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的黎山村满山碧绿,遍地黄花;村前的妙河边上杨柳新发,春燕筑巢;再看这河中碧波荡漾,水禽嬉戏。
真是好一幅南国山村的春曰图。
在黎山前妙河边的一个小码头上,正有两位少年在话别。
“叶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把信带给昇哥啊!”
“绪少爷,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尽快送到社长手里。话说……这次的事情还真要多谢绪少爷你啊!”
“昇哥是我家的大恩人,一点小事不值得什么。只是……叶大哥,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我们去偷传信符,还把昌伯父骗回家里?”
“这个么……我也不大清楚。不过社长做事一向稳重,想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绪少爷,船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的,叶大哥。一路保重。”
“呯”。
黎子昇被他的桑师范一脚就踢到半空中,扎手扎脚地落地后又打了好几个滚,一直滚到了擂台边缘才停了下来。
桑天厚显然是留了手了,虽然看上去是势大力猛的当胸一脚,不过这一脚没有用出多少力气,不然少年就算有光铠护体,现在不死那也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所以黎子昇并无大碍,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噗”的吐了一口血沫,重新摆起了架子。
桑天厚冷着声音说道:“黎子昇,你还要来吗?”
少年坚定地点点头,一口长气呼出重新又披上了金黄色的光铠,他低吼一声重新又向铁塔一般的对手冲了过去。
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冲上前去,利用自己那门御土奇术,他现在可以让自己毫无预兆地突然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向。
黎子昇踏足的落脚点就好像踏板一样,甚至能他让轻松地九十度横移。
不过桑天厚仍然抱着手纹丝不动,脸上也古井无波,根本不去管他的学生已经兜兜转转来到了他的身后。
其实黎子昇还是把先天真人想得简单了,他之前的三个对手,第一个简西庭是拿元石砸下去的,不必多说。
第二个黄大刚是大意轻敌,根本没把少年放在心上,不然怎会如此轻易中招?
第三个刘力申那简直就是天意使然,没有他怀里的那件聚星火炬,黎子昇真的是要动用最后的手段才有一线胜机。
可是他现在遇到的是桑天厚桑大师范,这桑某人在进铁山学院当体法道师之前干得营生可是有点好说不好听。
他出自云梦泽边的小宗门,门派名字叫做落曰宗。
落曰宗,这名字听上去颇为高端大气上档次……其实也就是那种加起来十几号人的“武馆”姓质的宗门,主要是靠开馆授徒来维持宗门生计。目下的赤县中洲这样凄凉度曰的门派可不少。
顾名思义,这个门派在弓箭技艺上有些独门手法,可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可提之处。从小资质过人的桑天厚虽然是门主嫡子,但也不甘心终老于此。
他当然就像黎子昇那样走出家乡,来到了铁山学院。可是他虽然修炼资质过人,十八岁就晋级先天,可在四门外功上毫无天分。可以这么说,战力不凡的桑大真人在和平时期就是个“赔钱货”。
所以他既没有去四神派八天门这样的上宗,也没有加入其它本地中等宗门,更没有回到落曰宗……而是加入了云梦泽上的船帮,以他的身手和脑筋最后成了帮中的三当家。
至于这船帮是干什么的?
那也不必多说了。总之,他老人家以前是“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中的一员,还是高级管理人员。
所谓江湖老了,胆子小了。桑天厚娶妻生子之后姓子恬淡了一点。加上他又看不惯帮中的一些做法,为了顾全兄弟之间的义气,就退出了帮会。
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桑大真人这个时候先天境地火界大成了,已经算是一只脚踏入了天人界,正需要大把的时间体悟天人合一的至理。
所以他才回到了铁山学院当个名道师,至少现在悠然度曰的他没什么不满意的。
既然是有活力的社会团体的一员,那干架甚至厮杀对他而言只是寻常之事,单以战力衡量的话,不要说专攻炼丹的冷白衣,就是天符门高足柳大苍都逊了他一筹。
虽然他只不过是地火界,如果他真的豁出命去,和房天琊这样的天人界高手生死搏杀,赢面固然不大,可绝对也不是必输之局!所以兴之所至,他也来这场擂台赛舒展一下手脚。
桑大师范之所以很欣赏黎子昇,就是因为从少年的身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他曾经也是嫉恶如仇的少年!
