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没有开灯,游轮上的灯火却是一夜通明,透过黯淡的灯光,姚尚君从床上起来,去了趟浴室。
回来重新躺下,这个细小的动作似乎惊动了身侧的小人儿,只听她在身侧发出了轻微的嘤咛。
“爸爸……”
姚尚君原本小心翼翼的身子便僵住了,这些日子从没见她问起过她的父亲,原来不是不问,只是不想问他而已?
他将她蜷缩的身子纳入自己怀中,她的身上未着寸缕,此刻他宽阔的胸膛贴上她的,竟然是滚烫!
方才那般激烈,他以为那不过是激情中的女子该有的反应,可是现在呢,她的身子怎么还是这么烫!
他伸手打开床头灯,小心的扳过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子,只见她的脸颊已透红,伸出大掌贴上,竟也是火烧般的温度。
他低咒一声:她病了!
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快速找到启幸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便已被接起。
“让杜朗过来……对,立刻,来我船舱……”
挂上电话,姚尚君低头继续看着床上紧闭着眼的女孩,光洁的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眉头轻颤着,紧闭着双眼睡得极不安稳。
覆着薄茧的掌心抚上覆上她的额头,仔细的为她擦去那些汗珠。又忍不住握住她抱在胸前的双手,手心亦是滚烫一片。
该死,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既然不舒服,为什么还……他开始为自己刚才的疯狂索取而懊恼。
杜朗很快便随启幸来到了姚尚君的舱内。
他虽然只有近三十的年纪,但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博士毕业,又出身医学世家的他早已是医学界不可多的的人才。在美国留学时结识了姚尚君,二人却意外成了挚友。回国之后一直是他的私人医生。
姚尚君看他放下听诊器,又替方瑶打了一针,而后开始收拾医药箱才开口问道:“她……没事吧!”
“出来说。”杜朗拿起药箱走到单独劈开的会客厅,说道:“现在是没什么事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你这次的这个女人,身体可不太好。”
“什么?不是普通的感冒吗?”姚尚君眉峰微蹙,薄唇勾出冷硬的线条,心头一动,说话时却是漫不经心的强调。
“具体的我一时也不敢妄下断言,等上了岸,你最好还是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对了,你和她熟悉吗?”
姚尚君嗤笑,这个杜朗是第一天认识自己吗?居然会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
透过透明的玻璃挡板,他斜睨着床上熟睡的女孩,此刻她的眉间已然舒展,想是药物已经发挥了作用,她已不再似方才那般难受。
“你第一天认识我?我什么时候会花时间去了解一个女人,女人对我来说只有一个作用。”
细长的双眼看着杜朗,似乎是为了让他相信,又似乎是想说服自己。
屋子里的三个男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床上睡着的女孩那紧闭的双眼不期然的轻轻抖动了,眼角一滴泪水滴落,很快陷入了松软的枕头里,瞬间没入不见了。
杜朗和启幸对视一眼,二人从眼神里都看出了不认同。启幸是姚尚君的下属,有些话他不敢说,可杜朗不同。
身为姚尚君的朋友,他的这一番“泯灭人性”的言论他可不敢苟同。又好气又好笑的提醒他:“我看未必,这个女人跟了你两个月了,时间够长啊,怎么?还不打算换了她?不腻味?”
姚尚君半眯着眼,薄唇动了动,斜挑着眉,双拳不自觉的在西裤口袋里握紧。“没事了吧,没事就各自回去睡觉!”
杜朗和启幸却是了解他的,在他二人看来,这是被人说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
“她是我花了一亿买来的,我什么时候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过这么多钱,当然要玩儿够本!”话语里全是不屑和鄙夷,但他这么补充一句,刻意压低的声音引来杜朗的一声窃笑,怕吵醒床上的人,还是其他?
“好吧,那总裁大人你就好好玩够本吧,只是我劝你,不要折了本钱才好。”杜朗拎起医药箱,拍拍姚尚君的肩膀,越过他高大的身姿,和启幸一同离开了船舱。
姚尚君在海上公主号的就职欢庆宴席持续了三日,但执行官本人却于晚宴后的第二日便携着他新任的女友离开了游轮,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
方瑶换上医院的病员服,接受着一系列的检查,心中蔓延着苦涩和疑惑。
他这么劳师动众的是因为什么?害怕她会有什么意外吗?担心她不能够好好的供他玩乐,这样他花的那一亿就浪费了?
那一晚她躺在舱内的床上,身体的不适使她无法睡得太沉。所以他和那个杜朗医生的谈话,她一字不漏的都听见了。
他无意间的温情举动,总是会让她产生错觉,似乎他所在意的并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而已。
他绝情的话语却撕碎了她单薄的念想。
她很凄凉的明白自己不过是他解决生理需要的一件工具……女人对他只有这么一个作用。嘁,有什么好难过,本来就是知道的不是吗?
