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问完话以后,太子就让她们几个落水的回去息休息。
接着便是将在场众人一一提审询问。
太子主审,南安侯陪审。
且不说查不查的出什么,光是太子在南安侯府升堂这的一遭,下的就是整个南安侯府的面子。
而那些被当成犯人一般提审的贵女们,自然不会讲这笔账算到太子头上,背后主使又还没抓到,自然是先将这笔账记在了南安侯府头上。
南安侯有苦难言,还得陪着笑脸,太子说什么,就应什么。
太子问过一遭后,也不急着下什么定论,天黑前就让当日在场的那些小姐都回去了。
南安侯府老太君的三日寿宴,也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太子回宫后,就被袁皇后召去了。
袁皇后屏退了人,直接就说:“你在外头动静闹得这样大,你父皇下午都派人来问过了。”
太子笑,“可不就是要让父皇知道么。这几年,怕是皇贵妃那边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养的胆子大了,什么都敢肖想了。春猎的事刚结束,如今又想着弄别的。”
袁皇后无奈摇头,“你如今主意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母后就希望这后宫里太太平平的……”
“母后!”太子打断道,“咱们是想安生,可总有人不消停。有件事,我还未禀告您,本是想着自己解决的,如今怕是要和您说上一说了。”
太子便把那日在假山后头的事同袁皇后说了。
袁皇后听闻后愕然道:“南安侯府那样的人家,竟然会教养出这样的庶女?!”
太子点头,“这回朱筠也落水了,听她说确实是南安侯府的丫鬟说了些话将她往护栏边上引……如今咱们宗室的面子都教人往地上踩了,您说我再不作为,可不是助长了那些猪油蒙心的东西的火焰?”
袁皇后沉吟,很快也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他本是想私下处理这件事,只要将那庶女和朱筠未婚夫的关系稍稍透一些给南平郡王,然后就是南平郡王府的家事了。可眼下,南安侯府却是有人想要朱筠的命了!
那太子趁势就将事情闹大,将这件事彻查,把那对野鸳鸯的事公之于众,到时候别说南安侯府的名声一落千丈,就是皇贵妃,也会受到牵连。
一个能教养出私通外男的姑娘的人家,不论从那里出来的女子是谁,往后都没有能挺直腰板说话的底气!
三皇子前些日子已经被带离皇贵妃身边,但皇贵妃还想想着讨好皇上,夺回三皇子的抚养权。
如今这样的丑闻一旦爆出,皇贵妃的那些幻想也就破灭了。
一个身边没有皇子的皇贵妃,便是有通天的本领,那都不足为惧!
袁皇后和皇帝感情美满,后宫的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连当初册立皇贵妃,也是袁皇后想着三皇子眼看着大了,为了方便他日后在外行走,才抬举的抚养她的静妃。
谁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静妃从前看着那么安分的人,在皇贵妃的位置上坐了几年,便变了个人。
“还有件事,”袁皇后道,“听说你今天亲自下水救的人?”
太子摸了摸鼻子,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当时事急,我也是一时心急。不过我深谙水性,母后也知道的,不必为我担心。”
袁皇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别打岔。我知道你救的是润润,你们自小相识,也向来要好,可到底她是大姑娘了,你这亲自救人……”
“如今人也救了,母后您看……”
“我看?我能看出什么?”袁皇后看着突然变得傻愣愣的太子也是为难,“李家那边你也是知道的……”
太子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李家那边我知道,是您早些年属意的。可您也迟迟没有让李念玉进宫,不就是里头有瞒着我的事么?”
袁皇后叹息一声,“只是我私下听说的一件事,并不做的准。也不是故意瞒你,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妨跟你说一说。”
原来,在袁皇后选中李念玉为太子妃人选后,就听说李念玉的母族子嗣都颇为艰难。她的外祖母就是难产死去的,只生下了她母亲一个。她的母亲也只生了一子一女,两次都是差点撒手人寰。
太子妃那是未来的皇后,虽说不一定要生养多少个孩子,但必须生下能继承大统的人选。若是李念玉的母族在子嗣上颇为艰难,或是真的为了生养而丢了性命,那太子的后宫必然是不得安宁。
袁皇后身为母亲,少不得得为儿子多考虑。
她后来也询问过太医,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事有凑巧,毕竟女子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跨进鬼门关。但也可能是真的遗传的什么隐疾……
就因为这件事,太子妃的人选迟迟没有定论。
如今太子又同润润有了肌肤之亲,袁皇后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决断了。
“既然如此,便先纳李念玉进宫为侧妃便是。”
“你这是要……”
太子点头,十分坦然,“母后同父皇那么好,您自然能比我更明白,这皇家中,真情可贵。”
袁皇后是怎么都没有想明白,怎么太子忽然就同润润有了‘真情’了。不过太子到底已经长大,一国储君,对事对人也都有了自己的主意。
而太子想的是,他之前不发表看法,是因为于他而言太子妃是谁,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
可如今,他清楚地认识到,有些东西,确实是不同了。
当润润落水后杳无音讯,他那么焦灼,真的是想也没想就跳下了水。那种奋不顾身的反应,是他这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
或许也不是从那一刻,或许早在春猎那时候,润润从白马上下来,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惧怕,却还是一步一步坚定地朝他走过去的那一刻,亦或许,是许多年前,她小小一个人,软软糯糯的,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表哥’的甜甜地喊着的那一刻,一切都早已不同……
润润这头,她是最早从南安侯府回去的。
因为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家里人一瞧就知道出了问题,再细细一问,不禁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老太太急地差点晕过去。
润润赶紧上前给她顺气,“祖母别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有惊无险罢了。”
老太太扶着额头道:“幸好你是有惊无险,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教祖母怎么活?”
润润也有些自责,当时若是仔细些,也不至于被人拉下去,惹的祖母如今这般担忧。
老太太又开始赶人:“你别在我跟前伺候了,快回去歇着。明日也别再去南安侯府了。”
润润心道虽然寿宴要摆三日,可今天这一闹,怕是这第三日的宴肯定是办不成了,明日自然是不用去的。
她又同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宽了宽她的心。老太太后来又问起事发时和她同去的苏氏何在,润润打了个岔子替苏氏圆了回去。若是被老太太知道苏氏当时为了同南安侯夫人套交情,根本无心关心她,少不得又得闹起来。
而就在第二天,东宫里放出消息,南安侯府沈羽君心怀不轨,意图陷害人命,已被押往刑部大牢,等待下一步的审讯。
这消息一出,无疑是一道惊雷。
很快,沈羽君和国子监祭酒公子的私情,便大白于天下。
虽说东宫的消息里并没有具体指出沈羽君陷害的是哪位,但稍有颜色的都知道,那明显是与国子监祭酒公子已有婚约的朱筠而去。
很快,国子监祭酒上表辞呈。
皇帝不允,只解了他们两家的婚事,斥其公子不忠不善。
至于南安侯府,虽然皇帝没有斥责,只落了皇帝一句‘治家不严’的评断,但其出境之尴尬,昭然若揭。
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
四月初,皇帝下旨,封了礼部尚书之女李念玉为太子侧妃,婚期定于六月。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京城里因为这道圣旨,忽然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不少人家跃跃欲试,不少人家却是安稳了下来。
而叶家,是鲜少没有被这影响的人家。
润润被太子所救后,叶檩亲自进宫谢恩,表了忠心道了谢,旁的一句也没有多说,没有多问,很快就从宫里出来了。
当圣旨下来的时候,不少人都把算盘打到了叶家头上,而却发现叶檩早就安排润润去城外庵堂修养。在众人没有留意到的时候,润润一行人已经悄悄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