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军占了蒲子城,早先逃离的原城内居民,在偏营将士的护送下,源源不断的赶回他们的家园,而投效刘辩的黑山军,则在洛阳军的选择下,被淘汰了足有近六万人,仅仅只余下一万多人留在了蒲子城。
被裁汰的黑山军,也由洛阳军偏营的将士送往各地,由各地的官员加以安置,为他们置办田产、娶上一两房媳妇,要他们好生经营土地,多生养后代,已补足战争造成的人口缺失。
由于常年征战,早就厌倦了战争的黑山军将士,在被裁汰时,并未表现出半点不满,许多人甚至暗暗庆幸被选中重归田园。
有了田产,有了女人,能够过上安宁富足的日子,在吃了无数苦的黑山军将士看来,确实是要比那些留在军中的将士运气更好上一些。
一批又一批被裁汰的黑山军离开了蒲子城,前往刘辩治下的各个城池,以补足各地缺失的壮劳力。
刘辩站在城头上,手扶着城垛,望着城外源源不断往来的人们。
裁汰的黑山军离开城池,各地在刘辩的调拨下,也源源不断的向蒲子城运来了粮草和衣甲。
蒲子城,将成为刘辩训练新兵,进军冀州的前哨。
管青站在刘辩的身旁,与他一样望着城下往来不绝的人潮,她脸上的神情很是肃穆,给人一种冰冷冰冷的感觉。当初离开洛阳,出征河东之时,她曾以为在这里会发生一场又一场血战。可战斗真的开始,她却发现,在洛阳军面前,许多地方官员谈之色变的黑山军,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此番征战河东,印证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粮草,终究还是行军打仗的关键。刘辩仅仅只是略施小计,让黑山军饿了些时日,便成功的将这支大军收到麾下,并彻底的分化瓦解。
经历了这些时日,管青心内对刘辩的景仰,更是又深了几分。也暗暗庆幸着,她会遇见并最终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青儿!”站在城垛边,刘辩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对站在身后的管青说道:“你曾做过黄巾,可晓得如何才能寻到那些青牛角和黄龙的麾下?”
“无非落草为寇!”望着城外,管青眉头微微拧着,对刘辩说道:“黄巾军之中,小头目颇多。他们逃下山去,想来许多小头目会将人手聚齐,在附近落草。眼下大军送来粮草,他们不敢劫夺,可一旦殿下离去,蒲子一带……恐怕不会安宁。”
“如何才能将他们诱出,尔后歼灭?”望着城外连绵的大山,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在问管青,也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管青也是无法回答。虽说她曾做过黄巾军,可青州黄巾,乃是在平原一带活动,不似黑山军,整日穿行于大山之间。如何剿灭散乱于山岭之间的黑山军,管青也是不得其法。
正望着城外的山峦,思索着如何将这根插在后方的尖刺拔掉,一身戎装的吕布快步跑上了城墙。
“殿下!”到了刘辩身后,吕布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末将听闻尚有近两万名黑山贼躲于山中,特来向殿下请战!”
听到吕布的声音,刘辩身子微微一震,眸子瞬间亮了一下,不过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曾经追随董卓剿杀过黄巾军,吕布对追击躲进山中的黑山军,自是有着一套法子。
可一旦真的让他领军追击,恐怕被击破的黑山军,迟早都会身首异处。如此一来,残虐的名声传出,将来再想顺理成章的招揽黑山军,恐怕便不会前两次这般容易。
“吕将军!”沉默了良久,刘辩转过身,凝视着吕布,对他说道:“你即刻命人,在城内城外张贴告示,凡以往曾与本王为敌的黑山军,只要交出兵刃,本王一律不予追究。”
刘辩如此一说,吕布顿时明白过来,他并不想把跑到山里的黑山军赶尽杀绝,而是想要用更为温婉的手法,来招揽逃散于山岭中的黑山军。
“殿下……”眼见着一场战功化为泡影,吕布心内自是有些失落,他微微拧起眉头,很是不甘心的向刘辩说道:“逃走的黑山军,乃是顽固不化之徒,唯有剿灭,方为正道……”
不等吕布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语气很是平淡的对他说道:“黑山军与匈奴人不同,匈奴乃是异族,亡我中原之心不死,一旦开战,自是要斩尽杀绝!黑山军却是当年为朝廷所迫,衣食无着的贫苦百姓。只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他们自是不会再兴祸乱!”
“吕将军只管依照本王之意,前去招揽散落于各处的黑山军散勇。”刘辩转过身,重新望着城外的群山,背对着吕布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若是成功招揽,本王记将军大功一件!”
