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旬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只是当他再看向江千儿时,神色之中却多了几分复杂,气氛也顿时变得有几分尴尬。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江旬说完后又再度起身,朝门外而去。
江千儿亦起身,对他恭敬道:“恭送父亲。”
江旬一路走去,走到门口时却突然间停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下最终回头望向江千儿,犹豫了一下,最终道:“千儿,在陛下面前你一定要谨言慎行,无论你如今如何得到陛下的青睐,但毕竟是伴君如伴虎,你自己定然要多加小心才是。”
“多谢父亲,我自然会小心谨慎、懂得吩咐。”
江旬又看了她一眼,最终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静依知道是陛下召见,因此也不敢耽误,在装扮上也为江千儿好好下了一番功夫细心挑选准备,既不出挑太过招摇,也不太过素净有**份。然而江千儿却仿佛是心不在焉一眼,时常回答也口不应心。
装扮好后,静依陪着江千儿出府,府门外早已有一辆马车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静依率先上了马车,接着扶江千儿上去,二人坐上去之后马车方才前行,整个过程江千儿一句话都没有同车夫多言,静依见此也按照江千儿这般做了。然而车夫也仿佛是同她们达成了某种默契,不用她们多说什么便直接将车驾向了目的地。
听到马车外渐渐安静下来,江千儿这才悄悄撩起车帘的一角,眼前已是一片红墙绿瓦的建筑,她们已经到了皇宫了。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江千儿和静依走下车,早已有太监在等候她们。
二人随同那太监一路引路前行,最终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那太监只将江千儿引路道御书房门口,便对江千儿道:“县主,陛下请您一个人进去。”
江千儿转头对静依道:“既然如此你便现在外面等着。”
静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江千儿,江千儿接过,亲自捧着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还是一片寂静,江千儿进去时慕容新正坐在御案旁批阅奏章。
江千儿的脚步极轻,直到走到他面前,慕容新也依旧没有抬头。
旁边的太监看到江千儿,弯下腰小心轻声的在慕容新耳边到了句:“陛下,永定县主来了。”
慕容新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还是自顾自的低头批阅奏章。
那太监却已经悄然的直起了身子,站在皇帝身旁不再多说一句。
江千儿看到这等情景心里也并不意外,她手里捧着那玲珑宝盒,虽不重但拿久了手还是有些发酸,慕容新有意为难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好一会儿过去了,慕容新依旧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江千儿手臂上却已传来阵阵酸痛,她索性跪了下来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朝着慕容新叩了个头道:“臣女见过陛下。”
然而她便就这么跪着不再起来,只等着慕容新发话。
手上没有了那盒子,这么跪着也的确要省力许多。
若是她手上一酸不小心摔坏了那个盒子,到时候还指不定慕容新有会拿此怎么刁难她呢。
慕容新却在这时抬头,目光落在了江千儿身上,终于他开口道:“你们都退下,朕有几句话要单独同县主说。”
“是。”周围的宫人立刻踮着脚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慕容新注视着江千儿,却也不先叫她起来,只是道:“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江千儿恭敬道:“臣女不敢,臣女不过是雕虫小技自然瞒不过陛下的眼睛,也不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
慕容新的目光落在江千儿身旁的盒子上,脸上露出一丝审视的笑,他道:“看来你知道玲珑宝盒的事。”
江千儿道:“臣女待字闺中也是深居简出,至于那玲珑宝盒的事也不过是偶然听人提起,所以臣女才知道那么一些。”
“哦,是吗?”慕容新突然冷笑一声,看到江千儿一脸沉着的样子,慕容新脸上的笑意却变得越发冰冷,他伸出一只手道,“这么看来你已经解开了,朕的永定县主当真是聪明非凡啊。”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语调有轻微的变化,江千儿听在耳中却不动声色将一旁盒子从地上拿了起来,她端着盒子站了起来,朝着慕容新面前的御案走了过去。
“还请陛下过目。”江千儿放下那盒子后便后退了一步。
慕容新望了她一眼,最终目光才落到了那盒子上。
慕容新伸手打开了外层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了玲珑宝盒。
慕容新打开玲珑宝盒往里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似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江千儿,却依旧看见江千儿一脸淡然的模样,慕容新不禁蹙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宝盒还是同送去时的一样?”
