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问草原之何种动物最利害。
牛皋哈哈一笑,大咧咧道:
“莫不是老虎?”
其实他从来没去过大草原,只是瞎猜。
“不然,草原之上并无老虎。”岳飞摇头笑道。
“为什么?”牛皋不解。难道老虎那么凶猛,世间无地,它为什么不到草原上逛逛?
“难道因为恶虎不敌群狼?那草原当是狼的天下。”余化龙疑道。岳飞部下,多是中原人,于漠北草原,皆不甚了了。
“请王师傅说说,他数次前往北国大草原。”岳帅笑道,用手介绍排在人后的王铁匠。
中军帐内,每员将前,设有一简单小案。案上摆了吃食。岳家军无论上将与士兵,伙食皆是一样:三两猪羊肉,一碗大头菜。只有高粱米饭,那是管够的。唯一军官与兵丁不同者,便是帐中的小案子。
王三横本坐在案后,低着头,专心用饭,一边心想,这高粱米怎么还是隔年的,吃着都拉嗓子,它也咽不下去呀。
三横不知道,岳家军的肉食,那是营中自家养的禽畜。而主食高粱米,乃是朝廷的调拨。
这高粱,当年的尚可食用,已经比馒头米饭差了不少。连玉米窝头,都要好吃些。隔年高粱,还有股糟味,的确难下咽。
哎,铁匠营的犁镜,都传到西夏了,怎么中原还是种那么多高粱?种麦子用大犁镜,比高粱也少打不了多少斤嘛。
三横一边努力咽他的焖高粱米饭,一边想入非非。冷不丁岳飞发问,吓了他一跳。
“啊?要说狼,真不是马的对手。”三横缓过劲来,见众人都朝他这看,使劲咽了克中高粱米饭,道。
“为什么?”不光牛皋,大多数人都十分奇怪。“单匹独马当然不是群狼的对手。但是马是成群的。一般总有上千匹。那跑起来,就是千军万马呀。狼群上百头,根本不敢与之相对。否则一匹马一蹄子,那狼就被踩成肉泥烂酱。”
王三横回过味来,接着侃侃而谈道:
“说书的愿意讲虎趟羊群,其实独虎片羊,没什么好提的。马趟狼群,才是厉害。”
“再说了,狼哪儿跑得过马呀。所以马阵还没来,狼就吓得早跑了。”三横述说道。
“明白了。”岳云说,他刚要继续,岳飞却用眼睛一扫。
虽然岳云未及弱冠,已是战功卓著,超过许多前辈,但岳飞家教甚严,在众将面前,岳云知道自己嘴太快,赶紧把半截话缩回去了。
董先见状,点点头,道:
“看来马阵敢往群狼上冲,也是吃准狼无所作为。不然,马匹再多,也要受伤。”
“董先这话,说到坎上。明日一战,我军越勇敢,伤亡越少,”岳帅点点头,又道:“而且敌人败得越惨。”
大家听言,人人称是。都说要把这理讲与兵士。还是那句话,两军相遇,勇者胜。当然,全局的谋画,战略的决绝,就看主帅的能为了。
“三横哇,还真有你的,没去两趟草原,马呀狼的,整一个明白底儿掉!”牛皋佩服道。
“嗨,哪是我的能耐。当年沥,...”三横顺口答道,好像沥重就在身旁。可他突然明白,这人早已不在世上,不由打了磕绊。
岳营诸将,人人尽知沥重阳泉之事。这沥重,曾多次与岳家军有恩。这阳泉,执掌铁匠营,打扎麻铸沥泉,功高盖世。
岳飞本想再说几句就散去众人,也好早时歇息,准备大战。此刻见状,亲下帅座,双手揽王三横入怀。然后,他把自己沥泉枪将出,立在当地,倒头便拜。众人见了,‘呼啦啦’纷纷轨地,拜那沥泉神枪。这便是拜沥重阳泉。必与二人报仇雪恨。
中军帐中,人人义愤填膺,同仇敌忾。个个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就准备第二天与金兵决一死战。
岳飞又进一步分析了朱仙镇的战略地位。可以这么说,朱仙镇拿下,开封无险可守,必是囊中之物。
开封作为故都失而复得,整个宋金局势便从根本上改观。宋军整合韩世忠,吴玠,张俊,刘光世,变被动挨打为主动进攻,将有七十万之众。而朱仙镇要打掉金兀术五万,金国能战之兵就不到十万。攻七守一,胜券在握。
这时众将听言,皆热血沸腾。张宪拿出一坛状元红。岳云接过,给各位前辈将军并王三横倒满杯。
岳飞提议叫黄龙酒。为什么,因为打朱仙镇取开封府后,三军就要长驱直入,誓捣金都黄龙府。一雪靖康之耻,回报多年之仇,收复失地,解水深火热遗民于倒悬,指日可待!
众将痛干此酒,无不精神百倍,斗志昂扬。岳飞让众将传下话去,叫作:
拿下朱仙镇,
收取开封府,
一雪靖康耻!
痛饮黄龙酒。
将此四句作为第二天以后的口号,鼓舞三军,奋勇杀敌。
但是第二日开战,情况却大大有变。完全不是岳家军想象的样子。
原来金兀术在第一天郢昌北铁浮陀阵上吃了大亏,一时间是真怕了岳家军。他命令部队监守朱仙镇大营。并不出战。
这一招厉害。有道是攻七守一,攻方必胜。岳飞并无这个军力,焉能硬功?
照说岳飞为战场对决准备良多,但并未深究金兀术坚守不出的对策。毕竟,金兀术作为老对手,与岳飞争斗多年,还从来没有如此消极过。
岳飞莫说无法亲自与之对战,以鼓舞军心,就连一般金兵金将,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