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水甩甩手。杀人,尤其是杀一个让他感觉到很恶心的人,现在已经不能在他的心里掀起任何的波澜。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两个小时以前就看过,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到现在这样的扭曲黑暗变态的程度。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堕落沉降到如此的地步?
自负到疯狂,嚣张到灼离天际,自以为是天之骄子,还不是被我一拳砸碎了脑袋,死到不能再死。
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想知道的。
陈观水走到李阳春的面前,看着他:“怎么样?还能行吗?”
李阳春苦笑:“陈观水先生,又麻烦你救我一次了。不过,我现在有一个请求,需要你的帮助。”
陈观水看过去。
李阳春的眼睛满含着祈求的神色,地上的田玲玲却抢先开了口:“陈先生,我不要紧,请你先把阳春带走吧。我不是地下铁的人,警察抓了我也是没有用的。”
可是李阳春的手却挣扎着伸过去,按在田玲玲的肩膀上:“小田,我会留下来陪你的。”
田玲玲愕然。她抬头,看见的是李阳春坦然的眼睛,再没有往日拒绝的神色。
“我知道小田你在想什么。现在你姐姐的仇已经报了,你的仇和我的仇也报了。我会留下来陪你的,要走也是我们一起走的。”
李阳春抬头,再看着陈观水,缓缓的说道:“陈观水先生,我想请你去救一下紫龙先生。既然我这边已经有一个叛徒,那么他带在身边的那个男人也并不是很安全。我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通过我们东海地下铁的测试,但是我知道他想要得到的肯定是我们东海地下铁最大的秘密。陈先生,我请求你,帮帮我。我不知道紫龙先生在哪里,但是我相信陈观水先生你一定能找到他。”
“陈观水先生,现在我继续前面我的同志们没有说完的话,我请求你加入我们东海地下铁。我们这些人能力有限,这三年来不断的去做事,不断的去救人。但是我们这么多人做的所有的事情,加起来,却还不如陈观水先生你这几天做的事情多,更不如你做的事情来的畅快人心。”
“陈观水先生,我不管其他人是如何的请求你。我李阳春在这里,请陈先生你加入我们,带领我们一起去做事情,一起去救人。我李阳春,东海地下铁青鸟站站长,愿意把我的站长位置和权力全部交托给你,并在地下铁里发起站长联席会议,推举你为我们东海地下铁新的龙头。陈先生,请你先去救下紫龙站长吧。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东海地下铁也早就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我不会死,我不会自杀,我也不会平白抛弃我的生命和我的追求,我会站在阳光下向着整个世界宣讲我们东海地下铁的信念,我会向每一个人去宣讲我李阳春的信念。我会和那些掌握权力的人去说我们东海地下铁的追求,我会在法庭上去讲述我经历过的所有故事。”
“我坚信,我们东海地下铁不应该躲藏在深沉黑暗之中,只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去打击邪恶,制裁黑暗。我李阳春坚信,这个世界光明永远是多数,正义必定会得到宣扬。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会代表地下铁里和我一样信念追求的人,站出来,去和政府、和警察公开的合作。我李阳春愿意去做这一个先行者,愿意用我自己去尝试这一条路,愿意去用我的遭遇和生死去测量这个政府究竟是不是本性善良正义的存在。”
“所以,拜托了。如果你可以,就把小田带走吧。如果不可以,就让她留下来陪我吧。我欠她太多,现在是轮到我来报答她的时候。”
田玲玲靠在床沿上,不去看后面一直淡淡说话的李阳春,却止不住泪水咸咸的流下。
李阳春要做什么事情,她如何不知道。作为东海地下铁的外围成员,她也看多了这个城市里面官场的黑暗、警方的潜规则、政商联合的铁幕、云上之人的无耻、贵族子弟的罪恶。她更看多了正义的苍白、法律的软弱、公义的无良、公知的卑鄙。她早就已经不相信那些人了。
但是李阳春却仍然坚信,坚信这个世界终究是好人占了多数,是善良站在上风,是秩序成为普世的法则,是正义站在所有一切的最后。而前面东海地下铁已经走的越来越偏,在黑暗的地下已经被黑暗所吞噬,已经迷失掉了成立之初的真正的初衷,也失掉了大家宣誓的时候选择用红旗作为旗帜的本意。
所以李阳春一直被排挤在东海地下铁的核心之外,如果不是先知确定了他是十二位站长之一,他早已经被驱逐了。田玲玲一直陪在李阳春的身边,深深的记得那么多次的紫龙先生对他的侮辱,对他的轻视,对他的打击。
却没想到,最后自己的男人还要把机会让给别人,让陈观水去救紫龙先生。
这真的是荒唐可笑却很可爱很值得我去爱的男人啊。
“哗哗······”
匆忙的跑步下楼的鞋子声。
“喤喤······”
是枪支在和不同东西发生碰撞的声音。
雪白的手电筒的灯光,已经在几个角落里开始亮起。粗大的光柱,从陈观水下来的洞口,直刺而下。一根黑色的绳索垂直落下,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握着绳索,直直的降了下来。
“真废话多。”陈观水擦了一下眼角。
没有眼泪,只是眼睛有点痛。
陈观水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可以看到一个有着辉煌灵魂之光的男人。
李阳春。
我陈观水记住你了。
那么,就请你看看我陈观水的决意,也请你看看我陈观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吧。
陈观水伸手抓住了田玲玲的衣服,不管不顾,直接把她扔在李阳春的身上。手指如刀,直接从她背上位于右边腰侧肾脏旁的枪口里伸了进去。
“啊!”
