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一场小雨洋洋洒洒的落在院子里,平整干净的青石板路早已被雨水浸湿。
整片天地都仿佛氤氲在一片雾气之中。
朦朦胧胧,宁静悠远。
宋小蛮站在屋檐下,伸手感受着雨水淅淅沥沥轻柔的抚过她的掌心儿。
带着些许凉意,却又异常的舒服。
回想这两年经历过的事情。
虽说每次都是转危为安,但给人带来的冲击却觉得不会少到哪里去。
宋小蛮如今每每想来,还是会觉得万分庆幸。
幸好,她的家人没事,如今还都健健康康的守在她身边。
小莲的眼睛也好了。
危害她们家性命的人也都不存在了。
以后……
就好好过日子吧。
十四岁的小姑娘,经过这两年的成长,早已摆脱了之前的稚嫩。
干瘪瘦弱的身体渐渐发育成型,多了几分少女韵味。
纤腰素裹,玲珑有致。
柔和的脸庞,清雅而又耐看的五官,盈盈如秋水般的眼睛嗔着一丝笑意。
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两点梨涡更添了几分秀美,使得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温婉又俏皮,整个儿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在宋小蛮身上却出奇的协调。
宋文彦站在远处,隔着回廊凝望着宋小蛮的身影。
不知怎的,脑中便突然地想起了一句话。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妹妹也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章氏拿着一件春衣来到宋小蛮的身后,轻轻的给披上,便见宋小蛮笑着后头,拉了拉身上的衣衫,跟章氏笑说着什么。
宋文彦扭身沿着回廊出了内院,宋小蛮则随着章氏进了里屋。
“你这丫头也不仔细着些,下着雨跑屋檐下做什么?还敢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章氏睨了她一眼,拿着手中的热帕子帮宋小蛮擦净手中沾染的雨水。
“娘,您最近是越发的爱唠叨了,我这身子哪那么娇弱,碰上几滴水还能就病着了?”
宋小蛮笑着从章氏手中接过刚拧干净的帕子,就这擦了把脸。
“娘说你就听着,还能没你有经验啊,再让我看着,莫怪我罚你。”章氏笑着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宋小蛮的脑袋,端着面盆想要往外走。
“罚我娘您舍得嘛,就算是您舍得我却也是不依的。”
说着已经从章氏手中接过了面盆,笑嘻嘻的接着道:“还是我去吧,娘您坐着。”
章氏笑看着宋小蛮的背影,摇了摇头,还是跟着嘱咐道:“仔细着些,莫淋了雨。”
“知道啦……”
虽是这样说着,却是有些不以为意的,这春天的小雨,淋上一些又何妨,反倒是打在身上才觉得越发的舒畅呢。
出了门将水倒进檐下的木桶,将面盆寻了地方搁置了,这才又重新回了里屋,接着道:“娘,我最近想了些事情。”
“啥事儿啊?”章氏手中捏着一股子线,正在往那小的有些看不见缝隙的针孔里穿着线。
那副聚精会神的模样看的宋小蛮忍不住直笑,从小几上的绣筐里拿出一个花样儿,放在手里细细的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见着章氏终于将线穿上了,这才接着道:“生意上的事。”
章氏扭头看她:“咱家有啥生意?”
“当然有啦,以前在镇子上我不就干着嘛,娘,我还想继续,这次想开个店面。”
宋小蛮将两只胳膊伸在小几上,双手抓住章氏的左臂,一脸期盼。
想起二哥前几天跟她说的话,心里竟有些忐忑。
章氏绣帕子的手顿了下,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将帕子放到一旁,看了一眼宋小蛮,颇为认真的开口道:“小蛮,你二哥现在工作已经足够养活咱们一家了,你大哥这几天也准备着去城里找找活计,这里比咱们以前的镇子大许多倍,要人的地方也多,给的银钱也多,所以娘不希望你一个女孩子家再到外面抛头露面。”
“娘,咱们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外面多的是平常人家女孩子出来做事的,这事儿别说永州城,就连咱以前在的青石镇也是很常见的,说什么抛头露面,我一点也不觉得。”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心中的观念一直都是想做一个独立的女性,依靠自己的本事过日子。
即使到了古代两年,她的这种想法也从未变过,她不愿做一个养尊处优,整日无所事事,浇花逗鸟绣帕子的闺阁小姐。
她想要的人生是自由的,开阔的,能够有自己的事业,能够不断去奋斗。
就算将来她嫁人了,生子了,她也不愿将自己心中的这根标杆放弃。
章氏见着宋小蛮张嘴反驳,便又接着道:“咱们家现在的生活足够了,并不需要过的多么好,只求着吃饱穿暖娘就很满足了。你已经为了这个家操劳了两年,眼见着明年就及笄了,娘也该操办着给你找夫婿了……”
“娘,说什么夫婿啊,这事情还早了呢,再说哪来的合适的人,我可不想嫁给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宋小蛮撇了撇嘴。
章氏笑着看了她一眼,接着道:“还能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啊?总要出嫁的。”
“那也没这么快,咱们家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相看婚事还远着呢,娘您就同意了吧,再说我这次要开的是店铺,也算不上抛头露面……”
宋小蛮灵光一闪,接着道:“要不,我让大哥当掌柜的,我就在后面做吃的,不在人前露面还不行吗?”
