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悠悠醒来,头上沉甸甸的,隐隐作疼,小心地打量眼四周的环境,一眼便看见扇朱漆的木门,阳光透过门上的雕花空隙散射进来,在室内的地面上留下摇曳的光影。
不是在牢里!
许梁长舒一口气,抬手触摸着头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白布,一阵中草药的味道飘入鼻中。许梁放心不少。看来自己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试想,若是皇帝真要杀自己,又何必费事去给自己包扎?
许梁看着窗格外射入的阳光,怔怔地想了会,便听得木门声响。
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衣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看见许梁醒了,不由欢快地叫道:“许大人你醒了?我,我这就去告诉王公公。”说着,那小太监欣喜不已地又转身关上房门走了。
过了会,王承恩带了两名亲信太监来到许梁床前。王承恩打量着许梁,点点头,道:“许大人,你现在感觉如何?”
许梁抚抚额头,皱眉道,“头有点晕。”
王公公笑了,“那么粗的柱子任谁撞上去都会晕的。许大人还能醒过来算是好的了。”
许☆,梁惭愧道:“倒让公公见笑了。”
王承恩摆手,感慨道:“咱家可没有取笑许大人的意思。你这一撞撞得好,撞得妙哪。皇上已经发话了,赦免了你的罪名。你且回去安心养伤罢。”
许梁吃惊不已,随即欣喜地道:“这么说,我可以离开了?”
王公公道:“许大人现在是自由之身,自然可以离开。”
许梁便欣喜地爬起来,趿着鞋子匆忙地朝王承恩微一拱手,便一扭一扭地走到门边。大略寻摸了个方向,便急不可耐地要离去。
王承恩见他吃力地走了十来步,招手叫住道:“许大人?”
许梁顿住。回头,疑惑地道:“公公可还有吩咐?”
王承恩慢悠悠地走到许梁面前。背着双手问道:“咱们大明朝这皇宫内院,纵横好几里路程,似许大人这般走法,怕是天黑也出不了宫。”
许梁尴尬地摸摸鼻尖,道:“这个……呵呵……”
王承恩一挺胸膛,朗声说道:“陛下皇恩浩荡,体谅许大人的苦楚,特备了轿子送许大人出宫。”
说罢。王承恩朝东南角的殿后扬了扬手,便有四名大汉将军抬着的软轿在一名太监的引导下走了过来。
许梁顿时瞪溜圆了眼睛,指着那软轿吃吃地道:“这,这是给我坐的?”
王承恩微笑着点头,朝许梁做了个请上轿的手势,“许大人,请吧。”
许梁见王承恩表情不似作伪,便放心地坐进去。软轿抬起走了几步,又听得后边王承恩唤道:“许大人?留步。”
只见王承恩又跟上来,掀开轿帘递给许梁一个小瓷瓶。道:“这是太医院精心配制的伤药,对各类创伤有奇效,你且收着。回去按时换药,不日便能痊愈了。
许梁听说这是太医院出品的药,不由感动得热泪盈眶,紧握着王公公的手道:“公公如此厚待下官,下官真是无以为报。”
王承恩轻笑一声,靠近软轿轻声说道:“许大人不必与咱家见外。咱家姓王,吏部文选司郎中王贤乃是咱家的亲侄子。”
许梁登时恍然大悟,拿出多年卧底终于找到组织的激动神情,使劲摇晃着王公公的手。“原来公公便是王老哥的亲叔父,王老哥多次提起过您老。今日总算见着真人了。再说感谢的话那就太见外了,那什么。以后公公要是有用得着我许梁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王承恩便笑,不着痕迹地将被许梁甩疼了的手臂抽出来,说道:“我那侄子,也没啥大出息,日后许大人发达了,还请勿忘今日,多照拂他一些。”
许梁便连忙拍胸脯指天发誓,要与王郎中团结互助,共同进步。
别了王承恩,许梁坐在软轿中由一名小太监领着四名大汉将军顺利地出了皇宫。经午门来到街道上,小太监便叫醒正闭目养神的许梁,“许大人,您老家住哪啊?咱们这是往哪去?”
