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稍稍准备了一下,罗纳德和法师就打算出发。
但和布鲁诺道别的时候,罗纳德忽然发现安妮娜躲在不远处的角落边,他刚抬起手准备和她打个招呼,却看到那个一贯主动活泼的少女猛地转过身子,阴着脸快步离开他的视线。罗纳德觉得有些尴尬,抬到一半的手只好就顺势挠了挠后脑门,嘿嘿干笑了一下。
“哦哦哦,你这小子!”布鲁诺察觉到了,他立刻笑着给了罗纳德一肘,眼里满是狡黠之意:“都叫你主动点!”说完,他又冲法师眨了好几下眼。
罗纳德摇着头,不想和这个多事的家伙多说:“我们走吧。”
法师默不作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仿佛刚才那位不是他的女儿一般。
看着他们翻身上马,布鲁诺挥着手:“记得多弄几瓶来!”
出城之后,罗纳德将头偏向法师:“为什么我们不坐驿站的马车?”
法师严肃地摇着头:“奥尔良堡的内乱才刚刚结束,坐马车的话恐怕会有危险。”
罗纳德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自豪地指着自己:“怕什么,我的实力可是很强的!”
“我是说车夫。”
看着法师嘴角的笑意,罗纳德明白自己被调侃了。他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哈,你这家伙居然也学会了这一套。”
两人保持着缓速,骑马默默地并行了一会,终于,罗纳德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的疑惑:“安妮娜她……”
法师突然打断了他:“她已经不小了,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好吧好吧。”看到克里不想多提,罗纳德也就识趣地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耸了下肩轻声嘟囔着:“当我没说。”
又安静了一会儿,罗纳德感觉有些无趣,他的脑袋转来转去,心不在焉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天空蔚蓝,草地青翠,田野中已经现出大片大片的紫红色花骨朵。经过昨晚的雨水洗礼,它们愈发地生机勃勃。
“罗纳德。”
罗纳德立即将头偏了过去:“嗯?”
“不爱她的话,就早点说出来。”
得得,得得得。
美丽的草地上,安静得只有撒欢奔腾的马蹄声。
过了好长一会,低头沉默着的罗纳德,才冲法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将内心的关爱之情隐藏在那深邃的眼神中,克里斯丁轻轻叹了口气:“感情可真是个复杂的事情。”
“哈哈哈!”发现到法师眼中的落寞,罗纳德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克里斯丁偏过头,看向罗纳德的眼神中带着不解与询问。
“我说克里。”罗纳德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灿烂笑容:“原来是我经常苦恼的,现在换做你这个面瘫了,哈哈!”
克里斯丁不禁被他给逗得微微一笑。
“驾!”
他忽然大喝一声,纵马加速。
罗纳德不甘示弱,他扯着嗓子,对着策马狂奔的法师背影大吼:“你这个法师,想和我比马术?我就先让你一段,待会乖乖等着追我的马屁股吧!”
水蓝色的瞳孔内流转着自信的色彩,他轻扯缰绳,将马速放低。一直等看到法师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时候,他才眉梢一挑,同时猛地双腿一夹马腹。
忽律律!马儿昂首嘶鸣着,在他的策动下骤然加速,朝着道路的尽头疾驰而去。
得,得得!
高速之下,他的衣服被风压吹得猎猎作响,额前的刘海也纷乱地飘散着。微眯着眼的罗纳德情不自禁地吼了一嗓子,尽情释放着心中的欢乐。
不过惬意的追逐并没持续多久,加速赶上的罗纳德就看到前面的法师将马停住了。而再前面的蓝瑙河畔,十来个拿着武器,身上穿扮不一的盗匪将小木桥给堵住了。
“吁。”
罗纳德皱了皱眉头,拉住缰绳将马匹停在法师身边。他看到,那帮盗匪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边看,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个为首的三角眼拄着剑,不屑地扫了眼这两个一身普通冒险者装束的的旅人后,他便勾了勾手指,骄横地开口索取买路钱:“要过桥,一人十个金币。”
带着和煦的笑容,罗纳德观察着这些盗匪的衣着。通过他们身上穿的锁子甲和护胸轻铠,罗纳德判断出这些盗匪是昨天溃散的那帮私兵。
“看什么看!”那个三角眼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感觉自己被看得有些心底发毛。他赶紧大声叫嚷起来,好给自己壮胆:“给老子识趣点!否则,哼哼!”
