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横出城采药。一路打马如飞。
兴庆城乃西夏中都,不仅城内十分繁华,城畿住户也很多。路边的地,多有开垦,只是庄稼种得尚不比中原。
王铁匠见夏人安居乐业,不由心中感慨。
有夏一朝,是党项羌人在宋辽金回鹘吐蕃等强大民族夹缝中,硬打出的一片天地。很难设想,西夏没有了像沥重这样的卓越军事将领,他们的前途会是怎样。
可惜的是,皇室纷争,主上短见。沥仁孝把自己的皇权不成比例地摆在整个民族之上。王三横想得脑仁痛,索性不去想它。手下的鞭子,重重打在马胯之上。
很快到了药王山,王三横眼睛一亮。
这山富哇。俗话‘靠山吃山’,一点不假。
铁匠心情大好,他见青藁白芍等的确可採。特别是枸杞,遍野都是。王不留行呢虽然不多,但用量也少,看看也够了。
下得马来,抓紧时间,三下五除二,不到两个时辰,三横收获颇丰。遂打马回府。
其间,沥重身子虽然十分虚弱,可还是在沥双的别院四处走了走。
她是久经战事之人。查访之下,倒也没见什么杀机。最后才发现在屋子内,塘边石凳旁,等等地方,竟埋了传声的空竹管子。
书中暗表,这是沥双偷听高层机密的绝招。兴庆不产竹,这招是要花大银子的。
当日沥双把沥重藏在屋中,怕她弄出些响动,特着人在竹管另一头弄些琴笛鼓乐,以乱听闻。
沥重见了这些竹管,不禁连连摇头,但也不想当面拆穿。
再说三横急急回到沥重身旁,忙将晚间的药熬下。嘱沥重及时服用。
此时天色已黑,想想不好爽约,再说,他们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呀。
王三横不顾洗去风尘,上马去公主府。沥重觉得既要离开兴庆,一切得做得自然,不留痕迹。再说也没发现什么危险,就没有阻拦。
她相信三横的专心与定力。
沥双见三横果然前来,十分高兴。
她满脸堆笑,眼睛放出光来。
二人分宾主落座。
三横见堂内摆设豪华,屋内置两鼎香炉,香烟袅袅。屋外还有丝竹之声,轻轻曼曼。
屋中有一方桌。上置二三十个盆碗。内有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四时的菜蔬,积年的参菇,十分丰盛。
另外还有五六坛酒,分,白,红,黄,棕,冷与热。
两人面前的食具也十分讲究,象牙的筷子,翡翠的汤勺,缅玉的碗盘,还有黄金的筷子托儿。
沥双把手中的酒杯一举,满心欢喜道:
“王师傅,横哥,先满饮此杯吧。”
“公主殿下,在下不善饮酒。”王三横低头推道。
沥双稍作可惜地说:
“也好,随意,愿意吃什么吃什么,愿意喝什么喝什么。只是不吃酒,枉费了这酒杯。”
“酒杯?”王三横不解其意,道
沥双抿嘴一笑,露出好看的酒窝,侃侃释道:
“此乃夜光杯。横哥不会不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酒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诗句吧。”
“殿下博学强记,只是。。。”三横低声道。
“只是什么?诗背错了吗?告诉你,我背的诗词比那臭,比那沥重一百倍也多。”沥双似有不悦,道。
“不,不,没错背,只是,不妨直奔主题。”三横不想多啰嗦,这是鸿门宴,快吃了快走,沥重还等着呢。
“噢,主题是什么,我倒感兴趣。”沥双来了情绪。眉毛弯弯,向上一扬道。
“晚宴主题,当然是吃饭。好饭菜,不妨快吃,吃罢,沥重还等着服药。”三横直说道。
“你。”沥双闻言,把脸一沉,刚想拿个公主架子,但随即又缓下来:
“算了,你如此专情,也使我很佩服,知道吗?也是‘佩服’二字。”
“多谢。”王三横回道。
沥双极为认真地说:
“谢什么?不必。只是我总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扶佐于我。噢,对了,你曾说我不讲规矩。我沥双以酒为誓。你要跟了我,我便只爱你一人。你我琴瑟和谐,共襄大业,多好。这个规矩我守了,怎么样?”
“这羊拐炖得到火候。”三横不想跟她多讲,听话一耳朵进,另耳朵出。
“你别打岔。其实呢,天下最大的规矩就是,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沥双更加认真地说:
“你看吧。石凳之所以成型,因为石材为了自己而巩固,不然不散了?水之所以往低处流,是为了自己一伙要聚在一处。否则,有的升空,有的横流,不就不成其为水了?”
沥双恨恨说道,话一出口,有为个人的辩论能力自我满意。
“殿下哲学颇深,也十分正确。”三横哼哼叽叽地说。
“难得难得,我还有正确的东西。”沥双不甚满意地说。
“可殿下知不知为什么石材总相聚,池水能成塘吗?”三横把眼一闭,道。
“倒是新鲜的设想。”沥双扬起下巴,两眼瞄在三横双眼之上。
“殿下看这手中的筷子,我若抛出,可能猜到确切的落地点吗?”三横不去看她,只手拿着筷子,作抛出之状。
“不能,你呢?”沥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