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沈却被瞧得心慌极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再开口说什么时。
薛诺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沈却迟疑了下:“那天夜里你毒发,宁敬水过来之前。”
薛诺挑眉,原来如此。
她就说沈却怎么会那么好糊弄,居然没追问宁敬水的事,被她一句故交就骗了过去。
薛诺撑着下巴上下看着沈却,那眼神古怪的让沈却有些坐立不安。
沈却忍不住解释说道:“我不是故意探知你身份的,当时事发突然,后来我也没想故意瞒你,只是你一直遮掩身份不想让人知道,我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这事……”
“是没想好怎么说,还是怕你说了知道我不肯再住在沈家?”
薛诺一句话让沈却僵住。
她脸上寒霜褪去之后,靠在桌边似笑非笑,
“你若知道我女子,就不能留我在弗林院里住着,你若知道我是女子,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与我亲近。”
“沈家教养出来的都是正人君子,男女授受不亲刻进了骨子里,只有不知情,才能继续留我在身边。”
“沈长垣,你心眼儿坏了。”
沈却:“……”
薛诺托着下巴见他瞬间僵硬的神情,忍不住嘲笑:
“说起来你往日里脸皮子最薄,我露个肩头逗逗你你都能面红耳赤,那天夜里你到底看了多少,才能叫你脸皮也跟着厚成了这样,连君子二字都顾不得了?”
沈却眼前闪过那天夜里软玉在怀,那纤细白皙之下隐约露出的沟壑,脸上瞬间爆红:“……我没有!”
薛诺信他才有鬼,见他嘴硬,她轻叹了一声满是遗憾:“原来没有啊,我还想着你要是看了的话就得负责呢,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沈却:“……”
眼瞅着薛诺意兴阑珊地起身就想走,他一把拉着她手。
薛诺回头。
沈嘴唇开合了半晌,才有些狼狈道:“我看了。”
薛诺眨眨眼:“好看吗?”
“……”
沈却挫败。
薛诺瞧他又气又恼又羞怒,跟只煮熟的虾子似的脖子都红了一片,笑眯眯地说道:“你老实交代,你到底什么时候动了这心思的?是那夜前还是那夜之后?”
沈却眼皮子一颤。
薛诺留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心虚,顿时满是惊奇地看着他:“可以啊沈公子,我可真是小瞧了你,荤素不忌啊……”
沈却又羞又恼,哪里看不出来她在逗他,他气得咬牙:“嬴元窈,你别太过分。”
薛诺挑眉:“谁叫你喜欢呢?”
沈却“……”
薛诺摸了摸自己的脸长叹了一声:“都怪我长得太好,叫沈公子这般君子也迷了眼。”
沈却无言以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屋中最初时那绷紧了的气氛消散一空。
金风站在门外瞧着自家少主跟个流氓似的,骚话一句接着一句,那沈大公子却跟被调戏的小媳妇儿一样臊的满脸通红。
他默默朝外走了几步,简直没眼看下去。
薛诺逗弄了沈却几句,见他脸红的都快冒烟了,总算放过了他。
被表明心意的人一脸坦然半点羞涩都没有,薛诺指了指刚才扔在不远处的番薯,见沈却愣着没好气道:“我要吃番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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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怔了下,连忙捡看番薯仔细将皮剥了递给薛诺。
薛诺接过之后这才哼了声:“这次就算了。”
沈却心头瞬间一松,见她没有疏远自己,也没有拒绝他,他忍不住低声道:“阿诺……”
“别叫的这么亲近。”薛诺咬了口番薯,“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唯独没说沈家,那梦里沈家怎样了,你呢?我真带人砸了沈家祠堂?”
沈却顿了顿。
薛诺扫了他一眼:“不许说谎。”
沈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太子身亡之后,沈家受其牵连处境艰难,祖父没有接了陈寅的位置,父亲也被剥夺了少傅之位,后来你得权势上位后,将与永昭旧事有关之人全数拎了出来,不问缘由大肆杀戮。”
“祖父带着沈家与你周旋,而后事败……”
薛诺低头看着手里的番薯,哪怕沈却没说事败之后怎样,她也能知道那结局必定不是好的。
她自己知道自己,如果当初没在江南遇到沈却,如果她后来没有来到沈家,真的走上了梦里那条路,她遇不到邱长青,也见不到宁敬水,更不知道血融丹毒能解,她会变得嗜血冷情。
那时候,与她作对的沈家败后她绝不会容了他们。
这沈家上下怕是没一个能活。
薛诺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沈却在江南时问过她的话。
他说如果有一个人,你明知他将来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毁了你身遭一切,你会怎么做?
薛诺还记得她自己的选择。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明明那么聪明一个人,却选了最笨的法子,将她这个祸害留在身边。
薛诺咬了口手里的番薯,入口的滋味却是泛苦,她忍不住就嘀咕出声:“蠢不蠢……”
院中大雨依旧下着,落在房梁上时噼啪作响。
抱朴过来说沈正天来了,在书房等他时,沈却起身:“我先过去了,你记得待会儿把药喝了,早些休息。”
薛诺见他走到门前叫住了他:“沈却。”
“嗯?”
“我挺喜欢你的。”
沈却蓦地回头。
薛诺说道:“我喜欢你不骗我,也像是喜欢我阿娘和阿姐,还有薛爹爹一样,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
“等以后解决了该解决的事情,你来跟我住吧,到时候买个大宅子, 我分你一间。”
沈却听着她说喜欢时先是欣喜至极,可笑容到了一半就直接僵住,猛的就想起当年永昭公主府后院里的那繁花似锦。
他脸色陡然黑沉了下来。
买个大宅子,却只分他一间?
那别的呢?!!
她是还想养其他野男人?!!
沈却走的时候浑身都在冒着黑气,薛诺一脸不知所以然。
扭头见金风笑得抖成了筛子。
薛诺瞪他:“你笑什么?”
金风忙站直了身子:“没笑,风太大,刮的脸抖。”
薛诺:“……”
你当我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