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古青万万没有想到图雅和博果尔这两个上辈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这辈子竟然还有这种缘分。不过上辈子图雅嫁给福临做继后的时候,博果尔早就已经亡故了,两人连相遇机会都没有,更遑论相爱了。
对于图雅,孟古青其实是心怀愧疚的。如果她没有被废后的话,图雅就不会成为大清和科尔沁联姻下的牺牲品,她也许会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然后生儿育女生活幸福。即使没有喜欢只是单纯的夫妻情谊,图雅生活在熟悉的草原上也比在陌生的大清要来的好,而且在夫家受欺负了,科尔沁也能帮她找回场子。但成了福临继后,孟古青光是看她过的日子都觉得憋屈。
图雅在科尔沁肯定是备受宠爱的,但做了大清皇后却要忍气吞声的夹着尾巴做人。没住冷宫却跟住在冷宫似的,在宫里也没有实权,权利全在乌云珠的手里,而且福临还总想废掉她。虽然图雅吸取了前次废后的教训,不妒不奢侈也不得罪人,但福临想废后总能找理由。福临责斥她礼节疏阙,然后在朝堂上让王公大臣们议论废后事宜,只是后来被太后阻止了废后才没有成功。其实这个理由想想都觉得可笑,因为礼节不好的缘故废后,立图雅为皇后之前就应该知道她从小在蒙古长大,礼节再好也肯定比不上受汉文化熏陶过的乌云珠。
想到这,孟古青又要鄙视福临了。大清入关才几年啊,受汉文化的熏陶才多久,就是现在八旗贵族还有不少鄙视汉文化的呢!凭什么说图雅的礼节不好。福临只不过看了四书五经学了几首诗就自觉高人一等了,还嫌弃图雅的礼节。□□哈赤的礼节还不上图雅呢,你怎么不连自己的老祖宗一起鄙视啊!太后肯定也觉得福临这次废后的理由十分不成体统,肯定会引起科尔沁和八旗贵族极大的不满,才会顶着福临怨恨的眼光将废后的事情给压下去的。
图雅上辈子的不幸,虽然福临要负很大的责任,自己最多也就负百分之二十而已,但责任再小,该补偿还是要补偿的。
吴克善见孟古青陷入沉思,立刻体贴的说道:“是不是图雅嫁给博果尔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你放心,图雅是个识大体的孩子,咱科尔沁的姑娘都是以科尔沁的利益为先。你若是不同意的话,图雅绝不会再和博果尔来往。”
孟古青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倒不会影响到我什么。只是担心博果尔对图雅有几分是真心的。阿布,您以前不在京城可能不知道,博果尔对乌云珠绝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实在无法相信他能这么快就忘记乌云珠。”博果尔能在战场上打胜仗又收服底下将士的心,可见也不是个蠢的。而且在福临和乌云珠的双重背叛下,谁知道会不会性格大变产生报复心理。他想报复福临孟古青管不着,但如果敢利用图雅的话,她一定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吴克善混不在意道:“以前再喜欢又怎么样。那个女人给博果尔带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而且又已经是福临的女人了,博果尔对她还能有什么心思。绰尔济看人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他既然说博果尔人不错那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懿靖太贵妃那方面我觉得也不是问题。有你这个姑姑在呢,大清有几个敢欺负图雅的。再说若是图雅嫁给博果尔以后过得不开心的话,咱们就让她和离回科尔沁。”
孟古青想了想,觉得吴克善说的在理,便点头道:“阿布说的是,咱科尔沁的宝珠不愁嫁。今日有些晚了,等明儿我就召见博果尔。只要他对图雅一心一意,这桩婚事我也就没什么好反对的,而且对于我来说还可能是件好事。”
“好事?”吴克善来了兴趣,“什么好事,能给阿布说说吗?”
