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歌舞升平,斛筹交错,数名身形曼妙的女子,身着飘逸的青衫,长长的墨发挽了起来,长袖飘舞,缎带围绕在身边。
腰如水蛇,时而抬手,旋身,脸上罩着青纱,掩盖着容颜,露出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
皇帝望了望座下,人来的都差不多了,见唯独皇后迟迟未来叹了口气,拂了拂宽大的袖子命人开席。
“今日乃是家宴,诸位不必拘束。”皇帝说着先干了杯酒。
座下的几位伯叔大臣闻言也不在拘束,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慕容湛拿起一杯酒抿了抿,注意到座上的皇后没来,以及一旁笑意嫣嫣的的陈妃,深邃的黑眸中划过一道暗光。
这一场家宴,怕是不简单,若是寻常的家宴,皇后是必然不会缺席的,特别是他也在列的情况下,就算是皇后身体有病,不能前来,他也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这估计是一场专门针对于她的鸿门宴。
皇帝放下酒杯,看向下首,淡淡问道:“太子最近是否有其他事?”
“儿臣最近并无事。”
“听说最近你在公务上多有疏漏?”皇帝眼神一沉。
“只是近日身体有些差了罢,这些疏漏的地方我之后会尽力补上。”慕容湛微微颔首。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陈妃见皇帝如此,眼神变了变,莫不是他还不忍下手?对一个根本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未免太过心软了。
“太子皇兄,臣弟可否与你说道说道。”六皇子慕容云的位置是慕容湛的对面,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神色带着挑衅的意味。
“何事?”皇帝挑眉看了看他,似乎有些感兴趣。
“皇兄为何执意保下了谢长钰?”慕容云对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嘴角的弧度上扬。
皇帝闻言眯了眯眼,一旁的慕容湛沉默着并不回答,脸上的表情却毫无怯懦之色。
“湛儿,那女子你竟未交出?此事可是真的?”皇帝的声音微沉,脸上一片威严。
这件事他已经交由慕容云处置,虽然最近一直未出结果,但他一直以为此事应该还算顺利,毕竟他可不信太子会为一个女人而与他对着干。
“此事确实是真的。”慕容湛表情不变的接着说道:“毕竟是我的太子妃,并且钰儿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现在证据都已经查出,连证人都已经指证了她,并且听说连她自己都承认了。”慕容云接着他道。
皇帝闻言脸上带着些许怒气,“为何不将她交出,莫非是想让青冥国陷入不义之地吗?”
“父皇……”慕容湛站起身还想说些什么。
“够了!你到底将不将谢长钰交出来?!”皇帝眯了眯眼,怒道。
慕容湛抿了抿唇,来到殿中心,跪了下去,“请恕儿臣不能将太子妃交出。”
“你…你……真是!”皇帝指着他的手指剧烈颤抖着,呼吸急促,黑眸中带着强烈的怒气,明显非常的生气。
陈妃站了起来,靠近他,抚着他的胸口顺气,柔声道:“皇上,消消气消消气。”
“太子殿下,谢长钰此人乃是罪人,抓入牢狱进行处置已是避无可避的事情。”陈妃一边为皇帝顺气,一边看着他。
“是啊,皇兄,谢长钰耐罪人,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也莫要自欺欺人了。”慕容云又加了一把火。
“此事所谓的证据根本并非确凿的,你们又如何证明钰儿乃罪臣。”慕容湛反驳道。
一旁的几位伯叔,大臣面面相觑。
气有些消下去了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罢了,太子,之后你必须将谢长钰交出,否则拿你问罪!”
