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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知府说得随意,其他人也没当回事。许梁神色如常地与几位下属谈着话,客气地送三三人离开。
待回到书房之后,许梁便把铁头召了过来。沉声问道:“截杀马指挥那天,马指挥身上是不是留下了什么特别的伤口?”
铁头迷茫地摸着后脑勺,摇头道:“没有啊。那天带队押送的人是青衣卫警备处的一名姓肖的队长,为人谨慎,武功不弱。肖队长后来回禀,顺利把马指挥等十七人灭口之后,正要准备毁尸灭迹之时,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一群人,事发匆促,肖队长为确保万无一失,遂下令在每位官员身上补了两刀。”
许梁神情一动,道:“难道马指挥身上的刀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铁头也想不明白,摇头道:“应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吧。少爷,肖队长带的那批人,都是从梁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口风极严,对少爷忠心耿耿,至于使用的武器,也都是寻常的兵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许梁缓缓点头,暂时想不通锦衣卫拿了马指挥等人的尸首做什么,便吩咐青衣卫仔细查探。
接下来的两天,三边总督杨鹤一直呆在陕西布政使司衙门,除了约见几个亲信官员之外,便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倒是锦衣卫西安所千户洪刚往布政使司衙门跑得越发勤快了。
腊月二十九日晚上,陕西省的部分高层官员都接到了巡抚衙门的晚宴请贴。新任的陕西巡抚许梁当晚在陕西衙门里面大摆宴席,犒劳陕西官员。
巡抚衙门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原本许梁一系的武将,加上亲近许梁的陕西文官系统,林林总总有近五六十号人,在巡抚衙门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暄闹的声音传出巡抚衙门几里以外,令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相比于巡抚衙门的热闹气氛。与巡抚衙门有两街之隔的陕西布政使司衙门却显得十分冷清。三边总督杨鹤,陕西布政使钱永泰,杨鹤身边的师爷宋时文,加上两个陕西参政。几个人围坐一桌,也小小地摆了一桌酒。
只是酒桌上气氛压抑,诸人喝到嘴里的酒都觉得没有什么滋味。
“杨大人,这个许梁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师爷宋时文愤愤然骂道:“他一个陕西巡抚公开设宴,明明知道总督大人就在长安城里。竟然敢不给大人您下贴子!”
杨鹤不答话,闷声喝了满满一杯酒,冷笑一声,道:“许梁此子,本督向来便不看好此人!年纪轻轻,不知收敛,嚣张得紧!哼哼,他以为他手里握着几万兵马便可以无法无天了?真是幼稚!”
杨鹤转脸看向陕西布政使钱永泰,沉声道:“钱大人,你是陕西布政使!陕西一省的钱粮都由你掌控!往后陕西的钱粮一分一厘都不得流入巡抚衙门!本督倒要看看。没了钱粮支持,他许梁领着几万兵马喝西北风去!”
钱永泰也很郁闷,看了看杨总督,苦涩着脸,道:“总督大人你有所不知,许梁这厮的狂妄已经超出了咱们的想象。两天前他居然以巡抚衙门的名义下令陕西各府各县,钱粮赋税不再经过布政使衙门,而直接呈报到巡抚衙门!此人用心歹毒,是想把陕西布政使司架空哪!”
陪坐的两位参政听了,神色也跟着变得惨淡。许梁突然下了这样一道命令。原本归参政统辖的汉中,平凉,庆阳等府居然不经布政使衙门,直接就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宋时文惊怒交加地道:“这……这是乱命!总督大人。钱大人,许梁竟然做出如此过份的事情,两位大人应当上折弹劾此人!”
钱永泰叹了口气,道:“本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连夜奏报朝庭了!唉,只是如今正赶上过年前后,奏折呈报到圣上面前只怕得等到正月十五以后了。”
今天才是腊月二十九。等到来年正月十五,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众人想到这漫长的时间里,许梁又不知道会整出多少事情出来。
几个人的心情便更加沉重起来。
钱永泰对许梁的怨念最深,闷头喝了酒之后便看向三边总督杨鹤,拱手道:“总督大人,西北还是以您为尊的。许梁如此放肆,大人您难道就能容忍他肆意妄为?”