“娘,您就答应吧。”宋小蛮跑过去拉着章氏的手晃悠着就开始撒起娇来。
这方法那可是百试百灵,再说了,娘不就是不愿让她抛头露面么?那她不出现不就成了?
她就不信这样娘亲还能不答应她。
章氏看了宋小蛮一眼,脸上的表情分外严肃:“小蛮,就算娘求了你好么?你就乖乖在家里呆着,权当享享清闲,多陪陪娘,这样的要求你都不愿意答应娘么?”
章氏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忧伤起来,一双眼睛期盼的看着宋小蛮,竟将她酝酿了许久的话全都憋回了肚子里,半句也说不出口了。
宋小蛮有些怔忪的看着章氏,过了许久才默默点了点头。
虽说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娘都这般说了,她又怎么忍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拒绝她。
之前二哥就跟她提过,说是娘亲不愿再让她出去摆摊儿做生意。
她原有些不以为意,想着自己好好跟她说一下她会同意的,可是如今看娘亲的态度,怕是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了。
若是娘亲强势一点说不愿让她出去,她还能够出言反驳几句,可是娘如今却是这般的渴求着她留在家里。
想要让她多陪陪她,做儿女的又怎么忍心去拒绝?
吃软不吃硬,娘还真是懂她的心思啊。
再看看吧,她再想想。
想想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她总不会放弃的。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宋文荣踏着地面上的雨水走了进来,在屋子里留下一串脚印儿,身上靴子上都有些湿透。
章氏瞧着立马便站了起来,询问道:“阿荣你这是干啥去了,出去的时候不还打着伞么?怎的还是浑身湿透了?”
宋文荣用手搓了几下头发上的水迹,朗声道:“娘我去看告示了。”
“啥告示啊?”
“征兵的。”宋文荣接过宋小蛮递过来的热毛巾就着擦了把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道。
“征兵?”宋小蛮和章氏悚然一惊,章氏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宋文荣端起几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不管不顾的就是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宋小蛮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就已经喝了个精光,伸手甚是潇洒的擦了擦嘴,这才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开口道:“娘,大妹,咱们大周要征兵了。”
“阿荣?你说真的?征兵?”
章氏此时是真的不得不激动了,并不为别的,而是大周朝的征兵制度一直都是分外严格的,每户一人,只要年满十六岁,就必须前去。
若是普通的兵士还好说,就怕……
是那需要戍守边疆,或是,直接上战场。
这些,章氏想都不敢想,上战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生死听天由命,全看个人造化,一个弄不好,伤了身体还是小事,丢了性命,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此,章氏不免有些紧张的看向宋文荣。
宋小蛮还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也没有说话,扶着章氏坐下,章氏却有些呆愣愣的看着宋文荣,开口道:“可说了是为何事征兵?”
这些年他们在桃花村居住,这永州城虽说位于边关,却是远离战乱的地方。
因为这边滨临大海,海对面的安兹国国民生活安定,与大周历来和睦相处,也经常有贸易往来,并不会发生什么战事。
可是,大周朝可不止这一处边关,据她所知,西北与游牧民族发展而来的西楚国的交界处,就常年不够安定,经常发生一些小规模冲突。
还有南方边境,因为离着国都很近,那边的南诏国也曾出现过一些摩擦。
这种种的一切瞬间浮现在章氏的脑海,让她有些紧张担心的注视着宋文荣,很怕他的口中会说出一句让她心惊的话语。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