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进入正题的谈话让人目不暇接,好像还未铺垫,大戏就轰然拉开序幕。听着翻译转达两人的谈话，千叶龙平自然也有些疑惑，坐在这里的三人都不傻，如果是他想买什么东西，必定不会和另一个竞争者当着卖主的面如此争执。
果然，李秀满推辞说今天不谈工作，林蔚然却是面带微笑的向他要求建议，还说是私人投资，因为相信李秀满，所以比起其他韩国娱乐公司，他更属意s.m。李秀满再度推辞，林蔚然却是紧追不放，还说是想借此强化s.m跟新韩传媒之间的合作关系，面对追问李秀满不露丝毫口风，只是面带微笑的转移话题，甚至还透着股在场三人任谁看来都不专业的蹩脚。
各怀心思的三人坐在一起，这谈话怎么都不能说是愉快。这才开始不久气氛却已经怪异起来，千叶龙平除了旁观之外有些插不上口，却因为在旁边观察到林蔚然突然爆发的这股子执念很是好奇。
就目前来看，s.m不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对象，东方神起需要长时间低调以逃避引来的舆论关注和猜忌，而super-junior则不得不面对韩庚离开所带来的复杂琐事。要说少女时代，只能在韩国偏安一隅，对以亚洲为市场的s.m来说并不足以支撑他们的胃口。
“社长，林会长在问你话呢。”
想着想着就神游天外，被身旁翻译的提醒拉了回来，千叶龙平还不知道林蔚然问了什么。
“关于艾回想要抛售s.m股份的传闻，林会长想确认是否属实。”
千叶龙平看向林蔚然，只发现这位这几天来一直挂在脸上的风轻云淡消失不见，而眼神的却横生一股戾气。
他和李秀满的旧怨还未结束？
当初新韩和s.m之间的争斗，不是他林蔚然稍胜一筹吗？
虽然疑惑，但千叶龙平还是轻轻点头，艾回在s.m的投资必定是要收回的，而且是收回的越多越好。
林蔚然闻言轻轻一笑，目光再次聚集到李秀满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得偿了多年的夙愿。
他说了句什么，李秀满很快提问，他又即刻回答。千叶龙平微微侧了侧身，听到让他几乎忍不住笑脸的一段对话。
林蔚然笑着说他对这些股份很有兴趣，李秀满平静的问你准备买多少，林蔚然直接回答说全部，最后两人一齐沉默，这整场谈话似乎也到了尾声。
看来半年多前的那次争斗，是他林蔚然输了啊。
千叶龙平几乎立刻就断定了这一点，不单单是因为他对李秀满实力的信任，更因为李秀满是做了差不多一辈子生意的老商人。
姜还是老的辣，因为林蔚然被辣得不轻，所以才会盲目的想要报复。
千叶龙平在心底微微摇头，心想这林蔚然终归是年轻气盛，如果又有了这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就能影响到李秀满对s.m的控制权，那东方神起离开三人到艾回的事儿，还能像现在这样如履薄冰吗？
让翻译转达自己晚餐的邀请果然是被拒绝，千叶龙平顺水推舟的说还有工作，此次会面也就到此结束。三人各自离开，仿佛除了千叶龙平之外，其余两人都是不欢而散。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千叶龙平知道，李秀满知道，林蔚然自然也知道，从允儿口中听到林蔚然远赴日本的消息之后李秀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只是在对方已经跟千叶龙平接触的情况下，自己能做的很少很少。
一个人上了电梯，李秀满这才皱起眉头，看林蔚然一路走来的轨迹，他倒真像是一言不合便能破釜沉舟的那种人。东方神起解散之前的那场争斗他不惜以自己到韩国之后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项目做为赌注，似乎还丝毫不顾忌这样行动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背后的赵先生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就不会允许手下人为一己私欲而造成这么巨大的损失，而新韩股东们也不会放任这样一个喜欢冒大风险的执行会长。
丧失了这些人的信任，他林蔚然还有什么？
电梯到了楼下，李秀满走进大堂，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段子他听过见过，但类似林蔚然这般不顾一切，乃至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冲冠一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在一个男人事业上升的关键时期，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不值。
李秀满轻易得出答案，甚至是替林蔚然轻易得出答案。
既然不值，那就说明林蔚然必然有所持，譬如他就是那位赵先生。
李秀满突然顿足，站在大堂中间恍然大悟，林蔚然种种冒险的举动被人们轻易定性为年轻气盛，但事实上极有可能并非如此。
如果林蔚然是赵先生，那么他这张近似张狂的行事作风便能被解释的通，不过他看的是哪？
s.m立足于亚洲，jyp放眼美国，yg在韩国深深扎根，类似这般，林蔚然看的是哪？
