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整个C城,都被霓虹灯光裹住,绘成一个奢华瑰丽的夜晚。
曲家会所二楼,容川一人坐在那里。
他不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曲澜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容川终于忍不住,焦躁地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容先生还需要点什么吗?”旁边站着的领班在这里干了好几年,自然知道容川的身份。
曲家的女婿,可不能怠慢。
“不用。”容川浮躁地摇手。
“容先生是不喜欢这里的椅子吗?”领班小心翼翼地问。
容川再走下去,她都要看眼花了。
容川站住了。
沉吟了下,他道:“我在这里等曲澜就好。你去忙你自己的。”
“那……好吧!”领班犹豫地答应着,犹豫地向外走去。
难得曲董和妹夫一起过会所来用餐,她还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希望能再加点官,加点薪,如今看来是泡汤了。
精明的下属都明白,如果不能讨老总欢心,起码也不能惹老总心烦。
目送领班将门关紧,容川长长地叹息了声,颓然坐下。
他神游半天,将这些年的事琢磨个半天,结果却没能找出任何办法,能对明雅的事做个了断。
曲澜欠明雅的。
一切都可以不计较,可光明雅为陶宝捐骨髓一事,曲澜就不能再如以往那般绝情地对待明雅。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说出来,万一引发曲澜年少时的心境,那夭夭又怎么办?
愁死人了!
容川正难以取舍间,门口传来曲澜沉稳而均匀受力的脚步声。
“曲董好!”领班娇柔的声音响起,“容先生已经来了半个小时了,他现在在里面。”
“哦。”曲澜一个字打发掉领班。
随着曲澜的声音,门开了。
容川叹了口气。
看到曲澜,他就觉得压力山大。
随手关好门,曲澜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眉头紧皱的容川:“怎么了?居然想喝酒,难不成小蒙又为难你了?”
“小蒙为难我,我还巴不得。”容川扯出个生硬的笑容,“这丫头现在每天都忙着三个娃,压根连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我每晚回去,也就进被窝那一下,才有机会和小蒙说上两句话。”
“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你。”曲澜哈哈一笑,“容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说的就是你。我就说,你怎么会糊涂到让娃绑住小蒙。真不明白你。”
容川苦了脸:“曲澜,你尽管笑吧!你不是我,当然不明白我的苦楚。”
“你能有什么苦楚?”曲澜没好气地瞪了容川一眼。
容川深深叹息:“就算我是医生又怎么样?比起你们曲家来说,我就是个穷吊丝。就算小蒙是个养女,也被你妈精养成大家闺秀,哪家富少不想娶这么个富家千金?我要不是下手快些,不想办法把小蒙套牢。说不定哪天,老爷子和你妈觉得委屈小蒙了,要把我女婿的身份给革了,我能怎么办?”
曲澜别开脸,笑看天花板:“听起来有点道理。”
“还笑?”容川瞪着曲澜。
容川杀人的视线,压根就压制不了曲澜。曲澜的目光,好不容易从天花板上收回,扫向容川:“说吧,今天到底怎么了,居然想喝酒。我记得你已经十余年没再碰过酒了。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说完,曲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容川。
从头发看到脚。
看完脚尖尖,曲澜才淡淡一笑:“白衬衫没有一点褶皱,身上没一点淤青,似乎不是受了医患的攻击。那是小蒙和你闹别扭了,所以想我这个大舅子帮你?”
容川抿紧唇,一言不发。
曲澜扫了眼神色复杂地容川,没再追问。
他走到酒柜前面,拿出一瓶红酒出来,眯着眼看了看:“二十世纪的法国红酒,酒精度十二度……还行。”
一边说,曲澜一边走回桌边,开了瓶,给自己和容川斟了两大杯:“我们都要开车,别的酒就算了,这个红酒还可以,喝一杯不会有问题。更重要的是,回去不会被老婆数落。”
容川想笑,结果却苦着脸。
“看来真有大事发生了。”曲澜看似随意,却将容川每个神情都看进眼中,“来,先喝一杯压压惊,再把事情都说出来吧。”
曲澜淡定,可容川显然做不到。
容川一下端起高脚杯,一气喝完。
喝完了,他依然紧紧握住酒杯,眼睛看着桌面,神思又跑了。
曲澜忍不住缓缓拧眉。
他十指轻掣高脚杯,慢慢品着上世纪的红酒,眼睛却凝着容川:“难道是……小蒙不要你了?”
这么落魄鬼神的容川,曲澜还是头一回见。
容川显然没在状态,连曲澜的话都没用心听。
他眼神闪烁,脸上不时微微抽搐,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曲澜看着,缓缓放下高脚杯,静静地凝着容川。
容川终于对上曲澜的目光。
他咬牙好一会,才道:“明雅现在在C城。”
“我知道。”曲澜淡淡道。
原来是这件事。
曲澜又端起高脚杯:“我还以为小蒙又吵着说不要你了。原来是这事。喝完酒,我们就回家吧。陶宝身体越来越好,夭夭这两天心情不错,我们在试着过二人世界,就不要说这些煞杀风景的话了。”
“曲澜,对不起……”容川面容微微扭曲,似乎在容忍着痛苦。
“你没有对不起我。”曲澜看向红酒,凝着红酒中间的漩涡,“我知道你的为人。”
“那么,你不相信明雅的为人?”容川艰难地反问,“你当初很爱她。如果她真有那么不自爱,你怎么可能爱她?”
“我更相信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曲澜淡淡道,“好了,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十余年,我早就忘了,就不要再提。”
容川怔怔地看着曲澜,眼眶渐渐红了。
“对不起。”容川喃喃着。
曲澜别开眼睛:“你没有对不起我。”
容川暗暗咬牙,缓缓垂首。
好一会,他沉声道:“曲澜,你到底知不知道,给陶宝捐骨髓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