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暗部长和林助手闹别扭了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座总部大厦,倒也不是他们千里眼顺风耳,而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
就说封容吧,虽然他一向模样长得冷酷手段来得强势,不过平时不涉及到公事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他谁都不用多去搭理,相处都不用,怎么会不好相处――而且平时部长大人的谕旨都是林映空传达的,大部分部员们心中的部长大人就是个连近前听他训话都难得的人物,可封容今个儿偏偏撞了邪似的转了性子,主动跟旁人搭话,把一圈围观群众都吓出一身白毛汗了有木有!
众人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就怕林助手谈笑间就把自己给灰飞烟灭了,但是在视线范围内一找――嗬!求远离总部这个风暴中心!
林映空平时微笑浅笑温柔笑不语三分笑,比弥勒佛还爱笑,真心假意没人看得懂,封容这个伪面瘫起码还会变个脸,可要说谁见过林映空阴着脸的这就真的没有了,一般人家那是越心情不好就笑得越如沐春风,反正见着他对谁谁谁和善万分就默念阿弥陀佛就是了,不过今天的林映空居然连笑都不笑了!他那是天生的笑唇啊,哪怕板着脸谁见了都觉得他在笑,今天林映空居然能硬生生把嘴巴抿平了一早上就没弯回去,看得旁人都觉得一张嘴累得呛人。
“据我统计,”丁有蓝偷偷瞄着同一层仅有的几个单间,“林助手今天上午进出部长的办公室的频率下降了95%,内线联系的频率下降了88%,含情脉脉看着部长的频率下降了30%,部长向我们直接交代工作的频率升高了65%,找沃妮娅助手的频率升高了75%……”
祝孟天胸有成竹,“堵上我全部家产,部长和林助手肯定是感情出现危机了!”
一众助理集体白他一眼――废话!谁看不出来啊!
“那解决危机的办法呢?”沃妮娅突然像是怨鬼一样出现在祝孟天身后,幽幽地道。
“……!”祝孟天被吓了一跳,拍着小胸脯惊魂未定地道:“沃妮娅你做什么呢,人吓人吓死人的!”
沃妮娅幽怨地瞥他一眼,“你们找不出解决办法,我就快要被映空的眼神杀死了。”
原因是什么连问都不用问,助理们默默为她点蜡――夹在两个男人、咳咳,搞基的男人中间不好做啊!
点完蜡的祝孟天赶紧八卦:“沃妮娅你是天子近臣,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可以参考?”
费蓉也道:“部长和林助手到底闹什么呢,怎么搞得林助手跟被抛弃了似的?”
“我估摸着差不多了……”沃妮娅提到这个就眼睛一眯,“刚刚你们不是也统计过了么,映空这会儿可是被打进冷宫了。”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什么节奏?”祝孟天听出了她的意思,纳闷了。
乘小呆纠结了一双眉头,“部长应该不会无的放矢吧……”
“他对映空宠得很,”同样身为助手的沃妮娅羡慕嫉妒恨道,“肯定是映空那混球干了什么不该干的!”
不过沃妮娅和助理们在背后声讨林映空胆子太肥,可他本人这次还就真的是被冤枉了――他哪有无理取闹,明明是部长大人先嫌弃他的!
他就愣是不明白了,封容既然说不介意他们那次在三桑学院密室里的接触就是真的不介意,他还没有哪个情商为这种事撒谎,可是他都无所谓了,干嘛还要和自己拉开距离?
封容的那句私人空间真的就是让林映空伤透心了,就算怀着别的目的,他也跟在封容身后兢兢业业工作了六年,从最默契的搭档到最亲密的朋友,那份感情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了的,部长大人居然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关系砍出一道无形的缝隙……
林映空倒没多气,昨晚掉头就走也是怕自己一个冲动干了什么蠢事,只能回去让自己冷静半宿再来想事情,然后他就把近来种种全部梳理推敲分析了一遍,最后一拍大腿――他这不是没什么地方做错的么?
该循序渐进的也循序渐进了,该出手的也出手了,他也没因为上次的亲密接触而贸贸然唐突部长大人,于是问题还是出后者身上么?