杨总督听了,脸色便阴沉了几分,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拍到了桌上,恼怒地道:“本督执掌三边,岂能容黄口小儿放肆!唉,只是许梁这厮手里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若没有确切的罪证,本督也不好明着把他怎么样!”
钱永泰等人听了,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杨总督见状,紧跟着又冷笑数声,安慰众人道:“不过,几位大人也不必忧心。想要许梁这厮倒霉的人可不止在座的几个。”他大有深意地探手往北边指了指,嘿嘿笑道:“本督听说内阁大学士温阁老的大公子的死与许梁脱不了干系!温阁老如今恨许梁入骨,以阁老的手段,他岂会轻易放过许梁。”
钱永泰等人听了,神情又略为放松。其中一名参政想了想,遗憾地道:“温阁老地位虽然尊崇,只是他老人家远在京城,想要整治许梁,只怕也是鞭长莫及吧?”
杨总督听了,嘿嘿一笑,抿了口酒,朝几人神秘地说道:“这你就想错了。温阁老可是内阁大臣,与首辅周延儒相交莫逆,他想要整治的人,只要他还在大明的疆域内,就没有治不了的人。本督给你们几个透露点消息!”
钱永泰等人听得神情大振,伸长了脖子看着杨鹤。
杨总督快意无比地小声说道:“都指挥使司马指挥等十七名官员被杀一案,不但咱们怀疑许梁,便是朝庭里的大人们也在怀疑许梁。锦衣卫已经插手此案了!而且据西安所洪千户通报的消息,案情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罪证直指许梁这个陕西巡抚!”
嘶!钱永泰等人听了,都快意无比。其中一名参政脸上有后怕之色,脸色惨白地说道:“许梁此人当真如此狠毒?胆敢一口气连杀十七名高官?”
钱永泰瞪了那参政一眼,恨声道:“许梁此人无法无天,除了扯旗造反之外,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那参政听了。脸色又白了几分,渐渐有惶恐不安之色。
杨总督道:“许梁蹦跶不了几天了。温阁老已经给本督来信了,只要锦衣卫把他的罪名一落实,本督便可下令拿人!”
“如此甚好!”钱永泰等人听了。大为振奋。钱永泰举杯道:“来来,为了许梁早日倒台,咱们共饮此杯!”
“干杯!”
……
巡抚衙门里,许梁与最后一位官员道别。待前来参加宴会的所有陕西官员都离开之后,许梁脸现一丝疲惫之色。三夫人楼仙儿上前,扶着许梁往回走。
大堂门口,梁军总管罗百贯正在揉着已然笑僵了的脸,见许梁和楼仙儿过来,罗百贯便上前问候。
许梁顿住脚,问罗百贯道:“东西都发到那些在大人们手里了吗?”
罗百贯道:“回大人的话,都发下去了。是属下亲自发的。”
许梁点点头,又问道:“可有人拒收的?”
罗百贯笑了,摇头道:“大人,今晚来巡抚衙门参加宴会的都是官场里的老油子。大人把厚厚的红包摆到他们面前。他们自然就懂大人的意思。一共四十五位到场的官员,一个不落的,全都拿了!”
