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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旬不说话,江千儿如此平静、处变不惊,也让他心里更加意外。
“父亲请坐吧,才从宫中回来,舟车劳顿必定是辛苦了。”江千儿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
江旬沉默了一下,最终却还是坐了过去。
江千儿的态度,显示是对宫里发生了什么了如指掌,她并不像是那种做事之后不顾后果的人,想到此江旬不免冷静下来,他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去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不会说出任何不利于江家的话,也不会有任何无礼的举动,可是你为何要把陛下气成那样?你可知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吗?”
江千儿淡淡道:“父亲,我的确答应过你万事以江家为重,但是我已经做到了。至于将陛下气成那样的可不是我,父亲如不信可再去宫里打听打听,也好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或者等陛下醒来之后,让陛下亲口说给你们听。”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江旬眉头一拧,“静妃娘娘已经发话了,说都是因为你才把陛下气成这个样子,等到陛下安然无恙之后一定要将你严加治罪。江府也同样承担教女失职之过,到时也要一并接受处置。江千儿,你可把我们江家害惨了。”
江千儿听了他的话却突然觉得好笑,于是她竟就这么当真突然笑了起来。
江旬看到她不禁皱眉:“你笑什么?”
江千儿望着他,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件十分荒谬的事,很快她道:“父亲,这样荒谬的借口推迟难道你当真就这么信了吗?你就丝毫没有要分辨就这么直接把这个罪名揽到了自家的头上?”
江旬一愣,但却也的确如江千儿所言,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江千儿突然冷冷道:“父亲,这要认罪的可是你,如今又何故怪在女儿身上?”
江旬听到她的话,这一下子却是彻底的哑口无言。半响他才仿佛是回过神来,立刻对江千儿道:“你马上入宫去向皇后和静妃娘娘把这件事给解释清楚。”
江千儿却冷冷一笑道:“父亲,你以为这个时候入宫我还会有说话的机会吗?或者你以为静妃娘娘还会给我或是给我们江家这个机会吗?父亲,你不要忘了,静妃娘娘真正要对付的可不止是我啊,她的姐姐毕竟是死在江家的,再加上如今大姐又被父亲赶了出去,父亲当真以为孙家不会记这个仇吗?与其说是我连累了孙家,倒不如说孙家一开始便是计划着将我们江家全部都拖下水。”
江旬吃了一惊,但他却很快陷入了沉思之中。
思索半响,江旬觉得江千儿说得没错。
江旬看着江千儿,看着这个让他捉摸不透的女儿,心里一时间却更为复杂。无论这个女儿再如何,她毕竟也是江家人,也是江家的一份子。想到此江旬稳不住问道:“那你以为现在该如何?静妃已经向皇后请旨了,等到宫中事态平息下来她们很快就会派人来将你捉拿,继而审讯定罪,恐怕根本等不到陛下醒来的时候。”
江千儿闻言并不惊讶也不意外,以孙家的习惯和静妃的手段,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毕竟与意图谋害嫡出长姐相比,意图谋害君主这样的罪名可要大太多了。
江千儿沉默一下,突然对江旬道:“父亲,你若是真的信我这一次就全部听我的去做。”
江旬一愣,但面上却闪过一丝犹豫,他很清楚江千儿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江千儿不说话,她相信江旬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果然没过多久就听江旬道:“你可以保证若是都听你的江家能安然无恙吗?”江旬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都觉得荒谬,他身为江家的一家之主,本是应该由他来拿主意做决定的时候,但现在他却要依赖一个女流。
但是江千儿哪里又是寻常的女子。
江千儿道:“父亲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过也要父亲答应了我的条件以后。”
江旬沉默,江千儿显然有所保留,说明江千儿其实对他也并不能完全放心。
江千儿见此道:“若是父亲不能决定,那便回去想清楚再告诉女儿吧,只是父亲知道女儿的时间不多了,若是等到宫里来人,那恐怕就没有时间了。”
江旬一时间犹豫不决,其实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决定,一个舍小保大的决定。
只是这样的对策当真对江千儿有用吗?
