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当是青城第一大的当铺,是附属于林家的产业,位于青城城西。昔日的繁华光景早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青城当的门口写着一个大大的“封”字,林家对此给出的说法是青城当正在停业整顿。
其实不然,城西的百姓们心里都清楚,这月初一青城当发生的恐怖怪异之事,只是碍于林家台面,都不敢在明面上说。
初一那晚是个无月之夜,星辰都隐匿到了云雾之中,城西并没有城东那般繁华,入了夜街上便空荡荡的,所以店铺们早已纷纷打烊歇业了。唯独青城当还是灯火通明,掌柜的那晚不在铺里,店里的小伙计看店里也没什么人来,便撑着头靠着柜台边上睡着了。
约摸估计二更的时候,夜里打更的老李头走了进来叫醒了小伙计。
“小伙计,有水吗?给我碗水喝。”城西这一带开到天亮的店铺就青城当一家,而老李头就在这城西三街附近打更,这一来二去就和店里的小伙计混熟了。夜里,他时常来青城当落个脚,歇息歇息,同小伙计闲聊谈天,打发时间。
小伙计一看是老李头来了,被打扰了清梦也不生气,和气地一笑,道“李大爷,你来了,我这就给你端水去。”小伙计撩开帘帐往里走去,青城当铺子后面便是厨房。
老李头打量这青城当的陈设,不设旗杆牌坊,栅栏门楣子上做了个铜质的三面牌,牌面镂空,凿有云头、方胜、万字不断头等花样,形如挂檐,后部嵌在门楣上,并挂上两个幌子。装潢修饰在青城乃至陇州都是数一数二的豪华大气。
但城西乃是平民百姓的居所,很少有富庶人家。青城当也是入不敷出,连年亏损,亏得林家家大业大,不仅一直开张,而且昼夜从不歇业。林家老爷林欲正怕是产业太多,管不过来,才这么任由着青城当亏损吧。
“李大爷,水来了。”小伙计推开木栅栏门,端着一碗水来到老李头面前。
老李头刚想接过来喝,只看见小伙计端着的水碗不停地晃动,碗里的水纹一层层地泛了开来。他诧异地望着小伙计,道“年纪轻轻,不会连碗水都端不住吧。”
小伙计也不知怎么回事,有股恐惧感不由自主的触发,手也止不住地颤抖,“我也不知道?李――李大爷,你可――可听到什么声――声音?”
听小伙计那么一说,老李头屏气凝神竖起耳朵来听,忽闻得微弱的嘶叫声,甚为惊悚,那声音时断时续,凄惨得就像十八层炼狱深处传来的鬼叫声。
老李头一拍脑袋,道“这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小伙计拉着老李头移到门边,两人探头出门去看。空无一人的街道,此刻却满是密密麻麻的人,不,他们已经算不上了人了。他们个个面如焦炭,双目之中红芒毕露,身形轻浮,悬起的手已不在是手,而是坚硬的爪子,这,就是厉鬼!
小伙计见此场面吓的是屁滚尿流,六神无主。
“赶快把门合上。”老李头还是见得世面多些,求生的本能让他稍稍安下了心神,他合上了当铺的门面,拖着小伙计往木栅栏后躲。
可厉鬼们好像就是冲着青城当而来的,“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地砸开了,数双惨白的手臂伸了进来,老李头刚想找机会逃出去,就被厉鬼们团团围住了。
三更时候的青城当传来两声惨绝人寰的凄惨叫声――
当晚,失踪了两个人,一个是小伙计,另一个则是老李头。没人在那晚过后再见过他们,那怕连尸体都没有看见。
初一那晚没有人看见老李头和小伙计,但好多人听到了似鬼魅一般的叫声。
青城当除了这么离奇之事,毕竟对林家产业影响不好,林欲正财大气粗,一掷千金请来了天下闻名的修仙除魔的正道十象教来此地伏地除魔。
延城,碧珠和林宏三人此刻就在这青城当里调查当晚的蛛丝马迹。
延城右手持着昆弥钟,左手划出一个八卦的图形,金色的六地道印幻象而生。随着法力驱动至深,只见这道印越来越大,逐寸逐寸地扫过铺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笼罩在屋顶的上方,金黄色的道纹清晰可见。
延城微微皱眉,道“奇怪,这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鬼气?”