罗纳德看到,这个三角眼边说着,边给手下们暗暗使了个眼色。罗纳德也不急,直等到一众人将自己包围后,他就抬起手,笑着指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法师:“黑暗法师,荆棘之鞭。”
看到这个黑发小子竟然如此嚣张,那个三角眼被激怒地暴跳起来,他猛的拔出武器:“嘁!你小子神经兮兮地说什么?妈的,大伙一起上!”
话刚出口,他就感觉气氛有些诡异。
一个拿着长枪的小个子,满眼惊恐地左右转着脑袋:“荆棘之鞭,是,是说昨天的荆棘吗?”
另外一个干脆拔腿就跑,也不管罗纳德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见到同伴如此,那小个子一慌,立即跟着跑了起来。
“快,快跑啊!”
哗啦啦,纷乱的脚步声响起。
除了三角眼外,一众流兵们当即被那天的景象吓得作鸟兽散。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周围,那个三角眼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进肚。他突然爆出一声“妈呀!”,也跟着惊慌失措地往小树林的方向狂奔而去。
看着那帮家伙落荒而逃,罗纳德也没打算去追,他只是嘿嘿笑了起来,得意地瞥了眼法师:“我说克里,这些散兵对你的法术可是记忆深刻啊。”
法师微微叹了口气,他伸手指着前方:“快赶路吧,争取早点回来。”
“遵命!法师大人!”
罗纳德扯了扯缰绳。
与此同时,在一间阴冷的地窖里,一个低沉地男声响起:“你恨我吗,玛丽莲?因为我救了你的缘故,让你的母亲无辜惨死。”
望着那熟悉面容上的严肃目光,玛丽莲苦涩地摇着头:“我只恨我自己。”
“你不可能永远都躲在这里。”那个那人拉下兜帽,赫然是曼彻斯特镇的马克西努神父:“现在镇子上的风声已经过了,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自己未来在哪里的玛丽莲呆呆地瘫坐在原地,因为迷茫脑海中乱成一瘫理不出头绪的乱麻,她的眼珠因涣散而失神。渐渐地,黑色浮肿的眼窝迷茫地溢出两行冷泪,顺着冰冷的脸颊一路直下。
答,答。
静寂阴冷的地窖内,只有泪珠滴落的声音低低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就像是镇魂地安眠曲一般,压抑得实在是令马克西努无法感觉心情愉快。他看到,那个无助少女眼中的泪水几乎成线,顺着消瘦的脸颊大颗大颗滴落,流淌在那冰冷不平的地面上,将她的衣角侵润得透湿。
马克西努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下这个本该被高高挂在镇外绞刑架上的贱民,正如那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追击刺客一样。望着那个双肩抽动的柔弱少女,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微闭着眼喃喃低语着:“无所不能的至高神啊,请您解救这只迷途的羔羊吧,将她的心牵引至正确的路途上吧。阿门。”
或许是被神父口中的至高神给触怒到了,玛丽莲突然疯狂地悲愤大吼起来,将内心郁积窒闷的情绪彻底宣泄出来。她疯狂地刨着地上的泥土,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冰冷的泪水在一瞬间变得滚烫并四散飞溅。
“我到底做错什么,只是在路边被那个狗东西看到,就将我抓去歼污!那个千刀剐的狗东西,还用,还用皮鞭来凌辱我!为什么!为什么?”
“你说,你告诉我。”她鼓着眼睛,瞪视着沉默不语的神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无辜受苦的时候,至高神站在那里?难道我生来就应该这样么,为什么,我不要,我不想!”
“父亲为了图灵在战场上死于非命,在母亲的拉扯下我们艰难地活了下来,我们只想安安分分的活下去。”她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而无助:“但,那个不得好死的狗东西……”
她的手,依旧不自觉地刨着那冰冷坚硬的泥土,将十个白嫩的手指刨出了丝丝鲜红。那份触痛犹如尖刺入肉般疼彻心扉,但她却迟钝地毫不自知,不,是毫不在意。玛丽莲只是倔强地瞪着这个信奉至高神的神父,那慑人的眼神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一样,带着致命的压迫。
马克西努被这一连串的质问给逼得哑口无言,身为劝导内心向善的神父,此刻却迷茫地渴望得到神的救赎。他羞愧地将视线偏离,望向那漆黑一片的地窖顶---只有几丝昏黄的光线,透过厚木板的罅隙,艰难地微亮着这无边的黑暗。
嘶,嘶。
少女断断续续地抽泣声,就像是利剑一样,一下又一下,狠狠无情地刺进神袍里的身躯,让他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