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鬣狗先生来说,我这样的人当然是微不足道的了。”申龙用一种算得上是从容的语气这般说道。
宜令耐人寻味地把他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弯着唇,露出几分讥诮,“人贵有自知之明。”
尽管宜令的态度特别差,但是申龙没有跟宜令大打出手,也没有指责他抢了自己的猎物,只是温温和和地跟宜令闲聊了片刻,说来说去都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没有什么实际的线索,宜令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抬手欲挥开挡在面前的申龙,其实是伺机想接触到申龙的皮肤,读取他的思维,但就在这个时候,望越和释山一突然出现在走廊上,望越的眼神轻飘飘地投了过来,却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宜令抬起在半空之中的手臂下意识地一拐,落在申龙的手臂上轻轻一推,他便好似没注意到教皇大人驾到似的,直接带着封容进了后面那个大房间。
房间里面大得像是一个大型会议室,但是布置得像是家居的客厅似的,一排排舒适的长沙发短沙发放在那里,围成方形的模样,沙发前面是一排排的桌子,上面放着各种饮料酒水和水果小吃,看起来似乎当真是在弄一场茶话会,封容和宜令算是来得比较晚的了,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不少人,林林总总大概有二、三十个,光看面相的话大部分都是“原罪”组织的高层,这是宜令昨晚从他们的思维里读出来的信息,应该还是相对准确的。
封容和宜令一进门,宜令就感觉得到一股有些愤怒和不悦的视线袭来,他顺着那道视线往回一看,然后对换了一身桃色长裙的丛兰咧嘴一笑,恶意满满,丛兰猛地皱眉,把视线收了回来。
镇压过对他不满的丛兰之后,宜令这才带着封容找了个很靠前的双人沙发坐了下来,像是他这样带个人过来的也不在少数,不过这些“原罪”组织高层带的不是他们参加童话之夜的“作品”,而是一些正在培养的新人,这场茶话会其实就是把好苗子展示给“原罪”教皇看的迎新会了――这是宜令“不小心”挨到两个走动的组织成员所读取到的信息,他心道教皇和三先生邀请他来参加这个所谓的迎新会,难道是把他也当做是新纳入的成员了?
有不少“原罪”组织的成员在偷偷打量着宜令这个传说中的鬣狗,只有少数人会看一眼封容,然后很快就无所谓地把视线移开了,宜令本来以为他们是好奇或者是探究,听着听着才知道还有他们坐着的座位的原因,排在前面的沙发一般来说都是十二主教做的,宜令随意就坐下来了,还好巧不巧地正好坐了申龙的位置,但是望越和释山一进来之后也没说什么,众人也不提了,申龙只是顺势坐在了后一个座位,就在宜令旁边,他是单独一个人过来的,还转过脸来对宜令善意地微笑,光看这面相,大概谁都想不到他曾经让手头里七八个心理患者死于各种离奇的方式吧?
望越和释山一两个人并肩进来,还一起坐在主位的沙发上,竟然也没有人觉得奇怪,而且从“原罪”组织的这些高层的神态语言来看,他们明显是把望越当作是他们的教皇,但是傍晚的时候总办外勤组那边已经把大量的分析数据发到了封容和宜令手里,林映空他们明显是认为释山一才更像是是教皇――难道说教皇一直都是释山一的傀儡吗?
