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澜被王妈拉去上药膏时,依然没办法理解老爷子的反常。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王妈埋怨着,“真不拿曲少当回事,这茶才烧开的水泡的,能烫么?”
一边说,一边手脚俐落地替曲澜上了药。
曲澜坐在大厅,一双深邃黑瞳,依然凝着月色下曲长柏孤单的身影。
不管他如何试着接近老爷子,老爷子和他依然越来越远。
就如打压洛城地产这件事,他以为老爷子第一个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结果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反而是老爷子……
“曲少,老爷子今天不对劲,不要和老爷子硬碰硬。”王妈小声地劝着,“等过两天,再过来和老爷子谈谈心。老爷子最心疼的,还是曲少呢!”
曲澜颔首。
连王妈都明白的事,他自然也懂。
现在老爷子一人独居,最愧疚的不是他曲澜,而是老妈夏思晴。
没能每天照顾八十多岁的长辈,夏思晴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有心结的,总觉得愧对老人家。
只是身为奶奶,她也不知不觉偏向两个可爱的孙儿孙女,只得放下老爷子。
毕竟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更需要她……
“谢谢王妈。”曲澜起身,瞄了瞄手臂。
虽然擦了药,但灼热感依然在。那茶水当然烫,更重要的是整杯茶都泼在他胳膊上,烫红了一大片。
想当然,老爷子自然也有看到他胳膊的变化,但依然狠着心,一句好话都没有。
曲澜向外走去。
曲长柏正站在那里,瞪着曲澜的胳膊,看着上面白白的药膏,神色有点复杂。
然后,曲长柏转过身去,似乎不想再看到曲澜。
“我和妈都希望爷爷和我们一起住。”夜风中,曲澜的声音飘得好远,“夭夭也希望,爷爷能够和我们一起。”
曲长柏没好气:“只要你不拿恒天国际去打压洛城地产,我现在就可以搬去一起。”
“……”曲澜一震。
他错愕地瞪着曲长柏,心里隐隐觉得,哪里出了岔子。
难道洛世龙什么时候和曲长柏一笑泯恩仇了,而他这个孙子不知道?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静默了下,曲澜摇头:“现在不可能停下。”
曲长柏大步向一侧走了。
曲澜目送曲长柏闪人,转身向兰博基尼走去。
看来,他要回去问问老妈,老爷子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但愿老妈能猜到一点原因。
兰博基尼开出庄园好一会,走向一边的曲长柏,才转过身来。
他看着兰博基尼消失的方向,慢慢伸出胳膊,开始揉捏眉心。唉――
回到别墅,曲澜下车,扫了一眼大厅。
大厅里没人。
老妈、夭夭和双胞胎,一个都不在,只有赵妈在忙着收拾屋子。
曲澜向里面走去:“赵妈,帮我热一下饭菜。”
“啊?”赵妈吓了一大跳,“曲少,夏董不是说你去老爷子家里了么?老爷子居然连饭都不招待孙子……”
唉,老爷子这是要干什么呀?
“我去晚了,爷爷吃过了。”曲澜云淡风清,“赵妈随便热一个菜就好。”
“好的,等等我――”赵妈答应着,忙忙地放下手中的抹布,经过曲澜,向厨房走去。
可刚刚走到曲澜身边,赵妈惊呼:“曲少,你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曲少?”
“怎么了?”夏思晴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曲澜,有什么事吗?”
“没事。”曲澜扬声道,“我先吃晚饭,等会再找妈谈点事。”
说着,他犹豫了下:“夭夭呢?”
夏思晴扑哧笑了:“就记着夭夭。现在是你亲妈和你说话。认真点儿。唉,我说曲澜,你现在都混成什么样子了,这么晚,连爷爷一顿饭都混不到。”
曲澜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向红木大理石饭桌走去。
可他脚步快了些,手一不小心撞到桌沿,不由轻呼一声。
还真有点疼。
“怎么了?”夏思晴正要回楼,陪双胞胎一起练字,一听曲澜呼痛,面色一寒,忙向上面喊,“夭夭,快下去看看曲澜怎么了。”
“妈,没事。”曲澜连忙阻止。
一点烫伤,还真不是大事。只是爷爷的态度,着实有些让他伤心。
他正想着,楼上已经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然后,一个轻盈的身子跑了下来。
陶夭夭站住了,她的目光准确地落上曲澜的长臂,上面涂着白色药膏的地方。
“没事。”曲澜笑了。
从夭夭眼中看到的不是陌生,而是忧心,他忽然觉得这一烫值得了。
陶夭夭如大梦初醒,飞快走到他跟前,双手捧着他受伤的胳膊:“怎么了?爷爷为难你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被茶烫到了。”曲澜淡淡笑了,“瞧,都上了药了,睡一觉就会好。”
陶夭夭拧眉打量了一圈,然后拉着曲澜就往楼梯走:“我给你另外上点药。”
“不用。”曲澜婉拒,“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这点伤……”
可迎着陶夭夭略微焦灼的目光,曲澜不由自主放弃自己的坚持:“是有点痛。爷爷家药不太好用。”
陶夭夭将他拉回书房,用细软的棉签擦掉曲澜胳膊上的药膏。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弯弯曲曲文字的袖珍小瓶子,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挤出药膏,用棉签涂上烫红的地方。
曲澜出神地凝着陶夭夭的小动作。
陶夭夭的反应,对于曲澜来说是惊奇的。
以为陶夭夭忘了两人之间最美好的岁月,他已经准备了强大的心理,接受老婆大人的刁难。
可面前的小女人如此温柔体贴,甚至看着他的红胳膊,似乎有着泪光。
忽然之间觉得在爷爷那里受到的委屈灰飞烟灭。
曲澜心里一热,一把抓住在面前直晃的白净细胳膊:“夭夭,真的不痛。这点痛,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完全不算什么。”
陶夭夭抬头看了他一眼,闷声道:“爷爷又为难你了?”
“没有。”曲澜摇头,“只是看上去有点怪。”
陶夭夭凝神了会,才又接着替她擦药膏:“是不是爷爷太孤单了?我接不回爷爷,你和妈去接,说不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