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的话令许梁眼前一亮,运功疗毒虽然许梁从未做过,但多少也曾听说过,如今老大夫说起,许梁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便决定试一试。
热情地将这位老大夫留下,详细询问了一些疗毒的细节,许梁便按照老大夫说的法子,先拿贺人龙做试验。
许梁大般若功大成,内力浑厚,双掌抵在贺人龙后背的穴道上,缓缓控制着内力,循着筋脉,一点一点地小心地试着将贺人龙体内的毒逼出体外。
半个时辰过去了,即便是许梁内力雄厚,额头上也不禁见汗。不过令许梁稍感欣慰的是,经过贺人龙伤口留出来的血色颜色似乎不再那么乌黑乌黑了。
老大夫在一旁惊喜地欢呼,许梁便暂时停了手。休息一阵,便又对着万文山疗毒一番。
待到给万文山疗毒近一个时辰之后,即便是许梁,也不禁全身疲惫,吩咐罗汝才注意贺人龙和万文山的状况,许梁回屋歇息。
接连几天,许梁都花一个时辰通过内功给贺人龙和万文山疗毒,虽然两人体内的毒素尚没有完全清除,但已经不会危及性命了。至于飞刀造成的外伤,经过梁军军医的医治,也已经好了一些。
崇祯五年六月初的时候,万文山和贺人龙连续昏迷十多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得知是许梁不惜耗费内功将两人从死亡边缘上拉回来之后,万文山和贺人龙不顾劝阻,撑着尚未恢复的身体跑到许梁面前,感激涕零。
两人的感激,许梁不禁心里安慰,不枉我费尽心思救活两人哪。
沙州城里的战事情况,许梁离开之后,曹变蛟率梁军骑兵追上土默特的骑兵,狠狠地打了一仗,杀敌近两千人彻底把土默特骑兵的气焰熄灭下去,如今土默特剩下的不足三千的骑兵已经恢溜溜地返回土默特本土去了。
而守将贺虎臣看准时机,从沙州城出兵,与停留在沙州城西边一座小城的也哈交战,杀敌近万人。也哈损失惨重,无奈退走土鲁番王城,以期与速檀再次整军,卷土重来。
然而,土鲁番举国之兵,也就是五六万人,经赤斤和沙州两战,土鲁番损兵折将,战死或被俘的兵力达到四万余人,元气大伤。速檀和也哈西退之后,守着哈密和土鲁番王城,一时之间,已经无力再反攻沙州了。
而明军一方,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兵力也损失了两万余人。加上贺人龙和万文山两员大将身中剧毒,短期内无法上战场,贺虎臣除了派出曹变蛟率梁军骑兵不断袭扰哈密城之外,也无力西进。
土鲁番的战事,进行了相持阶段。
刚刚收复的沙州城内,许梁建立了城主府,委任万文山为沙州城主,另外,鉴于察可西王子在沙州城内的卖力宣讲,而且接连遭受到了速檀的暗杀未果之后,察可西已经死心踏地地跟着许梁干了。不然的话,一旦没有了许梁的庇护,察可西肯定会被他的速檀老爹暗杀掉的。许梁委任察可西为沙州城主府府丞,协助万文山治理沙州城。
沙州城主府内,万文山,贺虎臣和察可西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梁身后,认真地听取着许梁的指示。
“万将军,虽然你现在体内的毒素已经基本清除,但想要恢复战力,起码还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在恢复期间,你就守着沙州城,不必带兵出战了。沙州城里,本官把贺虎臣和曹变蛟都留在这里,防着速檀老贼反扑。”
许梁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了眼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的察可西,又吩咐道:“至于你,察可西,你就按照本官在赤斤城的办法,收纳那些倾向于大明的人士,沙州的汉人,那些对土鲁番心怀不满之人,都是咱们接纳的重点。我的要求,就是在一个月之内,建立沙州城和周边七座小城的基础管理架构,城里的坊治,城外的里治,都要建立起来。各个坊正,里正的人选,一定要是忠诚可靠之人。”说着,许梁赞许地看着察可西,微笑着道:“你在沙州城内三十二坊的建设过程,本官看得很满意,说明察可西对本官还是非常忠心的。”
察可西连忙恭敬地拱手道:“属下对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愿誓死效忠大人。”
许梁摆手,“这些表忠心的话就不必说了,本官评价一个人,主要看他的行动。”
察可西便讪讪地称是。
许梁又对贺虎臣说道:“贺将军,我军虽然占领了赤斤和沙州,但也伤了元气。而且大明将士长期驻守赤斤和沙州城,也不是长远之计。趁着速檀无力反攻的这段时间,你要抓紧时间招收赤斤和沙州本地的兵员,补充兵力,尽快恢复战力。”
贺虎臣拱手,“大人放心,末将已经在着手做这些事情了。”
许梁吩咐了一阵,便让贺虎臣和察可西先离去,自己单独把万文山留下,两人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了,许梁便看着万文山,问道:“万文山,本官率领六万兵马,征讨土鲁番,攻克赤斤和沙州之后,我把罗汝才委任为赤斤城主,又把你委任为沙州城主。而贺虎臣和贺人龙在此次征战中,立功甚多,贺人龙甚至差点死在沙州城外。这两人,本官虽然赞赏有加,却并没有委任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为城主,你可知道为什么?”