想得出答案必定要做大量深入的调查，这调查的范围甚至包括了林蔚然身边的所有人，韩唯依、黄仁成，这两人最近在圈内名声大噪，林蔚然看似名声不显，却隐隐是这两人的主心骨，他们好像林蔚然深入韩国娱乐圈的两只手，一人在影视领域风生水起，一人则是在广告领域东山再起，先不说影视方面的诸多成绩，单单是一个归来之后便重新夺得韩国广告设计大赏的黄仁成就是不可多得的广告天才，新韩广告隐隐凌驾在第一企划之上，做到这一切的虽然并非是黄仁成自己，但和他绝对有很大关系。
“李总监？”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让李秀满回神，他闻声望去，眼神随即清明。
来人自我介绍：“您好，李总监。我是林会长的助理徐京旭，初次见面就打扰了，不好意思。”
看那自称徐京旭的男人深深鞠躬，李秀满淡淡点头，不知为什么，对徐京旭的出现他并不觉得意外，他能看出林蔚然近似张狂的行事作风下埋藏的那份缜密心思，所以他知道林蔚然绝不是什么鲁莽之辈。
他直接问道：“林会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林蔚然的名字，徐京旭随即正色起来。
“林会长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给您。”
……
第二天。
韩国首尔。
坐在会议室中的金英敏看了看手表，表面上再难维持刚刚的那份波澜不惊。整间会议室中压抑的气氛有如实质，各位部长、室长坐在会议用长桌的一头，面对的却是一张张空旷座位。
s.m跟新韩it之间的合作尚在协商阶段，因s.m态度暧昧，新韩方面一直尤为被动。逐条逐句的整理合约不下数次，坚持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谈判进程到今天似乎戛然而止。
敲门声响起，所有人目光聚集，看到走进来的金影迷助理微微摇头，每个人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脸上又是一紧。
看看首座上的金英敏，没人赶出声提醒，到现在为止，会议已经开始了近一个小时了。
“社长，要不我再去打个电话？”助理走到金英敏身后小声请示。
金英敏轻轻摇头，说道：“不用了，他们是不打算来了。”
新韩努力了快一个月的合约，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的放弃了？
会议室中，众人面面相觑，金英敏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道出了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
“今天就先这样吧。”金英敏小声宣布，声音中有些疲惫。
林蔚然还是知道了，仿佛李秀满口中的未卜先知，先去日本，然后停止谈判，接下来的应该就是放出消息了吧？
金英敏做了最坏的打算，事情也果真向着这个方向发展，当天下午就有消息在股市传出，说新韩跟s.m的大规模合作计划根本就是子虚乌有，s.m借此想要稳定股价，从而掩盖受损严重的事实。
消息传出后数个小时，s.m股价持续走低。
韩国股市没有跌停，联想到因为经济危机而衍生的做空限制条例还在实行，金英敏只能借此感叹自己的运气。
……
持续下跌的股票引起了千叶龙平的注意，跌幅之大让人触目心惊，艾回社长松浦胜人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致电千叶龙平，询问股票出售事宜，甚至暗示如果公司在这笔交易上损失过大，千叶龙平将独自承担董事会的问责。
交易需要加快进行，千叶龙平仿佛火锅上的蚂蚁，放弃了对林蔚然的最后一丝怀疑。
之后数日他分别联系林蔚然和李秀满，言辞语气上不急不缓，实际上却心急如焚。要说这股权交易也没那么容易，涉及的法律条文和税务条例就不下数十，动辄上百亿的大宗交易也需要双方谨慎再谨慎。
坐地起价要讲究个循序渐进，大家都知道谁得了大头利益，当然没必要再摆出那种得意嘴脸，千叶龙平为掩饰内心焦急并未于两人见面，但通话中林蔚然模棱两可的态度却让他更加焦急。
他知道是新韩动了s.m的股价，也知道是林蔚然动了火上浇油的心，如果他继续如此，难免会对艾回手中的s.m股份失去兴趣。
他再次同时约见两人，并期待起林蔚然看到李秀满时，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戾气。
次日下午便是约定时间，千叶龙平早早赶到约定场所精心准备，此次股权交易必须从快从速，他甚至已经找好了律师，甚至提前准备出一份股权转让的草案来。
时间到了。
随着敲门声一起进来的人是李秀满。
千叶龙平起身打了招呼，却听到一句出人意料的开场白。
“千叶副社长不用等了，林会长在早些时候已经回韩国了。”
李秀满神色平静，语气中也没有少了竞争者的胸有成竹，看到千叶龙平变了的脸色，他倒是不急不缓，在矮桌的一头席地而坐，拿起桌上备好的清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开口道：“他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仁川了。”
千叶龙平瞠目结舌，木讷无言。
……
从日本飞韩国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虽然横跨一座大海，但距离却并不太远。
