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召亿坐在轮椅上,任由身后的管家推着他走进宅邸,一别两年,这里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周召亿沧桑的脸上藏不住乘坐长途飞机回来的疲惫。周寻逸站在门口,周召亿远远就看见了他,即使再如何老眼昏花,他也不会忘记周寻逸已然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年轻少年了。
周寻逸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好像比雪山之巅的冰雪还要冻上几分,看向周召亿的眼神中似乎还带了些许厌憎,薄唇扯出讥讽的弧度,“爸爸回来了一路还好吧”
“都好。”周召亿虽有不满,可到底也不敢轻易在周寻逸面前表露出来。
周召亿前脚刚进了宅邸,陆唯禹和周初晴夫妇便相携而至,“我们没来晚吧”周初晴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职业套装显出她几分优雅的气质,陆唯禹牵着她的手,朝着周召亿和周寻逸点了点头。
周寻逸淡漠地开口道:“姑姑与姑父既然都到了,就先到客厅坐坐吧晚餐马上就准备好了。”
周零落听到楼下的动静,拉着连君澜道:“妈妈,咱们下去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咱们母女是躲不掉的。”
连君澜反手抓住周零落的手,拍抚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怕,小落,有妈妈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妈妈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周零落闻言,鼻子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她抬起头让眼泪尽可能不流下来,“妈妈,我也会保护你的。咱们一起下去吧”
楼下原本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周召亿抬头望向楼梯上那对母女的身影,多年未见,让他早已认不出小女儿的样子,没想到她已经出落得这样美丽了,有连君澜年轻时候的样子了。他颤动着双唇,想喊一声女儿,可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周零落已经习惯了被爸爸忽略,甚至于没有爸爸的日子,她拉着连君澜走下来,周寻逸的目光自她出现便紧紧伴随着她的身影,陆令清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周零落,美丽自信又张扬的女人像是一朵罂粟花,会让别人上瘾,也让自己变得浑身充满了毒。只需要一眼,她就能判出周零落像极了周家人,不过这样的女人她很喜欢,充满了神秘,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她伸出一只手递到周零落面前,“小堂妹你好,我是陆令清,辈份上来说我是你的堂姐。”
周零落盯着眼前向她示好的女人,她身上有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清爽的笑容其实让她毫无理由去拒绝陆令清,可偏偏她也是周家的人,她不想和任何周家的人扯上关系,她的脸由惊讶逐渐转变成冷漠而疏离,只是扶着许君澜从陆令清身边走过去。
许明美冷嘲热讽道:“人家周小姐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令清你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呢”
陆令清瞪了许明美一眼,叫住周零落,主动握住周零落的手,周寻逸站在一边,微微挑眉,周零落显得手足无措,连君澜却是看向陆令清,见她并无恶意,才放下心来,“小堂妹,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做朋友的。”
“陆小姐”周零落冷冷地抽出自己的手,“陆小姐,我们不熟。”
“好了。”周初晴先看不下去了,她看向周零落的眼神不咸不淡,没有很友好,也没什么敌意,反而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你这孩子总是那么热情,小心吓着人家。”
周零落低垂着眼帘,周寻逸适时地插了一句,“晚餐准备好了。”
周零落也不管别人,先带着连君澜落座,许明美低声说了一句,“真是个没教养的臭丫头。”
周零落已经习惯了许明美多年来的辱骂,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周寻逸就坐在周零落的对面,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刮过周零落的脸,而周零落一门心思都放在连君澜身上,根本未曾注意到他。陆令清顺势坐在周零落身旁,面对陆令清的热情,周零落不反感,但是也并不热络。
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一个红酒杯,管家将名贵的红酒一一斟入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里。周寻逸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王者气息站起身来,“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在我们周家的聚会里,我希望能和每个人分享我的喜悦。”
每个人都疑惑不解,唯有周零落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寻逸,眼中带着浓重的哀求,她的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连君澜的手在桌子底下握住周零落的手,给了她无形中的一种安慰。
许明美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她拿起酒杯站起来,笑逐颜开道:“趁着今天在座各位都在,还是由我这个当母亲的来宣布这件喜事吧”
“妈”周寻逸的眼神中暗含着警告之意,他不能容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母亲,肃杀的脸上染上了沉重的阴骘,“我知道妈的好意,但这件事恐怕由我来说更好。”
“是啊舅妈就别插手了”陆令清在一旁帮腔道。
陆唯禹却是不赞同的,他大概明白了一点,一双和陆至琰极为相似的眼睛落在周零落身上,他出言打断周寻逸的话,道:“寻逸,我看你的喜事暂且放一放,不如先提一提零落的吧我的侄儿,也就是至琰至今未婚配,我看零落是个不错的人选,有意想要介绍给我这个侄儿,你也知道他平时工作太忙了,都没时间谈恋爱了。”
“姑父,您的意思是”周寻逸眉眼间都染上了一层阴翳,他不意自己的筹划被一个完全不在计划之内的人打破,“我看小落不合适,陆至琰为人冷漠清高,我可心疼小落要吃个闭门羹呢”
“寻逸你多虑了,至琰这孩子前些日子还跟我提起过零落呢从前他可从没提起过哪个女人呢”陆唯禹并没有顾忌周寻逸已经冷到极致的脸色。事实上,他这个做叔叔的对于陆至琰的日常并不了解,陆至琰的清冷更是不会跟旁人提起半句除了工作以外的事物,他只是想赌一把。
周零落进退为难,但是她还是在两个人对峙不下的时候站起来,道:“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何必弄得剑拔弩张,两位在辈份上都要比零落高,这杯酒零落敬两位。”
她手执着红酒杯仰着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零落将酒杯翻转过来,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我干了,两位随意。”她默默地放下酒杯,坐了回去,木然地看着周寻逸和陆唯禹。她从来就不想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所在,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坐立不安,生怕周寻逸当场宣布了订婚,又害怕陆唯禹真的要将她和陆至琰相提并论。世间所有女人趋之若鹜的浮华一生偏偏是她周零落最唯恐避之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