“那便好!”许梁笑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些人得了本官的好处,总不好再与本官做对!”许梁见罗百贯的样子也很劳累,便道:“今日辛苦你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哎!大人您也喝了不少酒,早点休息。”罗百贯说罢,便点点头。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楼仙儿继续扶着许梁往卧房方向走,进了卧房,有丫环端来热水。楼仙儿侍候着许梁坐在床边上,蹲下去替许梁洗脚。
双脚浸到了温热的热水中。脸上再敷上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许梁舒服地舒了口气。
楼仙儿一脸肉疼地道:“相公,我觉得你未免也太大方了。今晚到场的这些官员,又给吃,又给拿的,好歹你才是陕西巡抚。今晚的情形怎么看起来好像他们那些人才是大爷一样。”
许梁躺地床上,听了楼仙儿略带怨言的话,不由笑了,道:“你啊,到底是心疼那散出去的三四万两银子了!有句话说得好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今晚到场的四十多名陕西官员,都是青衣卫侦缉外仔细查证过的,有很大可能争取到我这边的人。你别看他们在酒桌上对我这个巡抚如此恭敬,那多半是因为我是巡抚,还掌有兵马。他们的对相公我的态度,场面上的恭敬远远大于心底的亲近。可他们现在得了我许梁的好处,那往后便不大一样了。”
楼仙儿撇嘴道:“相公你的弯弯绕绕的,仙儿不懂。仙儿只是心疼那些钱!那可是咱们许府自已的银子!”
许梁哈哈大笑。
忽听得门外铁头声音。
“少爷,现在方便吗?我有急事禀报。”
许梁便止住笑,喊铁头进屋来。
“出什么事情了?”许梁知道若果不是十分紧急事情,铁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的。
“少爷,出了点事情。”铁头沉声说道,“青衣卫警备处的两名侍卫失踪了。”
“失踪了?”许梁大为惊讶,“整座长安城都在咱们的手里,青衣卫还能有人失踪了!怎么个失踪法?”
铁头道:“失踪的两名侍卫,原来是负责守卫前院的。前天这两人轮班歇息的时候相约去街上喝酒。前天上午出门,至今未归。起初我们只当他们两人是在哪里玩过头了,忘了回来的时间,便也没有在意。我便安排了几个人出去寻找。直到方才,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没有找见。我才觉得事情不寻常。”
许梁沉吟片刻,问道:“会不会这两个人自己出了长安城?”
铁头肯定地摇头道:“不会。整座长安城各处城门都由青衣卫侦缉处的人盯着,如果他们出了城的话,瞒不过侦缉处的眼睛。”
铁头着急起来,道:“这两天青衣卫把长安城里的酒楼,戏园,茶馆,画坊,赌场都找遍了,这两人便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许梁纳闷了:“长安城里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铁头也疑惑道:“是啊!这两个人身手都不错。而且他们出门时还带着兵器。若是得罪了什么人,冲突起来,等闲十几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如此发生械斗,侦缉处不可能毫不知情!这真是奇怪了。”
许梁皱眉沉思着。忽然抬头追问道:“你方才说,这两人出门时还带了兵器?什么兵器?”
铁头很茫然,理所当然地道:“还能有什么兵器!就是青衣卫统一配备的精制朴刀。”
许梁听了,脑中嗡的一声响:一天之前,长安知府齐楚曾对自己禀报过,被杀的十七名都指挥使司的官员大部分都已盖棺入土了。只有马指挥和副指挥使两人的尸首被锦衣卫带走了。说是要查验两人身上的刀伤。
刀伤?!许梁神情凝重起来,瞪着铁头,急声吩咐道:“快去把当天带队行动的肖队长叫过来!”
青衣卫的肖队长原本已经睡下了,听到许梁召见,匆忙穿戴整齐,用冷水浇了下脸,让自己清醒起来,便精神抖擞地站到了许梁面前。
“属下参见大人!”肖队长恭敬地道。
许梁盯着肖队长,沉声道:“我问你,那天斩杀马指挥时,是谁动的手?”
肖队长心中一凛,忐忑地道:“回大人的话,马景逸是十七个人里面最重要的那个。属下为防有失,行动之时便是由属下亲自出手。”
“事后补的那两刀也是你亲自动的手?”
肖队长心中就更加不安了,惶惶地看着许梁,紧张地点头,小声问道:“是的,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许梁轻叹一声,目光落到肖队长腰畔的配刀上,道:“用的便是你腰上的那把刀吧?”
“呃……是的,大人。”
许梁与铁头两人相视苦笑。许梁朝肖队长摆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