万文山愣了愣,这个问题,虽然在许梁宣布自己为沙州城主之后,他心中也有疑问,但由于是许梁的决定,万文山也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莫非这其中还大有深意不成?
万文山老实地回答道:“这个……下官不知。”
许梁轻轻地笑笑,然后自行说道:“本官接下来的话,我对罗汝才说过,如今再跟你也说一遍。本官之所以要领兵征讨土鲁番,什么土鲁番三王子要窃取大明边防地图,对大明不敬这些理由都是说给旁人听的。莫说这罪名原本就是栽赃给察可西的,即便土鲁番真有意与大明为敌,这些烂事,与我堂堂的陕西巡抚何干?”
万文山听得脸色一阵激动:果然!果然啊!大人进攻土鲁番果然是有内情的。
许梁接着说道:“本官之所以要拿下赤斤城,再攻下沙州城,其实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赤斤和沙州两地,有咱们梁军急需的硝和硫,还有优良的战马!”许梁双眼朝四周谨慎的看了一遍,放低声音,严肃地朝万文山说道:“我把你和罗汝才留在土鲁番,就是要彻底地把赤斤和沙州掌握在手里。你们二位城主的主要任务,便是要确保硝和硫的供给。至于战马什么的,都还是次要的。”
万文山听得,心知事关重大,便谨慎地求教:“大人,属下明白了。属下该怎么做?”
许梁沉声道:“赤斤城和沙州城附近的硝矿和硫矿地点,青衣卫军火处已经查探清楚了。此前土鲁番本地人开采不得法,硝和硫产量极低。如今本官占领了赤斤和沙州城,军火处的陈瑜和王大壮便会派军火处的专家过来,到时候,怎么开采都是军火处的事情。你和罗汝才,只要保证军火处人员的安全便可。”
万文山听得郑重点头。许梁站起身,自信满满地道:“我要把赤斤和沙州打造成梁军的后勤基地,一旦硝和硫大量供应,梁军没有了火药的限制,这天下,谁还是我的敌手?!”
万文山听着,心中想到某种可能,看向许梁的眼神也跟着狂热起来。
一封赤斤城的密信被紧急送到许梁手里,许梁看了信件之后,便急急地把万文山和贺虎臣叫到身边,嘱咐一阵,便急急地赶回赤斤城。
赤斤城主府内,罗汝才,罗百贯两人在屋内急得团团转,见许梁回来了,两人便迎了上去。
“大人,事情不太对劲。”罗百贯忧心忡忡地朝许梁道。
许梁将身上的披风摘下,坐到椅子上,喝了点茶水,才抬头朝罗百贯问道:“不着急。具体什么情况,你详细地说说。”
罗百贯和罗汝才见许梁临危不乱,都很是佩服,两人在许梁的示意下各自坐了。罗百贯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人,属下一直负责陕西内地的粮草物资补给事宜。咱们屯放在肃州城内的物资,每隔五天便有一批输送到赤斤城来。然而距离上一批物资到达,已经过去八天了,原本三天前该到的粮草物资,却迟迟不见到。属下便带人去查探情况,结果一路查到肃州关外,才知道大明的边关,早在六天前便突然关闭了。城上驻守重兵,城门紧闭,不许进,也不许出。属下走上前去询问,然而守关军士非但不理会,反倒向属下放箭!伤了好几个侍卫。属下无奈,只得急急地回来向您禀报。”
许梁顿时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盯着罗百贯,问道:“你可曾向守关军士报出本官的名号?”