刚到河东之时,吕布作为先锋立下了功劳,刘辩对他的封赏很是丰厚,除了没有给他增加兵员,该给的,几乎都给了他,甚至还代汉室朝廷,册封了吕布爵位。
刘辩说是要给他记一场大功,自是不会蒙蔽于他。得了刘辩的允诺,吕布先前的失落感顿时又一扫而空,赶忙抱拳应了一声:“谨遵殿下谕旨,末将定不辱使命!”
眼看着吕布转身下了城墙,管青微微蹙起眉头,向刘辩轻声问道:“殿下真要将此事交于吕布?”
“吕布立功心切!”望着城外连绵的山峦,刘辩并没有回头,只是很淡然的说道:“将事情交于他去做,他定不会违拗本王意图。此人虽是颇有野心,却并不愚蠢,晓得唯有依照本王之意,方可获得最多的利益……”
“若是他要殿下为他增添兵马,那该如何!”微微蹙起眉头,管青心内很是不安的说道:“不知为何,青儿每次见着他,总有不祥的感觉,总是觉着,此人若是做大,或许会对殿下不利……”
刘辩并没有接管青的话,在他心内,其实很是认同管青的说法。吕布为人如何,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眼下正值用人之时,吕布勇武冠绝天下,若是驾驭得当,应是可长期利用。
不过这些话,刘辩绝不会跟任何人说,即便是管青,他也不会露出半点口风。毕竟眼下吕布是前来投靠他,若是表现出太多对吕布的忌惮,反倒会让天下人以为他肚量狭小,容不得英雄。
吕布下了城墙,没过多会,城内的街道上,便涌来了一群身穿红色衣甲、却并没有戴着头盔的陷阵营官兵。
这队人在高顺的引领下,冲出了城门,径直朝着远处的群山奔去。
眼看着两三千名陷阵营将士在高顺的带领下,飞快的奔向了远处的群山。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向身后的管青说道:“若我是吕布,此番命高顺出城,定会让他带上百余车军粮。”
刘辩说出高顺应该带上百余车军粮出城,管青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一时竟是没弄明白他话里隐含着怎样的意思。
“黑山军饿的慌了,陷阵营仅有三千人……”扭头向管青微微一笑,刘辩接着说道:“见到如此多的军粮,且守卫军粮的队伍人数又不是很多,他们焉能不抢?”
“哦!”刘辩这么一说,管青才恍然大悟,眸子中闪烁着钦慕的神色,赞了一声说道:“若是人皆如殿下一般心思缜密,恐怕这天下征伐,便会再多了几分纷繁!”
“江山代有人才出!在天下英雄面前,本王不过是一介庸才。”刘辩缓缓摇了摇头,伸手将管青揽进怀中,搂着她,望着城外连绵的山峦,很是有些感慨的说道:“本王这些伎俩,只可对付黑山军这般散兵游勇,若是真个与强敌厮杀疆场,还需徐庶与庞统等人运筹帷幄方可。”
“殿下过谦了!”搂着管青,刘辩刚说出这番话,二人身后就传来了庞统的声音:“以殿下之聪敏,即便无有我等相助,假以时日,这天下早晚也是要归于一统。”
听到庞统说话,刘辩和管青都扭过头,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脸上。
见庞统走了过来,刘辩放开搂着管青肩膀的手臂,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军师说笑了,本王方才只是与青儿闲聊,谈及军师,心内颇为钦佩,才有感说出那么一句。”
庞统突然出现,刘辩的神色还算坦然,可管青却是晓得,刚才她依偎在刘辩怀中的一幕,已是被庞统看了个正着。虽说她与刘辩的事情,洛阳军中从普通兵士到将领、军师均是心知肚明,可真的被人撞破,却还是会让管青感到十分难堪。管青俏脸羞的通红,低下头,先是用贝齿咬了咬嘴唇,随后面皮通红的对刘辩和庞统说道:“殿下与军师有要事商议,末将便不在此叨扰,先行告退!”
话才说完,不等刘辩和庞统回应,管青就红着脸,转身一溜小跑走了。
“管将军……”待到庞统回过神来,想要叫住她,管青已是飞也般的沿着阶梯跑下了城墙。
眼看着管青的背影在城墙上消失,庞统很是无奈的回头朝刘辩笑了笑。
刘辩先是朝庞统撇了撇嘴,随后微微一笑向他问道:“军师前来,定是有事与本王商议,不知所为何事?”
“殿下明鉴!”刘辩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庞统微微躬身,抱拳说道:“臣下方才得到斥候回报,冀州战事,恐怕已是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