“希望你能理智些,莫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未来,我国的太子可不应该是一个会为女人所惑的人。”他眯了眯眼说道。
这话很明显的是已经在敲打慕容湛了,若是他不将谢长钰交出便是一个会为女人所惑的昏君,迎接他的也许会是废太子这个惩罚。
慕容湛淡淡的应了一声,这样的场面,他无法反驳,再反驳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伺机而动。
“是啊,太子皇兄,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耽误自己?”慕容云假惺惺的劝阻道,俊美风流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挂着看好戏似的笑容。
“是啊,太子殿下,听你父皇一句劝,好好想想啊,此事不能意气用事。”陈妃也随即附和道。
闻言慕容湛讽刺似的扯了扯嘴角,这些话倒是说的冠冕荒唐,实际嘴脸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谢长钰毒杀百里无双这一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她们感情究竟如何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种事情在谁身上发声都有可能,但是唯独谢长钰是不可能的。
并且她送给百里无双的东西他也曾见过,上面绝对不可能会带着毒,慕容湛眼神暗了暗,想到之前她欣喜的样子。
笑着狡黠道:“无双肯定会喜欢的,说不定还会想上门拜访我。”
但如今……他双拳紧握,手指甲几乎已经陷在了肉里,微微渗出些许血丝。
想起谢长钰当初眼中带泪,神色呆愣,仿佛陷入疯癫,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就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攥着,碾压着,疼痛无比。
“父皇,此事应当查清再来定罪,这样毫无真正的证据就给我的太子妃定罪未免太过了。”慕容湛忍下心中的痛苦,回道。
皇帝还没有回话,慕容云便先开口:“皇兄,这证据可都在那摆放着,你何故说没有证据,明明已是铁证如山。”
慕容湛眼神狠厉的望了他一眼,冷冷道:“父皇还未开口你便开了口,未免也太过了吧。”
皇帝在上方只是紧紧皱着眉,没有说话。
“云儿这也是辩解心切,他也是为了你这皇兄好罢了,太子殿下何必争锋相对?”陈妃说着抹了抹眼角渗出的一点泪珠。
慕容湛在内心中嗤笑一声,这人倒是会挑理由,真是一个相当虚伪的我女人,也不会知道父皇如何忍受这样一个女人放在自己后宫中,想想也真是恶心。
他并没有继续回话,若是继续说下去,陈妃和慕容云两人能给他带上无数地高帽子,摘都摘不下来。
并且,此事皇帝都还未再说些什么,他们两人反倒是先闹了起来,也是御前失礼。
皇帝威严的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原本就深不见底的眼眸越发深邃了。
“够了,云儿,湛儿,两人这样子像是什么样子,都给我安静下来,这是家宴,不是你们撒野闹事的地方。”他呵斥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满,却没有太多其他情绪。
“好了,陈妃,回去罢。”
“是,皇上。”陈妃福了福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皇上,臣妾还有一物意外所得想要送给你看看。”说完,顿了顿,又道:“此物与太子殿下有关。”
皇帝叹了一口气,眼中有些疲惫之色,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拿上来吧。”
陈妃对着一旁的太监招了招手,他立刻拿出了放在袖中的书帛,上前交给御前侍卫。
皇帝打开书帛细细看了看,越看其中内容眼中越呈现出一种震惊的神色,握着书帛的手越握越紧。
这……这是……
他扫了一眼慕容湛,惊讶的神色维持了一会,又归于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见他看了过来,慕容湛的心情沉了沉,这书帛必定是与他有关的大事了,而且是陈妃带来的东西,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看皇帝的表情,怕是麻烦了。
其他人也略带好奇的看向他手中的书帛,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皇帝神色大变?惊讶成这样。
这书帛里的信函写着一件秘闻,并且是有关于容贵妃的,还涉及当今青冥国太子,以及北牧大帝。
这些都是一些情书,上面写着缠绵的情话,以及苦诉着两人的相思之情,若是其他人所见,定会感到感动,但在青冥皇帝手中,却是无比的讽刺。
这些情书书信,皆是当今青冥国太子的生母,荣贵妃,以及北牧大帝的来往信。
据信上所述,容贵妃在被纳进后宫之前,就已经和北牧大帝有所来往,并且关系密切。
即使是在入宫后,这来往仍然未断,反而言语直接越发戚戚,爱意更加深切,并没有因为入宫而消磨,即使信少了,每一封中的感情却越来越多。
上面还有提及道容贵妃怀了北牧大帝的骨肉。
但是……皇帝眸中划过一道暗光,容贵妃从始至终都只有慕容湛一个儿子,不可能有其他孩子,这也就是说,慕容湛并非他的亲生骨肉,而是荣贵妃偷情所生。
他再次扫了一遍慕容湛的相貌,长得虽然俊逸非常,气质沉稳,但与他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与荣贵妃倒是有些相似,其他就完全没有了。
他青冥国的太子殿下,竟非他的亲生骨肉!皇帝心中暗生怒火,表面上却全无变化,连黑眸中一丝的神色都已经消失不见,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