“方小姐,检查都已经做完了,你可以回去了。报告我会直接送给neil。”杜朗身穿着白色的医生工作服,和那日便服的样子有些不同,多了几分儒雅,敛去了几分狂狷。
方瑶低头应了,她并认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妥,不过是服从那个男人的命令罢了。
转身就要离开,杜朗看着她细窄的双肩,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方小姐!留步。”
方瑶回头看向叫住自己的男子,眼中满是疑惑。
听杜朗扬起嘴角浅笑道:“你对neil,就是尚君……是个什么意思?”
“嗯?”方瑶愣住了,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喜欢他吗?”杜朗思索着措辞,却发现并没有更合适的问法了。
喜欢?她喜欢他吗?方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疑问,也是第一次在心底里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她喜欢他吗?
她和他的开始戏剧化的近乎于荒唐,命运可笑的将他交给了那个冷傲的男人。在经受他疯狂的掠夺之后,她选择了拖着残破的身子仓皇离去。
而后,在异国的人口买卖交易会上,她的面纱被揭开,他用一亿天价解救了她,她也从此沦为他专属的玩乐工具。他夜夜无度所求,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除此之外呢?方瑶想要忽略内心因想起他而带来的悸动和酸涩,这不是喜欢吧?
她喜欢过一个男子,他曾经占据了她二十年的年少时光,如果不是姚尚君,她想总有一天,她会牵着他的手走入教堂,而后幸福平淡的过一生。
面对他时,她是喜悦而满足的,可是和姚尚君在一起,她只有慌乱和无措,这些应该不是喜欢吧?喜欢,应当是一件甜蜜的事情。
方瑶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我和他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他没有告诉过杜医生吗?”
“我问的是你……”杜朗看方瑶微张着朱唇又想说些什么,忙继续说到:“这么跟你说吧,我认识他十年了,他的确对女人不怎么样,对你却有些特别……”
杜朗顿了顿,他看到方瑶眼中不解的神色,继续说到:“他从来没有和女人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更别说是就职宴席那样重大的场合,所以,我这么问你,你懂吗?”
杜朗的话在方瑶的心中投下了一枚不大不小的石子,那涟漪淡淡的在她心湖上荡开,激荡而起的是细微的希翼。
虽然只是一种猜测,却足以让方瑶遐想无限。
回到别墅,看到厨房中忙碌的女佣,她忍不住问道:“今天姚尚君回来吗?”
女佣是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在姚家工作了将近30年,大家都称呼她为王婶。
方瑶很喜欢她做的菜,每一道都十分可口。方瑶不知道的是,王婶是刻意遵循着自己的喜好,差点就因为那一顿她一口都没吃的早餐而遭到解雇,又怎么能不尽心照料好她的胃?
王婶继续手中的活计,笑道:“少爷说今天不会很忙,会回来吃饭。”
“哦。”方瑶答应着上了楼,脚步也变得异常轻盈。
自从海上公主号回来后,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今天他要回来了吗?
方瑶打开衣柜,挑选合适的衣服。杜朗下午的话还萦绕在她耳边,她的嘴角在翻飞的衣袂间不自觉的上扬着。
他不喜欢太过暴露的衣服,方瑶放下手中的露肩纱织连衣裙,换上一件黑白条纹的泡泡袖上衣,领口和袖口是金色的滚边,露出她漂亮的锁骨,搭配一条波西米亚长裙,裙摆下细碎的流苏打在脚踝上轻盈飘逸,却也惹得脚踝阵阵酥痒,连同她敏感的心一同被这酥痒的感受给惹得有些飘忽。
可是那一晚,姚尚君却没有回来。
老杨第三次让王婶热菜,劝着方瑶说:“小姐,少爷应当是让公务给耽搁了,你还是先吃吧!少爷不回来是常事,别等了。”
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十点,方瑶不忍让这些仆人陪着自己一起等,只好点点头,胡乱吃了几口,便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固执的相信着他或许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而然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方瑶活动着因躺在沙发上一夜而酸胀的身体时,才听见姚尚君的那辆法拉利按着喇叭的声音。
他回来了!丝毫没有在意身上的疲惫,方瑶抬脚向一楼小跑而去。
姚尚君高大身影从门厅上步入,方瑶微翘的唇瓣还未开启,便看见他身后那一抹窈窕的身姿。
他的臂膀上挽着高挑知性的苏碧成就这样进入了她的眼帘。是因为昨夜睡得不太好吗?她的眼睛怎么会这么酸涩。
原本迎向姚尚君的脚步不自觉的转了方向。方瑶故作镇定的走向厨房,取了杯子,打开冰箱随意拿了瓶饮料便倒满了一杯。经过客厅时,听见姚尚君低沉却并不冷漠的声音。
“我让人送你回去,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方瑶不自觉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中。
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吗?他说了要回来却没有回来,是因为她吗?他们都做了什么?方瑶使劲晃着脑袋,努力使自己不去想那些让人血脉喷张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