这个所谓迎新会的氛围挺轻松的,并不严肃,因为人还没有来齐,有不少人都去和望越这个“教皇”套近乎,聊上几句,望越也是维持着那副高人风范在和他们聊天,平易近人得很,其实据说“原罪”教皇每次出现都用不同的脸,宜令查看过好几个主教的记忆,他们印象中的教皇也和望越的气质差不多,没有一点凶残吓人的样子,反而一派宗师风范,好像真的能够以慈悲之心怒目金刚之所为来拯救苍生似的。
封容不着痕迹地环视了全场一圈,确定十二主教和大部分的“原罪”组织重要成员都在这里了,他便碰了碰宜令,用手指头按在对方的手腕上,把自己的意思传达过去――之所以是手腕,是因为宜令觉得“男男授受不亲”,皮肤接触什么的还能能免则免了……咳咳,其实也就是自我安慰一下罢了,宜令觉得自己出完这次任务绝对是凶多吉少了,不知道林助手是打算让他下油锅地狱还是寒冰地狱呢,也许是十八层地狱轮着来一遍吧,细思恐极,细思恐极啊。
封容和宜令简单地“交流”了几句,然后宜令就拿起旁边的酒杯,做出诱哄着“顾闻知”多喝了口的恶劣情态,“顾闻知”皱着眉头表示不喜,宜令也不急,慢悠悠地逗着他,旁边的申龙瞧见这一幕,便出声道:“鬣狗先生何必强人所难呢,既然顾同学不愿意喝酒,那便不喝罢了。”
“我让他喝,他便要喝,这种事情轮得到你来管吗?”宜令吊儿郎当地直接把酒杯一倾,半杯酒就涌进了“顾闻知”的嘴里,他立马呛咳起来,大部分的酒液都顺着他的衣领坠下去了,宜令不甚在意地把剩下的半杯酒丢回到桌面上,扭过头来又把申龙扫视了一遍,然后故作恍然大悟地道:“啊,我想起来了,说不准你还真能管那么一分半点,毕竟……”他的嘴角翘了起来,“这个猎物是我从你手里抢得呢~”
宜令挑衅的态度展露无遗,传说中的鬣狗就是喜欢先把猎物抢了,反过头来又要去找猎物的原主人打脸,对面的三先生见宜令这般模样,眉头都皱了起来,似乎是担心宜令当场和申龙打了起来,但是被挑衅的申龙却依旧是那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还叹了一口气,道:“如果鬣狗先生喜欢,送你也无所谓,”他说得很大方,转瞬又话锋一变,“不过既然鬣狗先生抢到手了,暂时照顾一二应该不难吧,我看顾同学有些难受,也许鬣狗先生你应该递给他一杯温水。”
大概是做惯了心理咨询师,他的语气很让人舒服,好像听他的话这么做是应当的似的,宜令听罢之后,却眼神一利,笔直地瞪向申龙,虽然脸上还是在笑,不过眼睛里的温度已经冷了下来,像是被人冒犯了似的,眼神深处还燃起了一簇细细的怒火,他哑着嗓子寒声道:“不、要、命、令、我。”
申龙的脸色和动作都是一顿,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把这小小的试探当成了是冒犯的挑衅,这时候“顾闻知”突然伸出手拽了拽宜令的袖子,可能是刚刚被那些烈酒呛住了,他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眼睛也因为咳嗽而变得有些泛红,开口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是有些干涩的沙哑:“水……”他低声呢喃,“我想喝水……”
宜令似乎是被他低眉顺眼的模样讨好了,眼睛深处的寒意与怒火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很体贴地拿过一杯备好的温水递给“顾闻知”,好像刚才那个刻意灌“顾闻知”酒的人不是他似的,善变的态度让围观的“原罪”组织成员们纷纷在内心啧了一声,觉得鬣狗果然像是传说之中一样那么麻烦和喜怒无常。
申龙看到“顾闻知”这个模样,眼神倒是闪了一闪,似是有意无意地道:“看来鬣狗先生的调/教手段的确如传闻之中一样出色,如果不是以前见过顾同学和刘建贤,我也不会相信顾同学会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
宜令的脸色再度冷了下来,目光带着警告杀向申龙,语气淡淡地道:“你的话太多了”。
但在这时,”顾闻知”轻声地道:"……刘建贤?他是谁?"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宜令眼也不眨地道,"你没必要去关注这个。"
"可是……"青年抬起头来,用一种迷茫又无助的眼神看着他,"我觉得我认识他,我不能忘了他……"
宜令的脸色阴沉下来,掰着"顾闻知"的脸就想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谁都知道鬣狗的眼睛是不能多看的,申龙微一皱眉,道:"鬣狗先生,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他一出声就打断了宜令的动作,因为"顾闻知"有些迷蒙的神志一下子变得清醒许多,他看到面前的宜令,顿时间惊慌起来,"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建贤呢?"他连问三句都没有人回答,就觉得更慌了,站了起来,猛地把宜令推开,大声喊道:"建贤在哪里?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宜令低骂一声,抬手就想去抓"顾闻知",但是对方转身就跑,三下两下就跑出了房间,宜令只追到门口就没有再追了,冷着脸回过头看向室内的"原罪"成员,他们分明就在刻意阻拦他追人的路径,间接把他的猎物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