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诗仙李白的这句诗,无比贴切地道出了长年往返于这川陕古道上行客的心声…
上青天本就无路可走,比之还难,又如何可行?
位居保宁府剑州的七盘关,正是这昔日绝句的真实写照,此地位于川陕交界处的七盘岭之巅,因其扼守要冲、险峻异常,从山脚到山顶,道路需盘旋七次才能至,因此而得名。
这种险恶陡峻之地,平日里人烟甚是稀少,正是蛇虫鼠鸟的安乐窝,如今,宁静却被打破了。
“这帮子尼姑咋还不过来!!!按脚程昨日就该到!这都多等了两日了!他娘的!娘们就是娘们!拖拖拉拉的能干个鸟事?让我说,左掌门也太小题大做了!他娘的!咬死了!”茂密的山林后,传来了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
“嘿!娘们?这些娘们可不好惹,不信你问问王老虎…”一道揶揄声从旁响起。
“叶老三你个龟孙,他妈的在这儿快被咬死了,还有空说老子闲话!”低哑晦暗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不耐烦。
“嘿,闲话?王老虎,你这公鸭嗓子怎∨,么来的,你不会忘了吧?”
“叶老三,**的找死!!!”王老虎似是被摸到了逆鳞,被激怒了。
“都给我闭嘴!忘了你们干什么来的!?”眼看着冲突将要爆发,倚靠在大石旁的蒙面老者兀地厉喝出声。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蒙面老者显然是首领之类的角色,领导发话,几人又哪敢不从,一场血斗被压下了…
忽地,众人头顶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赵老哥,兄弟们在这荒山野岭上憋了三天了,火气大,吵吵闹闹发泄发泄也无妨嘛,别整天这么严肃,你不嫌累的慌?”
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一灰袍蒙面老者仰躺在众人头顶大树粗壮的枝干上,头枕双臂,翘着二郎腿,那搭起的脚尖不时地晃动,一派悠然。
姓赵的老者显然是位老持成重之人,冷哼一声后,对着树上厉喝出声:“无规矩不成方圆!司马!你别在这装好人,现下我们出来办正事,非是游山玩水,你这样没个正形,又成何体统!?再说,我们早非闲云野鹤,掌门…”
不待赵姓老者说完,却见那姓司马的灰袍老者立马捂住了耳朵,高声叫饶起来:“得!得!赵老哥!赵师兄!我不说话!不说话成了吧?你就当我方才放了个屁!可饶了兄弟我吧…”
见这灰袍老者没脸没皮撒泼耍赖的德性,赵姓老者心中暗生闷气,却也无奈,轻哼一声后,不再说话,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静默半晌后,忽地…
“哎!?张师兄!你后面!你后面有条蛇!”司马老者那夸张的大叫再次传来。
噗嗤!
一声利响,血花溅起。
盘坐在树下的黑衣老者默默地收刀入鞘。
“张师兄的刀法越来越犀利了啊!”树上传来了啧啧赞叹声。
“放风…莫多嘴…”
冷飕飕的声音响起,黑衣老者那黑巾遮挡的面庞上看不出表情,可从那古井无波的双眼中,透出的是丝丝冷冽,不似生人。
司马老者显然并不惧怕这黑衣老者,油滑不改:“不光利,还冷!张师兄,不是老弟多嘴,你说你练个刀法,把自己都练得跟把刀似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老弟我吃喝嫖赌样样不少,这武功不也照样练上来了?而且差你也不多!这日子啊,可不是你那么过的!”
“司马德…聒噪…”随着这冷飕飕的话语而来的,是一道寒光,嗖的一声落在了司马德脑袋旁。
待寒光落定,众人才发觉,那是一把刀,样式极为普通的短刀,插在司马德头旁的枝干上,随风摇摆着刀柄。
“诶?我的刀!”一旁的雷老虎摸着空空如也的腰间大叫起来。
反应过来的司马德登时在树上跳起了脚:“日你姥姥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有种上来,我们比划比划!暗刀伤人不算本事!!!”
“下次…脑袋…”简洁的回答之后,再无响应,黑衣老者此时并不愿动手,显然还记得这次的任务:埋伏…
这一动手了,还埋伏个什么?