“报了!怎么会没报!然而守关军士压根就不听属下的。”
许梁眼睛眯了起来,眼里泛着寒意。原本进兵土鲁番之前,许梁便以陕西巡抚的名义通知了肃州知县和肃州卫,连边关守将都打了招呼,要他们及时开启关门,保证梁军后勤物资及时输送。
现在肃州边关竟然突然关闭,而且不听解释!许梁敏锐地感觉到,陕西内部,肯定是出了问题的。
“你还探听到什么情况?”许梁沉声问道。
罗百贯想了想,恍然说道:“还有一事,属下觉得特别诡异,属下在返回赤斤城的途中,曾打听到一个消息,这消息是从肃州边关传出来的。”
“什么消息?”
罗百贯顿时气愤地叫道:“据早些时候从肃州关内出来的人说,肃州关内都在传:说陕西巡抚许大人您和秦王朱存枢都在沙州城外战死了!而且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大人您在进攻沙州城的时候,被土默特骑兵偷袭,身中数箭而亡!”
许梁腾地站起,大骂道:“胡说八道!本官好端端的活着!”
罗百贯苦笑:“这都是属下从那些人那里听来的,未必全是真的。但这个事情,既然能够传出来,而且边关封闭,属下想来,多半是真的了。”
罗汝才疑惑地说道:“这就奇怪了。即便肃州关内的明军不清楚状况,道听途说许大人和秦王爷战死了,按理也应当开启边关,接应咱们的军队入关才是啊。况且,秦王朱存枢可是世袭藩王,地位何等尊贵,战死异地,难道朝庭就不应该迎回其尸骨,妥善安葬?”
许梁听了,脸色难看起来,凝眉想了想,隐约明白了朝庭封闭边关的用意。他冷笑连连:“只怕朝庭对本官战死一事,是乐见其成。如今朝庭封闭边关,多半是为了阻止咱们出关征讨土鲁番的军队返回陕西。嘿嘿,这么一想,朝庭这招可毒着呢!”
“怎么说?”罗汝才和罗百贯都惊问。
许梁冷哼:“本官若是当真战死沙州城外,那么此次征讨土鲁番便是失败了。咱们六万军队出征,主帅已死,还活着的军队总要尽快返回陕西吧?如今朝庭把肃州边关一封闭,便是绝了我军的生路。你们想想看,从陕西到赤斤,只有西宁到凉州再到肃州一条路可走,肃州边关一封闭,我军要想返回陕西,便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便是绕道鞑靼土默特部境内,沿祈连山南面山脚,到达西宁。哼哼,咱们可是刚刚把土默特部的两万军队打败,赶回土默特部去,我军要是走进土默特部境内,那真是死路一条了。”
罗汝才和罗百贯听了,双双吸了口凉气。仔细一想,许梁若真是战沙州,朝庭封闭边关,那么剩下的军队,要么困守赤斤城内,被土鲁番速檀的兵马反扑,困死,耗死。要么兵行险招,绕道鞑靼土默特部回陕西,只是这上千里的路程,又刚刚与土默特部交恶,沿途人生地不熟,必定会遭到土鲁番和土默特部的围追堵截,能活着回到陕西的人,还能剩下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此计,当真是毒辣无比。
许梁沉吟一阵,皱眉说道:“我想朝庭的后招绝不止这一步,现在我只担心朝庭会在陕西省内搞什么拆我台的动作。虽然巡抚衙门里有王启年照看着,但本官战死沙州的假消息若是传回到长安,王启年和铁头能不能应付局面就难说了。如今这里战事相持不下,陕西情况危急,本官得赶紧设法回到陕西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