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人的老汉今儿生意并不好,这条街上卖糖人的不少,这几日从灵州跑来几个家伙,用的是颜色鲜亮的彩色糖丝,价钱还比zi便宜五文钱,搞得zi的生意寥寥。
晚间受了浑家几句言语,老汉心头憋闷,左右没生意,索性将手陇入袖子里缩着头打瞌睡,人来人往的上元夜的灯市大街上居然没生意,老汉也是不懂这shidao到底怎么了。
“喂,卖糖人的,怎么打起瞌睡来了,你还做生意不做啊?”一个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将老汉从迷糊中拉了回来,老汉忙抬头看,只见满脸皱纹胡子长长的一个面容猥琐的老者站在面前。
“卖卖,怎地不卖,客官要什么样式的糖人儿?这是花鸟,这是走兽,这是美人儿,这是龙凤,我这里的花式齐全,要什么的都有。”
“老丈的手挺巧的,怎地生意如此萧条呢,我瞧着对街的那两家生意火爆的紧呢。”猥琐老者一边端详着插在摊子边上的糖人样式,一边随口问道。
“他们?老汉不是抢生意,那帮人用的不知道是什么熬出来的糖丝儿,颜色是鲜亮了点,可味道差的多了;我这可是zi和浑家自家熬麦芽的糖丝儿,绝对的正宗糖人儿。只可惜现在的人图新鲜图便宜,没眼力劲儿。”
宋楠点点头道:“我还是喜欢吃老手艺的糖人儿,这样吧,来三根。”
老汉眉开眼笑连声道:“多谢光顾,二十文一个,三根便宜你些,给五十五文罢了。”
宋楠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递过去,那老汉忙摆手道:“我和换不开,今儿别说没生意,便是生意好,一天也没一两银子的进账,客官没散碎铜钱么?”
宋楠笑道:“不用找,剩下的赏给你。”
老汉一惊,忙摆手道:“这么不成,我老汉虽穷,但也不能白要人家的银子,况且是这么多的钱,不能要不能要,要不您替我看着摊子,老汉去那边店铺里给倒腾开如何?”
宋楠摇头道:“不叫你白拿,你只需给我办件小事便成。”
“什么事,客官但吩咐。”老汉一听是拿钱办事倒也不再固执,毕竟银子是个好东西,这几天没什么进账,家里都闹翻天了。
宋楠低声道:“那走马灯边上有个一个高个子魁梧的汉子看到没?”
老汉伸脖子看了一眼点头道:“看见了,如何?”
宋楠道:“他姓候,一会儿待我离开之后,你便去寻他,告诉他说,一个姓宋的叫你来传话给他,让他带着人远远跟在我身后,但是不准暴露身份,也不准上来答话,yiqie见机行事。”
老汉眨巴着眼道:“客官,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听着您的话,倒像是要做什么勾当一般。”
宋楠微笑道:“不瞒老丈说,我乃官府差人,盯上了一伙小贼,为避免身份败露才这么做的,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传了花这银子便归你了。”
老汉眨巴着眼想了想道:“这位爷,您可别害我,我老汉可不想惹麻烦。”
宋楠叹了口气道:“得了,这么轻松的银子你都不想赚,我寻那边卖炒板栗子的掌柜去。”
老汉见宋楠要走,顿时后悔了,心想一会儿传了话便收摊回家,这里闹翻天也不干己事,于是忙道:“留步,留步,老汉替您跑腿便是。”
宋楠微笑道:“就是,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银子你拿走,但有一样,话一定要带到,坏了我的事,你在这宁夏镇可呆不住了。”
老汉忙道:“放心便是,不答应便罢了,答应了岂能耽误您的事情。”
宋楠点头,扬手将那锭银子丢到老汉手中,顺手在摊子上拔了三根糖人儿转身离去,那老汉愣了半晌,目送宋楠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这才赶紧将银子收在怀里,起身整整衣衫朝走马灯边上站着的一群人行去。
侯大彪老早便带着几名兄弟站在南口搜寻,进来观灯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了,但却一直没看到宋楠的身影,不免心中着急。
转眼看到一名亲卫直勾勾盯着一名女子扭动的腰肢发呆,顿时抬手一巴掌扇上去低骂道:“叫你看人,没叫你盯娘们儿的屁股,他娘的。”
那亲卫抚着痛处委屈道:“老大,你又不告诉我们找谁,兄弟们在这里干瞪眼也没个目标啊。”
侯大彪语塞,宋楠入王府之事乃是绝密,亲卫们也不知情,便是今日带人来接应宋大人,也是没告诉他们来接谁的。
“好生的盯着看,谁行迹可疑便知会一声。”侯大彪悻悻的道。
众亲卫翻着白眼答应,茫然的朝熙攘的人群中看着;侯大彪转过头来,猛然间跟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丈脸碰脸,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身子后仰瞠目道:“你这人干什么?”