“诶?怕了?张师兄,这可不像你,还从没听说过张敬超会怕的,稀奇,真稀奇!”司马德见张敬超不作回应,继续在树上喋喋不休着,他并非计较方才之事,在一起十多年了,谁还不清楚谁么?只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乐子罢了。他就是个闲不住的。
“司马德!!!!!!”赵姓老者再也忍不住了,暴喝出声。
“哎!好!我说完了!”司马德过了把嘴瘾,见赵四海有暴走的倾向,登时见好就收,转身横坐到树干上,留给了众人一个沾满土的瘦臀。
原本要骂出口的话登时被噎了回去,赵四海一张脸被憋的通红,周围似有压抑不住的低笑声传来,被他鼓起双眼一瞪,立马止住,可还是有那笑点低的,虽然不出声,但肩膀不住地耸动,傻子也知道在是在干什么…
赵四海心中微愠,却也没什么好办法。这司马德与他一样,都是多年前知名的左道好手,后因各种原因归顺嵩山,与左冷禅以师兄弟相称,他因老持成重,深得左冷禅信任,所以平日立外出行动,队伍便皆交给他指挥,可这司马德与他同时进嵩山,又是同辈好手,武功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兼之天性惫懒,经常不服指挥,多生事端,明明一大把年纪了,却经常没个正形,让其大为头痛。
好在司马德虽然是个刺头,却也知道轻重,还是稍微识得大体的,任务中虽然偶尔使性子,却也不影响大局,因此,看在他武功高强,实乃一大臂助的份上,赵四海并未真的与他计较。当然,时不时的言语冲突,那是难免的,正如今天这样。
沉寂的气氛并未维持多久。
“诶?有人!?”那熟悉的惫懒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惊讶。
树下无人作出反应,显然,对这种玩笑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们他娘的一群傻蛋!真的有人!!!”见无人理睬,司马德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了。
“咕啾…”稍远处传来一声古怪的鸟叫。
“有人…一个…男的…带刀…”张敬超冷然出声。
“你们他娘的竟不信老子,非得秦大头这鳖孙吱声…你姥姥的!!”树上的司马德大为不满,大骂出声,却被众人无视了。
“闭嘴…我去…”冷声飘过,树下的身影已然融入山林。
“诶?这就跑了?他妈的…”正骂得起劲的司马德登时傻了眼,这好不容易有个冒失鬼过来了,他正想骂完了去过过手瘾呢,没想到被这不声不响的家伙抢了先。
“他妈的…”心中恨恨地司马德蹲了下来,在树干上发泄起了郁闷。
“双龙抢珠!”
“黑虎掏心!”
“猴子偷桃!”
……
苍劲有力的手指如切豆腐般地插入树干,抖动、脱落、抖动、脱落,不一会,原本干枯粗糙的树皮便不见了踪影,只留光滑嫩白。
把树干当张敬超发泄着怨气的司马德,正心中暗爽时,蓦地,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动作霎时停止…
“不好!!!”司马德一声大叫,从树上跳了起来。
树下众人仍是无动于衷,似是早已看透了司马德这想要引起注意的伎俩。
“糟了大糕了!刚才那人…刚才那人…”司马德语气中透出了丝慌张,从树枝上一跃而起,手脚并用地延着树干蹿了下来。
他方才灵光乍现,却是猛然想起来,刚才看见的那道身影,像极了左掌门与陆师兄提起过的,那个会使妖法的妖人…
身形巨大,孔武挺拔,长相凶额,使刀,虽然离得远,看不清长相,可那庞然健壮的身形与背后的长刀,无不隐隐指向一个人的名字…
妖人方正道!!!
“张师兄有危险!”司马德一边大叫着,一边向山道上蹿去,“来人是那妖人方正道!!!”
虽然平日里浪荡无行,可打心底里,司马德是极为佩服张敬超的。
心智纯一,不为外物所动,有大绝心、大毅力,如此人物,又怎能不让人敬佩?
全力运起轻身功法,司马德如利箭般蹿出,带起了阵阵风声。
众人怔然半晌,方才幡然转醒。
“是方正道!!!”
“会变大的那个!!!”
“那个蛇妖!!!”
“那大蛇没来吧?”
“谁知道…”
“哪有大蛇!都是假的!”
“嘿…你说左掌门说的是假的?”
“你亲耳听左掌门说的?道听途说,不足为凭!”
“呵…你个鳖孙…跟我较真?”
……
喧哗声中,却无人起身…
这时,赵四海威严的声音响起:“负责哨探的秦师弟发了消息,来者仅一人,并无什么妖蛇。况且若真有妖蛇,并如传言所说的那么巨大,在这七盘岭岭头上的秦师弟不可能瞧不见!大家不必担心!”接着,话头一转道:“老夫曾听左掌门提起,那方正道本身武功便极为高强,且会一些邪法害人,为防张师弟与司马师弟有失,我们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去捉了那姓方的妖人!就算来了妖蛇,也能让那妖物投鼠忌器!”
“赵师兄所言极是…”
“对头…”
“中…”
众人稍一思索,便连连点头,在赵四海的一声命令下,皆起身向着司马德所行的方向追去。而奔行在最前方的赵四海,此时的心中,却有着淡淡的不安升起。
“这个灾星…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这儿?”
“是巧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