“当然可以。”孟古青觉得对自己亲爹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人有时候做了一件大事以后,也会很想和别人分享胜利的喜悦。“我本来还在愁要过继哪个宗室的阿哥呢。既然图雅有可能嫁给博果尔,那等她生了阿哥,我就立他为太子。”
吴克善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道:“太、太子,福、福临他……”
“他啊……”孟古青拖长了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他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
“……”
吴克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不是对太后和福临保证了无论哪个后宫妃子诞下阿哥,你都会封为太子吗?”
“是啊。我只是没有告诉他们福临已经无法让女人怀上孩子了。”
这一消息太过震撼,吴克善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想了想,问道:“你做的手脚?”
“他不想后宫有一个科尔沁血统的阿哥,他就别想留下他的血脉!阿布,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告诉其他人,我怕传到太后和福临的耳朵里。看着福临为了下一任皇帝是自己儿子而拼命努力的模样实在是有趣。可惜他不知道,希望越大,到希望破灭的时候,才是更加的失望。”
吴克善欣慰的点点头。有仇必报的性子,出手绝不拖泥带水,这才是他们草原上的好儿女。
次日,孟古青召见博果尔,试探了几次后见他对图雅确实是真心的,立刻拟旨赐婚。这是既大军班师回朝之后的又一大个喜事,王公大臣们看博果尔眼光更热切了。原本就前途无量,现在又娶了皇后的侄女,以后绝对是朝堂上第一人。
也有反对这桩婚事的,而且是唯一的一个,那就是福临。
福临一听到消息当即就怒了,立刻前往坤宁宫将孟古青好一通指责,说出征回来博果尔已经不同以往,在军中已经建立了很高的威信,现在不找机会敲打他反而增加他的势力,是不是疯了。
孟古青压根没把福临的话放在心上。真正的强者才不会担心底下人的背叛,就算翅膀长硬了他也有能耐把他的翅膀给掰断。只有弱者才会对有能力的手下保持戒心,自己能耐不够,当然会担心驾驭不了别人。
“咸吃萝卜淡操心。”孟古青斜眼看着福临,讽刺道,“说起来还不是你把博果尔的嫡福晋给抢走了?如果乌云珠还在的话,我怎么也不会允许图雅去给博果尔做个侧福晋。”
福临气的满脸通红,“他是没有嫡福晋了,但不一定非要图雅嫁过去做继福晋吧。满蒙贵族姑娘这么多,他娶谁不可以啊!”
“谁让博果尔和图雅产生感情了呢?难得有情人终成眷属,你这个为了爱情不惜抛弃一切的人不是应该最明白的嘛。照理说,你应该为他们高兴才对。”
“你想气朕没关系,但别头发长见识短,在这种事情上拎不清。”
孟古青翻了翻白眼,道:“气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终于拿正眼看着福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提想道,“你还有功夫操心别人?这都多长时间了,宫里别说阿哥、格格了,连个怀孕的都没有,真是没用。听说你只召/幸乌云珠?从今日开始你就轮流召/幸各妃嫔,我会给你排好日子的。”
福临脸色顿时涨的铁青泛红,指着孟古青厉声道:“孟古青,你敢如此侮辱朕!?你死了这条心吧!朕除了乌云珠,决不会碰任何女人!”
孟古青看着福临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偏偏头,对心腹太监说道:“刚才皇上的话都听清楚了吗?”
“奴才都听清楚了。”
孟古青点点头,语气平淡的说道:“去通知敬事房,皇上必须每日召/幸一个妃子。如果皇上不愿意,是用药助/兴或是其他都可以。但是,如果哪一天皇上没有与妃嫔行/房的话,他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太监心头一寒,猛地打了个激灵,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孟古青一眼,见她神情不似做伪,赶忙低头称‘是’,同时还在心里为福临默哀了一下。
每晚强制性行/房,这不就和青楼里的花姑娘一样了吗?当皇帝当成这个样子,还不如他这个太监呢!