田玲玲疼的昏了过去。
陈观水的手指却夹着一块断裂的弹头金属块,扔在地上。手指一旋,准准的抓住了第二块。
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狂怒的绿色气息汹涌而出,冲出了陈观水的手心,冲进了田玲玲的身体。仅仅只有一秒钟,就有着超过前面五次总和的量的绿色气息冲进了田玲玲的身体。粘稠如同液体的看不见的绿色气息,堵住了她身体里面被子弹拉扯出来的空腔,堵住了那些破碎的脏器、粘膜、血管、神经、淋巴。
“哈···”
陈观水弯下腰,抓住了李阳春身下这张全钢制作而成的病床的腿,扬手一抛,就像是在扔一块小木块,就把它连着床上的两个人四百斤的重量稳稳的抛在了空中。落下,准准的落在陈观水举起的双手中。
陈观水高举双手,抓住钢制病床重心的两边,稳稳的把他们举在自己的头顶上。
“我们要跑了。”
沉气开声,陈观水就这样举着病床,举着上面的两个人,跑进了后方的一个黑洞。
地铁第十三号线,从江华区在浦江南侧的工业园区开始,向东进入石桥区在浦江东侧的蒋家镇,然后一路向北去了河东新区的市区,最后结束在明珠国际机场。一共四十个站点,全场五十二公里。
现在从芙蓉路站向东一直到蒋家镇的这九个站之间的地下通道已经开挖完成,工程掘进现在位于蒋家镇北方的地下。
然后陈观水现在就奔跑在这样的地铁通道里。只有简单的四壁的水泥工程,地面上全部都是各种材料,四壁上也还留着各种的钢铁脚手架,很多的工人傻傻的看着陈观水像一个疯子一样举着一张床和床上的一对男女冲过去。昏暗的灯光,复杂的地面,复杂的空中,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快速奔跑的地下通道,但是陈观水仍然是用着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跑了过去。不仅仅是跑了过去,而且是稳稳的把病床举在手里,就像是端着一碗水一样的轻易。
李阳春紧紧的抱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田玲玲,虽然麻药的效果还在继续,自己的手还是软弱无力,但是他仍然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抓住那个女人。李阳春现在已经差不多快麻木了。陈观水的选择果然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对于所有人都是难题的困境放在陈观水的面前就这样被轻松切开了。
陈观水的疯狂和神迹,李阳春听说了很多,也看了很多地下铁内部流传的视频,但是不管以前是怎么样一个感受总是不如现在亲身体验的时候来的震撼魂魄的。真的,非常的震撼。
身后的大厅里,有一个钢铁一般坚强的战士冲破陈观水砸出来的空洞,绳降直冲而下。刚刚在洞口降下身体,还在空中,就已经扣动了扳机。
根本就是不管不顾,直接的射击横扫整个大厅。战士落到地面上,向着旁边一个翻滚,占据了一个战术位置,摘掉空的弹夹,无缝接上新的弹夹。停下射击。
第二个战士仅仅只停了两秒,就接着冲下了洞口。
第三个,就已经是一个少校。
那边从上一层空间冲下来的警察和军人也控制了所有的通道,一一在对讲机里进行了汇报。
而少校却面色铁青。
三具尸体。两个人被刀刺死,流干了血,现在已经无法救回,只能睁着眼睛迷离的看着眼前的军官,口中呜咽着却说不出任何的字眼。第三个人,脖子上面全部消失不见。
铺开在地面上的大片血肉痕迹,被以最强烈撕扯从脖子上硬撕下来的肌肉和骨骼。
陈观水。
“报告指挥,吴泰报告指挥,红色目标在地下消失。重复,红色目标在地下消失,可能沿地铁管道向东西两侧逃离。地下有三具尸体,发现有一支改造枪支,有一个爆炸物品。重复,有一个爆炸物品,请求派遣拆弹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