐生……这古琴的乐理知识和我以前学的有非常大的区别,我都还没搞明白,他怎么就学会了?”
“问月师父不是说,善听的人不一定善弹吗,这道理果然不适合星神。”
“不会是装的吧,毕竟他在大夏的人设就是什么都会,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当然不能崩人设嘛,我们棒子国最熟了。”
“他自己主动要弹了,是装的还是真的,看看就知道了。”
“卧槽,大夏人在干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星神后援团?”
一名双马尾少女突然大喊道:“别吵了,古琴是门优雅的艺术,你们心静不下来,怎么也学不会的!”
若不是她手中高高举着【星神】二字的牌子,大家差点就信了。
场内依然嘈嘈杂杂,低语声不断。
忽然间。
会场内传来一道极具悠扬的高逸琴音。
轻缓宁静,停顿得宜,气韵自然。
会场自觉安静了下来。
仔细听去,源头竟是国运直播间,端坐于琴前的少年手中。
他的神色安然,明明是第一次弹琴,手法却并不显生疏,而是说不出的优美与熟练。
少年若梅骨般修长的手指似乎只是随意地在琴弦上拨弄着,却处处都如行云流水一般飘逸自然。
他的琴音很祥和,许是因为他专注的神色,让人不敢惊扰,也不舍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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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月听入了神。
他闭着眼,仔细品味这极富诗情画意的曲调。
好似有隐世的仙人牵着白鹿渡海而来,又好似只是单纯地在描绘巍峨高山与洋洋流水。
和他弹奏的第一首曲有些相像,但意境更要完美,更要……仙。
宗主只惊了一瞬,很快便习以为常地翻起了书卷。
他提起笔,默默将这曲记录在了书卷中。
现在,宿星要是学不会,才值得让他诧异。
曲不知何所终,正如情不知何所起。
君问月闭目许久,才终于喟叹一声,从那意境中出来。
“大善。”他情不自**合掌赞道,眸中的欣赏与喜爱之色快要溢出眼眶,“这曲,名什么,可是你……所作?”
说到末时,连他都觉得,仅是这想法,都称得上是异想天开,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