封容昨天给他的那支狼毫笔在办公桌上活泼地跑来跑去,完全没有一支笔应该有的安静典雅,林映空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叹气,把它捉起来丢进布着阵法的笔筒里,立马就安分了。他觉得自己也跟这支笔差不多,没见着部长大人之前一颗心怎么也平稳不下来,于是拖上几份文件又去了部长办公室。
“部长……”敲门进去之后,林映空看着状似在认真核对灵执法部外勤组下个月预算申请的封容,忍不住就唤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语气太委屈,封容默了一下才一脸平静地抬起头来,道:“预算申请我才开始看,后勤部那边在催了?”
一开口就是公事,林映空也没敢问别的了,赶紧把带来的文件摊到了桌面上,“那个不急,是有几个要部长你处理一下……”
工作的事情随口一聊就是半个钟头,林映空不经意不抬头就看到时钟上显示着是午饭时间了,便道:“先去吃饭吧,部长,还是饭堂么?”
封容合拢了手里的资料,“你和孟天他们去吃吧,我和初桐等下有个饭局,马上就出去了。”
“……荀副?”林映空的动作一顿,“为什么部长你安排的行程没有告诉我?”应该说平时都是林映空替封容安排了行程再直接跟他汇报的,而且封容什么时候那么积极去参加过饭局?
封容也察觉到自己做事的不妥了,之前心不在焉的时候他也没考虑什么,“抱歉,初桐提得比较急……”
“部长不用说道歉,你决定的事情我还过问不了,”林映空微笑,好像是一个恭敬的下属,“那部长需要我或者沃妮娅陪同么,几点才回来,会不会耽误下午和司判部关于上个季度任务对象判决统计和清查确认的会议?”
自封容前几个月出院以来林映空就很少用过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了,封容一下子似乎游戏而吃不消,反应慢了半拍才道:“一个饭局而已,很快的,不耽误事儿。”
“好,我明白了。”林映空收拾东西站起来,道:“那我送部长下楼吧。”
“……嗯。”
两个小时后,酒足饭饱,众人乐融融地互相道别,到最后包厢里只剩下封容和荀初桐还在不紧不慢地喝茶。
叹了一句好茶,荀初桐这才看向旁边的封容,哪怕是在饭桌上,他也跟宝剑开了锋又放在鞘中一样,低调却也凌劲暗藏,谁也瞧不得半点迟疑。荀初桐啧了一声,“还是你出面顶事,那些老油条连酒都不敢多开一瓶。不过今个儿太阳是朝哪边开的?我电话里随口提了一句,你就肯来这饭局了?”
封容回答得漫不经心却也是实话,“一时走神了。”
感情人家是误答应的啊!荀初桐嘴角抽抽,“想什么呢,老走神,如果神君又诓你去相亲了看你怎么办!”
封容似是不解地蹙了蹙眉,“那个朱雀家的玄孙女……真的是相亲?”
“不然你以为呢?”荀初桐好气又好笑,“神君那个懒性子,你还指望他牵线搭桥为咱局里?”
封容不置可否,半晌才语出惊人道:“初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相亲?”
“……!?”堂堂灵执法部副部长差点一咕噜滚饭桌底下去,哀叫道:“我的祖宗爷哎,你跟林助手到底是怎么了?”
封容慢吞吞地问:“为什么问这个?”
荀初桐扶稳了桌子,“你跟林助手不是闹出什么事儿了,你能想着相亲啊?”
封容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平静中又透着一点诡异的困惑,“我相不相亲,和映空能扯得上关系?”
这关系可大发了!荀初桐把都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胆战心惊地打量着封容的脸色,之前不一直说林映空没跟这位爷挑明了么,现在这架势是明了呢还是没明啊?
荀初桐实在捣鼓不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可两口子的事他也不好插手,只好选了个安全点的话题:“那你干嘛突然寻思着要相亲?”
他问是问得云淡风轻了,可心里头的好奇跟猫爪子似的挠啊挠,挠得心都痒了。可封容却沉默了好久,随即才慢悠悠地眉头一抬,嘴唇一掀,淡淡道:“走神了,随口胡诌的。”
荀初桐眼睛一瞪:“……?!”
封容是一句走神就把责任全部推脱了,不过荀初桐这边就百爪挠心了,回到办公室之后思忖了半天,还是决定给林映空提个醒,他是站封容这边的,可就是站封容这边,才不想他这个情商低下的胡搞瞎搞啊!
于是在总部三十三层楼,外间的助理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刚刚跟他们交代事情的林映空腾出手来接电话的时候嘴角一勾,硬生生捏爆了他自己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