从准时降落的航班上下来，林蔚然和徐京旭一路出了海关，机场门口已经车在等待，开车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郑浩彬。
跟林蔚然同车，徐京旭第一次坐上了副驾驶，在身旁开车这位听说是s.m出身的经纪人，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顶着一脸的瘀伤，在职场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里自然是什么消息都传的飞快，在郑浩彬上班的第一天徐京旭就听说公司来位黑社会出身的职员，并被会长大人钦点，成为某个调查小组的组长。
林蔚然在后座右手边的位置上，看着郑浩彬准备的各种资料，说道：“女团就这些？男团方面如何？”
郑浩彬回答：“男团方面只有从jyp分离出来的best最具潜力，东方神起、sj、2pm相继出事，ss501看起来也走不太远，至于s.m的男团在这一代则缺少了一股气，没办法，前辈们把能做的都做了，这些孩子从被选为出道预备成员开始就有非常大的压力。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女团盛世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但想要像少女时代一样，公司实力、组合实力还有运气缺一不可，t-ara很有这种气势，但组合实力上是短板。kara的话毕竟出道已久，而且在韩国市场上很难跟少女时代匹敌，再加上公司也不上心。至于其他组合或多或少都有缺陷，yg的2ne1就是范例。”
所谓缺陷不单单是长相，更多的是一种影响力，少女时代如果出性感写真八成会被一扫而空，而2ne1则有很大可能无人问津。林蔚然何尝不知道看人应该看内在、看才华、看品性，但对商人来说，看钱比看什么都有重要性，因为就算他有内在、有才华、品性好，也肯定要给员工们正常发薪水，奖金什么的更是少一分都不行。
林蔚然沉默片刻，问道：“t-ara现在的程度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些，年前那个小猫舞什么的好像很火，我记得我好像让家族那边给过她们一次邀请，节目播出了吗？”
郑浩彬点头说道：“恩，上节目是朴智妍跟含恩静，虽然歌不错，但毕竟是新人，在节目上难免畏首畏尾的放不开，而且一起出来的还有少女时代跟kara这些当红女团，战战兢兢肯定难免，毕竟见到这些前辈打招呼都要打半个小时。”
听到朴智妍的名字，林蔚然自然发挥想象，这丫头战战兢兢的模样一定十分有趣，随即轻笑了声。
继续低头看起郑浩彬准备的资料，林蔚然此次到日本的目的已经完成，而整个计划也终于迈出了这不易的第一步。虚拟偶像无论在广告界还是在娱乐圈都被看做是全新的广告平台，这个平台虽然构架于网络上，却又能和现实息息相关，即便是组建了新韩传媒，虚拟偶像依旧被太多人誉为林蔚然最成功的作品，同时又被视作吸金利器，但在林蔚然眼中，虚拟偶像还只是雏形，是他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是他所看到的一切的基础。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就像是徐京旭不明白此次日本之行明明是空手而归，但林蔚然却说已经达到了所有目的。
s.m的股份林蔚然只要了百分之三，徐京旭代为转达给李秀满的那句话也很简单。
“我是个不要那么多的渔人。”
原来在林蔚然眼中，李秀满和千叶龙平才是那相争的鹬蚌，从最开始是，一直到现在都是。
不知道林蔚然全盘计划的徐京旭插不上口，听着郑浩彬跟林蔚然的对白，也只知道这跟当下的女团有关，新韩传媒在娱乐圈的掌控力与日俱增，却除了ceci的收购计划之外再没任何传统传媒业务，有财经分析家在讲解新韩股市行情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嘴，似乎对林蔚然没有涉及传统媒体的野心很不看好。
安静了几乎一路，徐京旭再坐不住，出声问道：“会长，根据您的说法，s.m的股份在未来几年内一定会大有涨幅，我们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投资一点？”
林蔚然瞧他，面带轻笑问：“想知道这个原因多久了？”
徐京旭讪讪一笑，说道：“从上了飞机就开始了。”
林蔚然看了眼手表，念叨了一句也算你能忍，然后才说道：“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让李秀满安心，这百分之三的股权我都不会要。手里拿着百分之五还是拿着艾回那百分之十一都毫无所用，没有经营权是其一，其次就是我如果召开股东大会索要权利，制作偶像新韩也没人懂。所以这些股份拿着和不拿没区别，单纯赚钱的话，新韩本身就是更好的投资。最后，除了股份之外，他还答应跟我签一份合同。”
徐京旭问道：“就是朴正昌部长一直再谈的那份？”
林蔚然点头，轻声说道：“签了这份合同，假以时日整个s.m都是我的，股份什么的不要也罢。”
闻言，徐京旭诧异的眨了眨眼，隐约间觉得林蔚然在布很大和很大的一个局，像是在下很大很大的一盘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