时光飞逝,转眼孟古青已经临朝称制了五年。
两年前,太后的身体就不好了,缠绵病榻三个月后驾鹤西去。她临死前拉着孟古青的手说了很多,说起了自己在科尔沁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先帝后宫时的举步维艰,还有对福临的一腔母爱,以及对多尔衮的悔恨。
“哀家知道对不起多尔衮,但福临毕竟是哀家十月怀胎难产生下来的孩子,哀家只能选择站在他那一边。孟古青你没有孩子所以不知道一个母亲的感受。福临刚出生的时候还这么小,哀家真的怕养不大他。尤其那时候海兰珠的孩子才刚死,更让哀家惊心小孩子的性命是如此的脆弱。福临和多尔衮之间的争斗,哀家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哀家也想阻止,可是哀家一在福临面前提起多尔衮,他就横眉冷对的。最后哀家真的没有办法……孟古青,哀家知道福临对不起你,但请你看在哀家曾对你不错的份上,不要伤害他。至于其他,那都是命,哀家也不强求。”
在孟古青保证决不会害福临性命以后,太后终于合上了眼睛……
而现在,却是已经到了要和福临离别的时候了。
自愿行/房和强迫行/房显然是不一样的,后者显然对福临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福临再不情愿,因为下药的缘故却也做着和自身意愿相反的事情。等到时间长了,也不知道是用药太多还是福临强烈的反抗意志,福临面对乌云珠的时候都提不上劲来了。可孟古青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以传宗接代的名义又命人给他加大了药量。如此周而复始,过猛的药量以及频繁的行房终于榨干了福临的精力。现在躺在床上的他,脸色灰暗,双目无神,双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孟古青摆摆手示意屋内的人都下去,然后坐在床边看着福临,有如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尤其这个艺术品还是出自自己之手。
福临一看到她,原本无神的眼睛一下子迸发出满满的恨意,有气无力道:“现在你满意了是吗?都是你这个贱人把朕害成这个样子的。你这毒妇,朕只恨不能杀了你,但朕相信总有一天也会有人为朕报仇的。”
“是吗?”孟古青不在意的勾起了嘴角,“对了,你刚才说的‘贱人’两个字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几日,你的真爱乌云珠有意的制造了一场偶遇与襄亲王相见。想不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孟古青顿了顿,又慢悠悠的继续道:“乌云珠对襄亲王说当年是你逼迫她的。你是皇帝,又以她的家人相要挟,她不得已才从了你的。乌云珠说的时候哭的梨花带雨,看的可真让人心疼。你猜她后来又对襄亲王说什么了?”她低下身子靠近福临,沉下声音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她说,她至始至终只喜欢襄亲王。”
福临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瞪着孟古青,眼里满是不相信,“你、你骗、骗朕……”
“你都要死了,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乌云珠喜欢的是皇帝,而不是你福临。你看看你现如今的模样,比起博果尔差远了。而且,你这个皇帝没能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没有让她的儿子成为未来的皇帝,你有什么可让她喜欢的。如果她还是博果尔嫡福晋的话,未来的皇帝可就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了,你说她现在后不后悔?”
见福临不明所以的眼神,孟古青低头笑了笑,“忘了告诉你了。因为你没有子嗣,所以我决定从宗室里选一个孩子过继。是襄亲王的嫡长子,皇室宗亲和王公大臣们也都同意了。”
福临挣扎着,表情狰狞了起来,艰难咬牙道:“不、不行,朕不同意……”
“那又如何?你抢了襄亲王的嫡福晋,现在把皇位补偿给他的儿子,十分公平合理啊。”孟古青靠近福临的耳朵,幽幽道,“其实我早就给你下过药让你永远也生不出来孩子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孟古青,回来找你报仇了。”
福临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抽搐了片刻,两腿一蹬,再没有了声音。
孟古青淡淡的看了福临一眼,站起身走到门外,淡淡道:“皇上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