想到江千儿先前的种种作为,江旬一时之间在这个小女子面前竟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然而最终他却道:“不必了,我已经决定好了。”江旬突然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原本游移不定的心意在此刻渐渐凝结到一起,最终变得坚定不移。
江千儿看着他,却突然微笑了起来。
皇帝突然重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当然其中一同传递出来的也包括永定县主谋害嫡姐不成拒捕,皇帝亲自召她入宫审问,谁知她竟出言不逊冲撞圣驾,气得皇帝当场昏迷倒地,至今依旧昏迷不醒。这样惊世骇俗的事一传出去,众人顿时都唏嘘不已。
虽然前几次永定县主屡立奇功,京都之人都知道这位县主有多么的不凡,但却不想她一闯祸竟也一下子桶出这么一个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的篓子。
众人都不免唏嘘和猜疑,这么一来,这位风头一时的县主看样子是要倒大霉了,恐怕最终会难逃处罚,性命不保。
当夜皇宫之中,皇帝的寝宫外,一行太监御医焦急的守候着。
一干后宫嫔妃也一应在外,安静的等候。
偌大的乾清宫外站满了人,但此刻却安静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一样。
乾清宫内则是静悄悄的一片,皇帝有命,只许太医院院判一个人进去诊治,然后也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太监在里面伺候,其余人无召不得入内。
前请宫内,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落在小窗几旁。
皇帝披着一件斗篷,安然无恙的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一本书卷,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的到来,旁若无人的样子。
秦宇站在皇帝的面前,目光却变得越发冷漠,最后透着丝丝寒意,直刺人心肺。
一旁的太医院院判和那太监也仿佛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全然无动于衷,仿佛是两尊木头,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皇帝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你来了。”
秦宇不回答,脸上的不满却更加明显,显然他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样子。
皇帝见状一“哼”冷笑道:“怎么?外面的人把你忘了所以你不高兴,于是大半夜来找朕算账了?朕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又是为了江千儿吧。”
秦宇冷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分明不关她的事,那些话是我说的,让陛下龙体抱恙的也是我,陛下若不高兴命人来杀我便是,不要把她也牵扯进来。”
“杀你?”皇帝冷冷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他,“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连朕的话也不停了,你身边有那些人守着,要杀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对付那个小丫头却要容易的多。你说若换成是你,你会如何选择呢?”
气氛顿时变得僵持起来,那太医院院判和那太监却连头也不抬,仿佛早已习惯了这场的场面,习惯了这两个人之间这样剑拔弩张的相处方式。
秦宇冷冷道:“你敢动她试试,即便你是我的父亲,我也不会放过你。”
皇帝看着他却突然间笑了起来,他突然站了起来,朝着秦宇一步步走了过去。
秦宇一动不动,就这么直直的、毫不回避的注视着他的目光。
皇帝看了他一眼,却是冷冷道:“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在朕面前谈条件,朕要杀谁都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用朕动手,朕只要一直坐在这乾清宫里不出去见人,就自然会有人替朕要了她的性命。你看不过半日,那消息便已经传遍了京城,静妃和孙家也当真没有叫朕失望啊。”
秦宇听到这话,不禁暗自握紧拳头。
他原本是怀疑,皇帝的身子骨他也是清楚的,怎么会就当真因为他几句话就一病不起。
所以他才特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入宫一趟,目的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不曾想竟然是真的,皇帝全然是故意如此,目的就是为了让江千儿陷入非死不可的局面。
皇帝看着他的神情,冷冷一笑道:“既然你特地来求朕,朕也不能丝毫不念及父子之情,这样,朕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答应断了对江千儿的念头而迎娶裴妍欣,朕就绕过她一条性命,甚至还可以继续让她做她的永定县主,继续享她的荣华富贵。毕竟这么聪明的女子也实在是少见,若真就这么杀了他朕也觉得可惜。”皇帝的面上带着说不尽的讽刺,他看着秦宇,仿佛是在看着一个自己玩弄在手掌间的玩物一样。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人能套得了他的谋划,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秦宇刚要说什么,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极低的叩门生。
秦宇闻言立刻朝屏风后躲了进去,那太监听到这声音,立刻上前,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挤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重新回来,神情却已有了些微的变化。
皇帝看着他,微微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只听那太监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众人闻言都不免微微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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