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听见声音就知道来者可怖,当下开始四处逃窜。朗图原本就受了内伤,此时又被惊到了,动作就慢了半拍,也没反应过来顾流惜让灭了火折子的事。
他只觉得眼前一声轻微炸响,随即握着火折子的手一阵剧痛,火折子落在地上!可这仅仅是开始,下一瞬间,那铺天而来的黑影整个将他围住,疯狂的叮咬,连同地上火折子发出的光芒一起,转眼间被淹没!
顾流惜几人快速避开那群东西,远远就听到朗图凄厉的惨叫声。
他整个人似乎痛到发狂,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疯狂撞击捶打着洞壁,嘴里嘶嚎着,形如厉鬼!
整个墓下都回荡着那让人胆寒的嚎叫,和疯狂的撞击声,随后越来越低,徒留一阵死寂。
黑暗中功夫较好的几人隐隐看到朗图缩在地上,已经看不出人形,而他身体上层层叠叠裹满了那群东西。
结果很明显,朗图,死绝了!
几人不敢多留,赶紧迅速离开。
柳紫絮脸色发白,颤声道:“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顾流惜神色复杂,眼里还有些惊惧不忍,沉重道:“是飞蛾。”
“飞蛾?!怎么会?”
除了史进,冉清影,孟离,其他几人并未看清那些是什么,听到顾流惜的话,惊诧非常。
“并非普通的飞蛾,想来是带有剧毒,所以刚才朗图才会再临死之前发狂,变得力大无比。”孟离吸了口气,低声道。
顾流惜听了他的声音,眉头微凝:“你,被咬了?”
说是问句,其实顾流惜已经肯定了,孟离声音不对劲。
“什么?孟离,你怎样?”柳紫絮有些慌,忙开口道。
冉清影皱了皱眉,随即开口道:“前面有光,我们过去给你看看,那里应该没有那东西了,大家小心一点。”
关卓山扶着孟离,几人小心沿着墓道走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有些震撼,只见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弧物体,上面厚厚的都是青膏泥,上端整个与这土地相融。而这圆弧物体,仿佛是一扇门。而在其两侧,立着两个青铜兽首,嘴里燃烧着零星的火焰,正是冉清影所说的光。
几人面面相觑,原来他们根本没有真正进到越王墓里,在这后面恐怕才是这墓的真身!
只是顾流惜现在来不及多想,她蹲下身看了看孟离,他的左手整个红肿不堪,在手背上有一个被啃咬的伤口,现在隐隐就有化脓腐烂的趋势。
顾流惜皱了皱眉,伸手自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看着匕首,她顿了顿,随即拿火烤过,二话不说贴着伤口削了过去。她速度极快,转眼间那些腐肉都被她剃干净了,又拿了闻墨弦给她的解毒药,碾碎了撒在上面,扯了块干净的布料利落地给他包好。随即一言不发的擦了擦匕首,转身去察看身后那怪异的圆弧物体。
柳紫絮和孟离都有些发愣,顾流惜这般反应实在是太冷静了,同他们记忆中的小师妹差太多了。虽然自小她便懂事沉稳,可再怎样也是个从未涉足江湖的小姑娘,面对这如此诡谲的状况,她的反应竟比他们这些师姐,师兄都来的沉着。
柳紫絮有些复杂,那个总是乖巧懂事的师妹,在她不知不觉中,竟然成长到这般优秀了。如今的她总在护着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要师姐叮嘱照顾的小孩子了。
顾流惜此时并没心情去留意其他,方才那惊险的一幕让她有些心慌,在这里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各怀心思的人,还有一些她见所未见的机关算计。
一着不慎,就会如同朗图般,横尸当场。她没办法预料下一步会出现什么危险,也不知道如何避免。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她并不害怕死亡,可是她害怕,害怕自己再也没办法走出这座墓,害怕自己护不住身边的人,更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人!这种从心底升起来的恐惧,比之当初濒死的痛苦,更让她难熬百倍。一想到闻墨弦得知她被埋入越王墓时,可能的反应,她心里就揪着疼。
她那样的人,即使再怎样难受,也只会一个很默默扛着。一个总是温润淡雅的人,若是难过了,更让人疼惜到骨子里。
最让顾流惜难以忍受的是,明明闻墨弦不在她身边,可是她身上,到处都是她留下的影子!她身上带的药,防身的匕首,甚至贴身的衣物都是临行时,她一一替她备好,再三叮嘱她带着的。
就连旁边一直跟着她的苏青,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如此对她。只要她紧绷的精神一放松,闻墨弦就会霸道地占据她的心神,让她心绪紊乱。
她紧了紧手,仔细看着这个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墓。
冉清影靠了过来,开口道:“想要进去,就得把这青膏泥挖开,只是我们缺工具,不知道得花多久。”
顾流惜看着这坚实的封泥,眼里敛着一丝果决:“无论多久,也必须打开它,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只是方才那个入口处便有如此厉害的机关,这里面会不会还有?”
