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儿的目光很快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众人神色各异,却又各怀心思。
最终江千儿的目光落在了江芷贞身后的司徒嬷嬷身上,司徒嬷嬷只看了她一眼,仿佛全然不曾发现她存在一般,很快又低头垂下了眸子,静静的站在那里。
江千儿的目光中陡然闪过一丝寒意,当她听到这件事之后,便已猜到这件事一定和司徒嬷嬷的有关。
如今大夫人尚在病中,江芷贞又是个美貌有余而头脑不足的。
江千儿走了进来,整个大堂之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因为前次发生的种种事件,对于这个年纪轻轻的四小姐,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有种说不出的敬畏。
江千儿的目光在江芷黎身上扫过,只见江芷黎面露一丝愧疚。
江千儿只看了她一眼,便朝江旬和江蓉施了一礼:“见过父亲、见过姑母。”
“千儿你来了。”江蓉语气温和,但依旧是愁眉不展。
江旬看到这个女儿的瞬间,神情不免变得十分复杂,待到江蓉话音一落,他才道:“千儿,你五妹妹的事你也应该听说了。”
江千儿点了点头:“女儿都已经听说了。”
江芷黎听到这里,不禁低下头,脸上的愧疚之意更重。
五姨娘忍不住道:“老爷,这件事是误会,芷黎是冤枉的。”说完她又对江蓉道:“安国夫人,您也是最清楚芷黎的性子,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么败坏门风的事呢?这其中定是有人陷害。”
江旬并不理会五姨娘,让五姨娘刚才那一番话在众人面前显得有些苍白。
江芷贞道:“五姨娘,我知道你向来疼爱五妹妹,可是如今大婚在即,五妹妹竟然做出如此事来。别说是父亲,就连我也不能容忍五妹妹如此,相信母亲若是身子安康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也会对五妹妹严惩不贷。”
五姨娘面露一丝急切之色,对江芷贞道:“大小姐,芷黎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如何能怀疑自己的亲妹妹呢?”
江芷贞冷冷道:“五姨娘,并非是我怀疑,而是因为这一次证据确凿,我也奈何不得,要怪就只能怪五妹妹不识好歹,明明陛下亲赐如此姻缘,五妹妹却还要与家奴私通,甚至谋害自己的未婚夫婿。”
五姨娘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彻底沉了下来,她很清楚江芷贞口中的不识好歹究竟指什么。
五姨娘咬了咬嘴唇,目光最终落在了江千儿身上。
五姨娘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恳切,江芷黎见此也知此事为难,不禁伸手拽了拽五姨娘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为自己说话,省得被牵连其中。
但五姨娘一把推开她的手,江芷黎可是她唯一的女儿,即便五姨娘平日里素来淡漠沉静,但此刻也很难再继续冷静下来了。
江旬的目光也不禁落到了江千儿身上。
江千儿开口道:“父亲,绍家公子在**与人斗殴致使重伤,这件事的确怪不得五妹妹,也与她并无关联。”
江千儿话音一落,江芷贞立刻道:“四妹妹此言差矣,若非是五妹妹与绍家家仆有私,那家仆又怎会引绍修去**呢?我看那所谓的斗殴分明就是五妹妹蓄意谋划安排出来的,她与那家仆分明有私。”
“大姐,你没莫血口喷人。”江芷黎的面色一下子变得胀红。
堂堂小姐与一家仆有染,还是自己未婚夫婿府中的家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那可是要闹得满城风雨才是。
江芷贞道:“这件事证据确凿,你同那家仆往来的书信明明白白,而那信上也分明是你自己的字迹。如今绍修**斗殴重伤一事已闹得满城皆知,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非但江家名声尽毁,恐怕他们绍家也要将这笔账也算在我们江家头上。”江芷贞说到这里望向江旬道:“父亲,我看这件事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在事情没有宣扬出去之前让五妹妹认罪,然后父亲和舅舅一并请求陛下不要伸张此事,只有如此才能保住江家的名声。”
“不,不可以。”五姨娘连忙摇头,若真依照江芷贞所言,那江芷黎岂不是要丢了性命。五姨娘低沉着脸对江芷贞道,“大小姐,芷黎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就当真不念一点情面吗?若说败坏门风,大小姐何不扪心自问一下前次之事呢?”
江芷贞一愣,虽然脸色一白。
前次她与张元允当众被人撞破,那样的场面她是怎么也不能忘记的。虽然张元允承诺要娶她,但还是免不了让她颜面尽是名声受损。这件事若非舅舅出面求情,再加上母亲尚在病中,父亲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江芷贞眼中突然涌出两道泪水,顿时满脸委屈之色:“五姨娘,你怎能如此说?”