江千儿不说话却又缓缓跪了下来:“臣女愚笨,实在解不开这宝盒,臣女自知有负陛下所托,所以臣女甘愿受到处置,还请陛下下令赐臣女死罪。”
即便说着这样的话,江千儿的表情依旧是淡然,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生死对她来说是一件全然无关紧要的事一般。反倒是慕容新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一切全然在他的计划和意料之外,倒是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了。尹逸虽被他派去监视江千儿,回来也已经向他禀明了一切,但是就连尹逸也不知道这宝盒的事,不知道江千儿是否真的能解开。
江千儿跪在地上缓缓道:“这玲珑宝盒是南晋的宝物,也是南晋与我朝结交的最好证明。非但如此,传闻这宝盒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之物,里面记载着天下之道,只要能破解其中谜团便可得到天下。而臣女身份卑微,又不过是一介女流,如何能配去解开这样的秘密,唯一能有资格得到这秘密的便是陛下您。”
江千儿一番话下来,慕容新的面色已缓和了许多。
慕容新将玲珑宝盒放在案上,突然伸手将上面的玉片一块一块的挪动了起来,那些玉片经位置调换之后很快便重新组了一幅完整的山水图,与江千儿那日为江芷黎拼出来的一模一样。
江千儿看到此淡淡道:“看来陛下果然是天命所归。”
慕容新收回手,目光却落在江千儿的身上,只是这样的眼神早已与先前不同,片刻后慕容新才道:“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朕有话要问你,今日朕召你入宫,你就没有什么其它的想问朕的吗?”慕容新的目光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江千儿听到这话,心中才略微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她赌赢了。
前世慕容新非但是个多疑的皇帝,还是个嫉贤妒能的人,若是今日江千儿当真解开了这玲珑宝盒,恐怕慕容新未必真的能放过他。若是她没有解开,或许能消除慕容新对她的戒备。
毕竟江千儿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家的四小姐,若是太厉害消息来源的太广反倒会惹人怀疑。
不过若是藏拙,也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刚才也的确是命悬一线。
江千儿依旧低头,不让人察觉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而她的语气却十分平缓,对慕容新道:“臣女不敢。”
慕容新缓缓坐了下来:“无妨,你知道朕喜欢听实话。”
江千儿缓缓抬头望向那金座上的男子,突然反问道:“陛下当真要听实话吗?”
慕容新点点头:“不错,朕可以恕你无罪,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江千儿道:“臣女斗胆,并非是没有什么要问陛下,而是即便臣女问了陛下也不会回答。既然如此臣女何必多次一问,还反倒惹陛下不痛快。这样赔本却全无好处,甚至可能赔上性命的买臣女可是绝不会去做的。”
慕容新一愣,但很快却放声大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除了九公主还没有女子敢在朕面前这么说话。”
江千儿心中冷冷一笑,慕容月跋扈和不择手段的性子,有多少是来自皇帝的纵容呢,然而面上江千儿只是道:“臣女身份卑贱,不敢与九公主相提并论。”
慕容新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道:“你就不关心一下你自己吗?比如你的婚事。”
江千儿沉默一下道:“婚姻大事向来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由我一人做主。”
“那么你可知虎威将军执意不肯娶江家六小姐,非但如此在回京之前他还曾告诉朕,他真正要娶的人是你。”
江千儿听完心里猛的一跳,这个秦宇也太胡来了,竟然直接在陛下面前说这样的话,难道他就不怕惹怒了陛下引火烧身吗?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今日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江千儿顿时陷入了沉默,最终道:“虎威将军并非有意冒犯陛下,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朕自然可以不怪罪他,不过此次边关大捷,秦宇回朝后朕便要论功行赏,但若他不领情偏要在这个时候与朕作对,那么朕恐怕也保不了他。”
江千儿微微心惊,却仔细揣摩着慕容新会对她说这一番话的用意,最终江千儿只是道:“虎威将军忠心护国,自然对陛下也是忠心不二,必定是不会做出什么背叛陛下的事的。”
慕容新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他很快便下了逐客令:“时候也不早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臣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