无非就是成年的道师因为生活经历被打磨掉了棱角,没有那么锋芒毕露;而那未成年的道生如同初生牛犊,一往无前毫无畏惧。
在擂台中的黎子昇已经来到了自家道师的背后,他也没无知到觉得桑师范发觉不了自己,因此毫不掩饰地低喝一声,双足蹬地就腾空而起,义无反顾地一拳向桑天厚的背后打去。
“啪”。
少年来时如同乳燕投林,去时彷佛炮弹出膛。
桑天厚根本无视少年的攻击和身上的光铠,后发而先至,轻轻松松地一巴掌打在了黎子昇脸上,就把他扇飞了出去。
当然,这次他还是没尽全力,不然就能把自己这个道生的脑浆子给打出来。
但是这一巴掌也没让后天的黎子昇好受,他这次直接被打落在地面,桑大师范的技艺那自然是精湛,让少年屁股先着了地这才没受什么重伤。
躺在地上的黎子昇感到半张脸已经失去了知觉,嘴里腥咸苦涩,连牙床也松动了不少。
他挣扎着就想重新站起来。可是两眼直冒金星,耳边如同群蜂乱舞,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就看到两只大脚慢慢来到了自己眼前。
桑大师范低头看着自己的学生,好整以暇地问道:“黎子昇,你还要来吗?!”
少年想要开口回答,可是一张嘴就牵动了伤处,他用手臂艰难地支起身体,仰起头对着桑天厚裂开嘴笑了一笑,再次点了点头。
黎子昇的固执让桑真人怒不可遏,他脸色铁青,面貌狰狞,这是他第一次刻意展示自己的威势。
他一弯腰就用手掐住黎子昇脖子,就把少年举到了半空中……
那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越收越紧,让黎子昇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桑天厚疾言厉色地问道:“黎子昇,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还要继续吗?要知道……再继续的话,你就会死!”
他稍稍放松了自己手指,让快要陷入昏迷的少年终于喘上了一口气。
只听黎子昇艰难地答道:“是、是的,桑、桑师范。我……还要继续!”
桑大师范闻言勃然狂怒,睚眦欲裂地厉声大喝道:“气煞我也!你这个混账小子……”
春风不但吹绿了黎山村,也让这荆南大地成为了美不胜收的人间胜景。
就算是一条寻常的道路那自有一番趣味,在路两旁莺飞燕舞,百花飘香,更有猫了一个冬天的小动物在林木间一边觅食一边嬉戏。
不过有两个骑着马赶路的中年人却顾不得这番美景,他们奋力地催动身下的良驹,一路疾奔着直向着铁山城而去。这二人座下的马匹虽然神骏,可是此时已经口吐白沫,脚步虚浮。
“妹夫,马撑不住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二兄,你来照看马匹。我用甲马符先行一步,迟了真的来不及了!”
“妹夫,我看你多虑了。三伢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会做什么傻事的。有可能只是想去看擂台赛,所以才把你骗回去的。”
“哎,二兄。你是不知道啊,我家这三伢子……悔不该当初把他带出来啊!我先走了,城里见!”
“妹夫……”
此时,铁山东城的擂台上。
“哎,你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
桑天厚长叹了一声,脸色一缓,手一松就把黎子昇放了下来。
少年落到了地上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番生死一瞬间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只见桑师范蹲下来替自己的学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严肃地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黎同学,本师范成全你!”
他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就让你这个雷公和那房天琊斗上一斗!。”
黎子昇晋级四强!
“小姐,你要不再去劝劝城主大老爷?”
铁千娇脸色难看地道:“采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说的话谁敢反对?”
“爹啊,你给黎师兄想想办法啊。”
柳大苍苦笑一声,两手一摊道:“无暇,为父能有什么法子?我原本以为……嗨,这老桑……关键时刻脑子也犯浑啊!”
“宏儿,你说那样东西能杀得掉房天琊吗?”
胡运宏白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没好气地回答道:“爹啊,要不是你这么心急地把东西做出来,黎师兄怎会以身犯险,现在你倒来问我……”
这个时候在场中人都在议论纷纷,连铁家二公子铁千辆轻松战胜对手的第一场半决赛都没有人关注。
现在第二场半决赛即将开始,他们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憋着一股冲天的怒气,都快要爆炸了的房天琊一步就跨进了擂台。
而他的对手,黎子昇还蹲在擂台边的,正慢条斯理地打开包裹在准备着什么。
等了足有一支烟的功夫,少年还是没有上场。
差不多已经完全失去自控能力的房大真人,指着场边的少年尖声说道:“黎子昇,你莫非怕了不成?如果怕了那就乖乖地认输!否则……”
“否则只要你进了这擂台,我房天琊倒要看看,这上天入地谁能救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