“师兄,你可勘探清楚了?”碧珠望着盘在屋顶上的道印,的的确确是六道八杠,乃是正常之像。
碧珠沉下气来,闭上双眼,过了片刻,又睁开,只见眸底带着蓝色精光,扫射出来。这蓝光扫射过的地方,慢慢显出一团黑气来,若隐若现的。如果不加以观察,实在是很难发现。碧珠指着那团黑气,了然于胸对延城说道“师兄的确没错,这里没有什么鬼气,作怪的是人罢了。”
林宏拍手称赞,道“碧珠姑娘真是法术高超,让我叹为观止啊!”
碧珠用手扶了扶脑袋,“通神眼”只要用过一次就会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因为驱动一次耗费精神气力实在过多。
“师妹,你没事吧!”延城关切地问道。
碧珠找了把椅子坐下,弱弱地说道“没什么大碍,只要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宏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几番之后,开口道“依照两位施法之后的结果而言,是有人故意的?”
“现场留下的这团黑气主要是以阍气为主,很显然是有人在强行将阍气注入普通人的体内,以此来制造活尸。”碧珠柔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
之前不乏有作恶之人把恶兽的散发的阍气用术或者内力强行打入人的体内,可以在极长的一段时间内控制住那人的心神,称作“活尸”。活尸的体能在被控制的时间里会得到短暂的提高,代价是他们的阳寿会因此缩短。
延城将眼神投到了林宏身上,道“你们林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林宏听罢笑了,道“我们老爷一向行事狠决,要论仇家的话,那可是数上三天三夜也数不完的。”
林家,内堂里。
林欲正看着坐在面前的宝贝女儿,林娇语,真是又恨又爱。从小到大,他真是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爱护如至宝一般,如今才养成了她骄阳跋扈的个性。
他犹豫了片刻,道“语儿,你昨天可怪爹爹罚你?”
林娇语此刻做的跟个大家闺秀一样,端庄优雅,轻启薄唇道“不怪。”当她林娇语傻啊!要是此刻说“怪”,爹爹只会更严厉地罚她。
看着女儿现在如此乖巧,林欲正说话更是轻柔的不能再轻柔了,“语儿啊!不是爹说你,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姐吗?她身为一国之母,姿态礼仪哪般行事如你这般。”
林娇语俏脸上显得有些不耐了,道“爹爹,你怎么老让我学姐姐?上次我学姐姐三步一笑,五步一回眸,把我嘴都笑歪了,头都扭痛了。”
“胡闹!”林欲正气的胡子都抖了几抖,“你要是不学你姐姐,像你这般男儿郎的作风,看将来哪家会要你?”
林娇语拍着桌子站起身来,脚又搁在了凳子上,一派恶女模样,道“爹,不准你再给我提什么亲事。”
这下可触到老虎的胡须了,林欲正怒不可遏,道“阿福,阿贵,把小姐给我锁到房里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是,老爷。”阿福和阿贵从门外进来,架着林娇语就走。
林娇语气得大叫,道“阿福,阿贵,怎么每次都是你们两个家伙来抓我。”
阿福和阿贵都面无表情,权当搬木头一样把林娇语搬到了房间里,锁上了门。
“放我出去,”林娇语用力拍着门板,发现没有用,又拿出老一套――装柔弱,“阿贵哥哥,阿福哥哥,你们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们了。”
门外的阿福听罢有些不忍,把他们娇滴滴的二小姐独自一人关在屋里确实有些残忍,“阿贵,要不我们把小姐给放了吧。”
阿贵重重地锤了一下阿福的脑袋,骂道“你这个猪脑袋,怜香惜玉也得看是谁吧。我们要是把二小姐放了,明天老爷保管剥了咱们俩的皮。”
胆小的阿福一下子就被吓到了,“那――那我们俩还是走吧。”
林娇语在屋里听着门外二人的对话气得只咬牙,这两个不仗义的家伙,看她出去之后怎么收拾他们。
不一会儿,林娇语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守院的家丁听着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不是头一次二小姐犯脾气了。逮住屋里值钱的东西就砸,林老爷也吩咐过了,甭理她,让她砸,砸累了也就停下来了。
果真又过了片刻,屋里的动静变小了,林娇语砸都砸累了还不见门外有动静,看来砸这一套对他爹的确不管用。但是如果自己不抗争,就这么由着爹关着,那要被关到猴年马月去啊!
突然,窗子被推开一条小缝,小翠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小姐,小姐,我是小翠。”
林娇语听到小翠的声音,双目之中泛起灵光,好小翠,关键时刻还是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