许梁沉思会,想起路上铁头给过的那个地址,便道:“这位小公公,你带我去外城法华寺附近,找一家名叫通天下的车马行,那里主事的是我的亲戚。”
小太监听到地点,不由暗暗叫苦,这法华寺他是知道的,距离午门可不近。隔了四五条街道。然而许梁是司礼监秉笔王承恩交待下来要安全送到地方的人,看起来背景还挺深,不好得罪。
小太监苦笑一声,都着嘴催着四名大汉将军抬了软轿快快前往法华寺。
一行人到了法华寺附近,问许梁通天下物流的确切地点,许梁支支吾吾地根本就说不上来,只一味地说就在法华寺附近,要他们好好找一找。
小太监与四位大汉将军心里就便加不乐意了,愤愤然地绕着法华寺边上转了半个大圈,总算在法华寺北面不远处找到通天下物流。
着人上前叩开大门,说明了情况,里面正巧赶回来布置事务的燕七听闻许梁安然归来,喜出望外,飞奔着出来,见真是许梁放回来了,激动得热泪盈眶,哆嗦着两手将许梁扶下软轿,命车马行的伙计小心地扶了许梁进去,又让人赏了小太监和四名抬轿的大汉将军,将这几人圆满地打发走了。
燕七一面着人飞马前往味源楼报讯,一面三步并做两步,健步如飞地回去见许梁。
味源楼后院密室里,一众许府的头目们正在紧张地商议着那封突然的圣旨的用意。其实在押许梁的囚车即将进入法场的时候,埋伏的人群中的青衣卫们大部分已经靠近了囚车,只要站在临街的茶楼二楼的冯素琴一个行动的信号,便能将许梁救出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个突然赶到的圣旨打断了原本的计划。冯素琴最终也没了下达救人的指令,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许梁被王承恩带走。
许梁法场是不用去的,却不知后面又被带到了哪里。许府众人在法场附近守候一阵,见连兵马司的兵丁都收队撤走了,众人明白许梁这命是暂时保住了。便一面留人注意打探消息,一面回到味原楼商议对策。
“怎么还没有消息?”许府的少夫人冯素琴在屋里转着圈圈,焦急不已。
“我说冯姐姐,求求你别再转圈了,看得我头都晕了。”戴莺莺见冯素琴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由叫住道。
冯素琴停下,朝戴莺莺埋怨道:“我这不是正着急嘛!”
戴莺莺撇撇嘴,“咱们的人紧跟着那两辆马车,那是亲眼看着他们进宫去的。眼下咱们的探子就守在宫门口,若是许梁出来了,他们会有信传过来的。”
邢中山也跟着劝道:“少夫人,圣旨上说发还要重审,倘若我估计不错的话,那王公公将人带进宫去,怕是皇帝要亲自审讯的。这中间自然费的时间久些。”
冯素琴听了,略微放下心来。
不久之后,便有青衣卫探子来报,一顶密闭的软轿出了宫门,正朝外走,却不确定是谁在轿中。
冯素琴立马指令青衣卫探子紧密跟踪那软轿的去向。
过了半刻钟,便有消息传来。软轿往锦衣卫方向去了。
屋中众人的心便瞬间提了起来。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许梁若是无事,还去锦衣卫做什么?
随即有消息说软轿并没有进锦衣卫,而是折向外城方向了。
冯素琴等人听了,叹息着连连说跟错了对象,又急命青衣卫探子紧密注意皇宫的动向。
如此焦燥不安地等了半个时辰,皇宫里依旧毫无动静。
戴莺莺便指着冯素琴泪眼婆娑地埋怨:“都怪你,若是当时不再犹豫,这会咱们带着许梁早坐船出海了。现在好了,许梁在宫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戴风瞪了戴莺莺一眼,喝道:“莺莺,你胡说些什么!”
戴莺莺梗起脖子,气红了脸,“我哪里胡说了!当初可是算计得好好的,劫了法场就去天津卫,坐船走海路直下江南。这一路上各处接引地点都备好了人手,葛乔调拨来的海船也早就到了天津卫外。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便因为少夫人的犹豫而胎死腹中!”
冯素琴心中难过,也跟着抹了眼泪,朝戴莺莺道:“戴姑娘,你不必说了,若是相公因此而丧命,我也绝不苟活于世。”
戴莺莺听冯素琴连殉情的话都说出来了,便气鼓鼓的不再说话。
这时一名满头大汗的伙计冲进密室中,手舞足蹈地叫道:“少爷,少爷他回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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