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烟烟面无表情,“可他不是我爹。”
顿时,他喉间溢出一丝哭音,却竭力忍住。
师烟烟叹了一声,“若他是我爹,不论他是江洋大盗,还是山贼匪寇,抑或担负叛国之恶名,只要我心中认他是爹,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他。可容云鹤,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颗眼泪终是滑落,锦衣眸中含着浓浓水汽,他雾蒙蒙地看着师烟烟,声音沙哑,“可我与你有关系啊!”
难道,在她心里,他一点分量也没有?
她不能为了他,救他爹吗?
师烟烟定定看着他,并没觉得自己有错。
“你当知前因后果,他屠杀了千余流火国民,是因,今日死于流火国遗孤百里扶苏之手,是果。锦衣,我没有理由救他,他并非枉死于他人之手。唯一有理由救他的,只有你自己。只可惜,你实力不济。”
她没有理由,是。
只有他有,可他实力不济。
锦衣顿时不言,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记忆中,爹是十分宠他的,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到头来,却成了屠杀一国国民的篡国匪贼,他有些无法相信。
前因后果难论断,师烟烟管不了别人的国恨家仇。
此刻,她的父亲,被大荆国君所陷害,音讯全无。
他若知晓自己背负叛国恶名,定然心情悲凉。
“扶苏没有如你爹这般,将流火城城民全部屠杀,是他只报当年国仇,不牵扯至你们。他也说了,你们若要报仇,尽可去找他,他此时想必还在流火城中,你若恨他杀了你爹,现在就去!”
师烟烟一指门口,示意他出去。
锦衣一声不吭地起身,果真依她所言,走了出去。
从楼上往下看,城中空地上,就他一人,孤零零地站着,身旁还有百余尸首。
他看到了他爹的尸首,头还在他脚下,锦衣双目大睁,顿时血红,一时激动,冲了下去,捡起地上的一把染血长刀,举着长刀,直接挥向扶苏。
扶苏慢慢转过身,袖角一挥,扫过他的刀尖,长刀掉落在地。
哐啷一声――
有如锦衣碎了的心。
他蹲在地上,抱着他爹的头颅,放声大哭,伤心不止。
城中响起声声回旋的哀鸣。
扶苏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天幕,这样的哀鸣,他何曾陌生?
七年前,他听得阵阵心惊,也是这般,无力。
许久,锦衣抬起头,“我爹真的杀了流火国的人,才得来的城主地位?”
“世人都知,流火国皇室复姓百里,你爹一个外姓之人,如何能有今日地位?如今的流火城中,没有一个流火国人,那是因为,他们在七年前就全部死了,就在你所在的这片土地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残骸。”
锦衣低头看着脚下,突然想起,他幼时调皮,好似是在城中挖出过人骨,那时不知害怕,又原样埋回去了。
原来,他一直是在千人遗骨上生活玩耍的?
正此时。
之前被关起来的流火城民众,在大荆军队离开后,突然蜂拥出来,举着锅铲锄头等各种铁具,全部奔向扶苏。
报夫仇,报父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