顾流惜看了眼有些担忧的柳紫絮,温声道:“方才那一处设计的极为阴毒,无论是猜错还是猜对,那拨冷箭都会放出来。即使能逃过,它刻意将所有的萤石全都隐去,就是引得进去的人点火。猝不及防之下,若被那群飞蛾围攻,也是九死一生。想来到了这里,它的机关会有所松懈。当然,我们还是要小心些。”
冉清影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也是颇为赞同顾流惜的观点:“既然如此,就别在耽搁时间了,我们所带的水和粮食都不多,再拖下去怕也是不妥。”
“是!”慕锦几人因朗图的死,显得有些低沉,此时听了冉清影的话,依旧打起了精神。
几人拿出身上的兵器,还有仅存的一件铁锥,开始小心翼翼的挖开青膏泥。
墓下的八人分批轮流挖,也不知过了多久,期间众人都熬不住睡了一觉,最后厚达近半丈的青膏泥,最终被挖开。顾不得累的睁不开眼,顾流惜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下面露出来东西。
“竟然是树皮?”孟离低声道。
顾流惜伸手摸了摸:“的确是树皮。想来当初设计这墓时,花了不少心思。春秋墓葬,多用青膏泥加封,下面铺的是木炭,目的就是为了减少雨水对墓的侵蚀。”
“不过木炭依旧会渗水,所以才用了树皮。”冉清影接口道。
几人了然,继续挖开这些树皮,结果更是让人惊讶不以!
这墓竟然裹了数百层树皮!一层层严丝无缝,而底下大半树皮,深埋一千多年,竟然不见一丝腐烂迹象!
孟离拿起一块碎木,闻了闻,惊叹道:“竟是浸了药水。”
当把这树皮扒开,里面果然填了碳。
当墓口被清理出来后,几人终于得以窥见它的模样。这墓室并不如一般的墓是方形,而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
“这模样真奇怪,第一次见到三角形的墓室。”关卓山提着大刀,惊讶道。
“的确有些怪异,不过这般模样的确坚固的很。”孟离说完将最后一点遮挡清楚掉。顿时,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甚至隐隐发出抽气声!
只见墓室内透着一股柔和的微光,皎皎若月,将里面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这个巨大无比的三角墓室,竟然全部是木质结构的,在墓室两侧整齐立着一排青铜立柱,纹路精美华丽,最上面无一例外镶着一个硕大的明珠,此时正泛着华美的柔光,将墓室照的通明。
孟离试探着,将怀里的一锭银子扔,了进去。银子骨碌滚到一旁,除了残留的声响,并未出现异样。
他小心探步进去,随即低声道:“没事了。”
众人松了口气,踏入墓内,这墓室虽是木质,却十分雄伟大气,上面雕花刻印,带着浓厚的越地风采,也彰显着越国国君的尊贵。
最让顾流惜吃惊的是,她仔细看了下,这么多圆木相互嵌合间,竟然没有用一根铆钉,可是却寻不出一丝缝隙。将这千年古木运到这地底,建造出一个如此宏伟的墓室,这当时越饿能工巧匠,技艺可谓是鬼斧神工!
冉清影看着眼前的东西,眸子里闪过一丝喜色,这样的布局必然是快到主室了,如此她便可以按照何老三给的图纸,寻到它。只要她顺利拿到它,那人肯定会开心!
“何老三在这图上提过这结构,不过想来他走的是另外一处,但既然结构相同,顺着这墓道走过去,想必是能走到他到过的地方,那时,我们便可不用如此被动了。”冉清影神色明快了许多,看着墓道对周围几人说道。
关卓山几人听了也是精神一震,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顾流惜一直不曾说话,看着几人脸色隐隐透着的欢喜,却觉得一阵无力。慕锦几人此时,也懒得理会顾流惜,径直朝前走。
柳紫絮拉了拉呆在原地的顾流惜:“流惜,走吧。”
顾流惜和柳紫絮苏青走在后面,满室的微光让影子都无处可藏,看着脚下,莫名的孤寂心慌。
顾流惜缓步跟上,看着前面几人的背影,有些迷惘:真的会如此顺利么
苏州城这几日具都是阴雨连绵,雨不大,可细细密密地下着,依旧让苏州城拢上了一层湿意水润。
深秋雨连绵并不是一件令人欢愉的事,尤其是心里还压着许多愁闷的闻墨弦。此时她站在书房里的窗前,怔怔看着墨园内湿漉漉的地面出神。
园子里的黄叶终是熬不住这风雨,颓然落了一地,浸没在透着寒意的水中,狼狈而寂寥,一如闻墨弦此时的心。
一阵凉风席卷而来,园内被雨水打湿的竹子,窸窸窣窣地响着,闻墨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低低咳了起来。可她却没打算关窗,依旧看着合欢树下那方石椅。那里,已经空了快九日了。
突然身后人影闪过,身上一暖,紫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主子,下雨了,风寒得紧,怎么又忘了裹披风?昨夜您咳地厉害,当心再受凉。”
闻墨弦伸手系了披风,笑了笑:“怎得你们都爱替我超心,紫苏是,她也是,如今连一贯不爱说话的你也这般了。”
紫曦听了闻墨弦的话,手里动作一顿,心都提了起来。嘴里却是淡然道:“是主子自己太不注意了。”
闻墨弦低垂眉眼,片刻后伸手去接檐下的水滴,淡声道:“可有她的消息?”
紫曦手指一紧:“主子,墨影他们已经到了越州。之前路上不是被发现了么,所以耽搁了。如今估计也找到了柳姑娘,准备返程了吧。”
闻墨弦没回头看紫曦,只是余光稍稍瞥了下她的手,随即眸子里一片暗沉。
紫曦抿着唇,看着一动不动保持伸手姿势的闻墨弦,眼里终是有了慌张。
眼前的人依旧是这般模样,淡然优雅,可是紫曦却晓得,她已经绷到极限了。
宛若石雕般的人终是动了,她缓缓收回手,修长的手指轻搭在窗檐上,随即狠狠收紧!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下,隐隐浮现出几条青筋!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她,的,消,息。”
一字一顿,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平淡的若死水一般,却让紫曦心头一窒,当下单腿跪下,背上激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