老丈正是卖糖人的老汉,被侯大彪一脸的凶狠相吓得一呆,忙拱手道:“老汉失礼,恕罪恕罪。”
“一边去。”侯大彪可没心情跟他多话。
“那个……敢问这位爷是姓候么?”
侯大彪吓了一跳,扭过去的脖子又赶紧扭了回来,睁大眼睛道:“你怎知道,我们认识么?”
老汉忙道:“不是,我老汉怎认识官爷,只是受一位姓宋的爷之托来传个话。”
“姓宋的?”侯大彪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伸手抓住老汉的胳膊拎小鸡一般拎到僻静之处。
老汉的胳膊似被铁钳夹了一般,低声叫道:“这位爷,我的胳膊要断了,您倒是轻些,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住。”
侯大彪低声问道:“那姓宋的说什么了。”
老汉揉着胳膊道:“他要老汉告诉您一声,他已在此间,让您带人跟在他后面,不许去搭话,不许暴露行踪。”
侯大彪连连点头道:“还有呢?”
“没了。”
“他现在在何处?我们如何跟着?”
“那位宋爷穿着件羊皮袄,下边穿着羊皮裤子,头上戴着羊皮帽子,朝那边去了。”老汉往花市中间一指。
侯大彪四下一看,羊皮袄羊皮裤羊皮帽的满大街都是,挠头道:“都是这般打扮,我如何寻得到?”
老汉想了想道:“对了,跟他在一起的是两位姑娘,还有两位穿着盔甲的军爷。”
侯大彪想了想,一下子记起来刚才入口处确实有这么几个人,那卫士打扮的两个人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两名女子虽带着黑纱遮面但身材窈窕,zi也多看了几眼,倒是跟他们在一起的其他人没注意。
“老汉话带到了,我可要走了,一会儿你们闹将起来可跟老汉无干。”卖糖人的老汉揉着尚自酸痛的胳膊转身离开,一刻不停的开始收拾摊位,片刻后便已无影无踪。
侯大彪得了宋楠的消息也是立刻行动,带着人往花市中心挤去,不一会儿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老汉描述的那几个人,除了两名卫士和两名姑娘之外,一个佝偻着背的穿羊皮袄的老者也跟在左近;侯大彪看着那背影越看越像,那老者不时的用手摸一下鼻头,正是宋楠的习惯性动作。
“老孙,老蒋,你两个快去前面报信给王佥事,告诉他宋大人已经找到了,让他带着人从北头慢慢的过来,告诉他宋大人吩咐不许轻举妄动。”
“宋……宋大人?宋大人不正在前面灯市观灯么?”
“罗嗦什么?叫你去便去,恁多的话。”侯大彪呵斥道。
两名亲卫满头雾水的去了。
侯大彪想了想转头对另一名亲卫道:“老刘,你赶紧回观雪楼一趟,让赵百户陈百户多带些弟兄来此。”
老刘道:“镇抚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弄得紧张兮兮的。”
侯大彪道:“现在没空说,待会你们便明白了。”
老刘赶紧扭身回去叫人,侯大彪带着剩下的三名亲卫远远的缀着宋楠等人随着人流往街心走,侯大彪也算是经事不少,宋楠用这种隐蔽的方式跟zi联络,却不亲自现身,肯定有难言之隐。
也许是宋大人受到监视和挟持,也许是宋大人另有其他计划,总之跟随宋楠日久,宋楠的一些行为侯大彪也逐渐有所揣摩,相互间的默契度也增加了不少,此刻的侯大彪便是多长了心眼,积极的调集人手前来做好预备,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