五姨娘见她如此顿时一时语塞,心里不免怪自己太过冲动。
果然便听江旬冷声道:“五姨娘,芷贞再做什么她也是长女,不是你和庶出的女儿能比的。”
五姨娘心中一寒,面上却只是道:“是,我失言了。”
虽然她早知是如此,但听到江旬当众亲口说出,全然不给她留丝毫情面,这件事的情况换做是谁都不免心寒。
江芷贞今日言辞表现得体,显然是有人提前教导。
江千儿冷眼瞧着她们,显然她们一早发觉了五姨娘和江芷黎的行动,所以才会将计就计,反倒让人诬陷江芷黎一个私通家仆。原本的计划是接着xx这次喝醉酒**闹事让他受到皇帝的责罚,继而再让五姨娘的母家说动几个言官上疏,取消这门婚事。
说到底这件事也是她太过大意,才会累得江芷黎被孙家反过来利用。
她才与司徒嬷嬷达成一致,孙家却对江芷黎下手,这显然是在给她一个警告和下马威。
江芷贞见占了上风,立刻对江旬道:“父亲,你看这件事……”
江旬沉默了一下,他的目光从五姨娘和江芷黎身上扫过,刚想说什么,这时却听江千儿开口:“父亲,请听女儿说一句话。”
江千儿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就都一下子转到了她身上。
江芷贞看到计划被打断,立刻道:“四妹妹,这件事本与你无关,你虽与五妹妹关系要好,但也确实不宜插手才是。”
江千儿道:“大姐说的有理,只是这件事虽是五妹妹的事但却也关系到整个江家,我身为江家的女儿也的确不能不过问。”江千儿说完,目光顿时便落在了江旬身上。
江旬被她这么一看,心中却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只听江千儿道:“父亲,且不论那所谓五妹妹与人私通的书信,但请父亲仔细想一想,为何绍修一出事绍家就会立刻有人出来指明五妹妹的不是,而且若绍家真有十分确切的证据,为何他们不亲自向陛下禀报,还要通过如此手段让江家自行处理。”
江旬心中微微一惊,他很快意思到什么,顿时脸色一变。
江芷贞心中一急,这当然是因为孙家发现了江芷黎的行动之后才想借机诬陷此人,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对付江千儿而已。只是她们的刻意纵容,等到事成之后,如今却成了江千儿抓住她们的软肋,即便想解释也解释不通了。
江芷贞瞧见江旬的脸色,她不禁望向司徒嬷嬷。
然而司徒嬷嬷却低头不语,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根本不知道变故的发生一样。
江旬很快道:“千儿说的不错,这件事的确不能如此轻率决定。”
江芷贞闻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道:“父亲,这件事是那家仆私自前来禀报,绍家其实也并不知情,那家仆不过是为了贪图钱财而已,若是我们不信他,他就很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绍家,到时候若是让绍家禀明陛下,那事情就不妙了。”
江旬又一蹙眉,的确,如今绍修出了那样的事,已经威胁到了江绍两家的婚事,这门婚事可是陛下亲自下旨,如今若是有机会脱罪,绍家恐怕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要将过错退给江家。
豪门世家之间所谓的叫好,也不过是在两相安时才有的事情。
“大姐说的有理。”江千儿道,“不过此人无论是否真与五妹妹有私,但既为求财就做出这样背弃他人的事,那也必定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小人的话又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江芷贞面露不悦,毫不客气道:“四妹妹,你是存心与我过不去吗?”
江千儿亦不退让:“大姐哪里的话,我向来是最敬重母亲和大姐的,自然知道大姐所做的每一件事多是为我们着想,只是大姐如今也身有婚约,难免自顾不暇被人蒙蔽。”
被当众提到这件事,江芷贞脸色就是一变。
果然瞧见江旬也面色一沉,毕竟促成江芷贞这门婚事的并不什么光彩的事。
大夫人气得一病不起不说,自从回到江家后江旬也没再给过江芷贞什么好脸色,毕竟是自己悉心栽培的女儿,竟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来。若不是大夫人在病中尚不忘哀声渴求,江旬恐怕早就将江芷贞给关了起来。
虽然江芷贞这几日对江旬百般讨好,但江旬对他却总是淡淡的。若非是因为有孙家的势力在背后,江旬恐怕早就已经放弃这个女儿了。
想到这里,江旬道:“千儿说的对,这件事的确不能这么轻易下结论。先将芷黎禁足房中,等事情好好调查清楚后再行处置。”
江芷贞还想开口,江千儿却已抢先一步道:“父亲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