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孟古青后来所知,福临第一次知道有乌云珠这个才女是因为安郡王岳乐。
岳乐勉强说来可以算是乌云珠的师兄,两人在同一个先生门下学画。朝夕相处之下,岳乐就喜欢上了乌云珠。但他觉得自己年纪大,又已经娶过福晋了,配不上她。听说乌云珠被指给博果尔的时候,他立刻就怒了。博果尔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粗人,乌云珠跟他还不如跟自己呢!当然,在他心里,他们两人都配不上乌云珠。
孟古青只觉得可笑。乌云珠的父亲鄂硕现在还只是个护军统领,能嫁给博果尔做嫡福晋已经是祖上冒烟了,本来鄂硕是想让岳乐纳乌云珠为妾室的呢!
不过对岳乐来说,像乌云珠这样‘美好纯洁’的女人,只有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才配的上,于是岳乐便把乌云珠所画的水牛图献给了福临。福临看到画果然惊为天人,岳乐又三言两语夸赞了乌云珠如何的才貌双全。虽然言简意赅,却把福临勾的心里痒痒的,脑子里逐渐的有了乌云珠的影子,并把她当成自己世间难得的知己。
福临当即有了把乌云珠纳入后宫的念头,不过当得知她是鄂硕的女儿时,顿时后悔的无以复加。因为他在几日前刚把乌云珠指给了博果尔。当时博果尔来找他赐婚时,他想着博果尔这个粗人能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怎么样,想都没想就把乌云珠指给了博果尔。现在再一想到自己竟然把乌云珠这样的大才女嫁给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大老粗时,顿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岳乐把福临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于是暗中在宫外为福临和乌云珠安排了一次会面。
孟古青私以为乌云珠如果长得惨不忍睹的话,福临心里那点惺惺相惜的感情肯定会如浮云般烟消云散,然后水牛图也会被束之高阁。可惜乌云珠长得挺漂亮的,而且骨骼小斯斯文文的,像江南女子那般娇弱的惹人怜。这让看惯了骨骼大性格爽朗的蒙古姑娘的福临眼前一亮,只觉她就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皇后。
孟古青不知道福临和乌云珠那时究竟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一回来就去慈宁宫和太后说不娶她要娶乌云珠为皇后。
太后自然不同意。皇后人选早已公告天下,婚期都已经定了,哪有临时换人的。而且那乌云珠还是未来的襄贝勒福晋,她绝对不允许福临背上抢弟弟媳妇的恶名。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最后太后以要安抚蒙古为由,总算是将福临想要换后的心思给熄灭了。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
孟古青冷眼看着的福临和乌云珠二人间火光四射的眼神,心想婊/子配狗,也不一定天长地久,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博果尔看到乌云珠哭了,心疼的要死,哪能注意到她和福临之间眉目传情,急道:“乌云珠,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又难受了,要不再让御医看看?”
被打断脉脉传情,福临有些不爽,偷偷瞪了博果尔一眼。
哭就是生病了吗?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粗人。
乌云珠不舍得看了福临一眼,别过头,“我没事。”声音十分委屈。
孟古青惊讶的小声“啊”了一下,“襄贝勒福晋肯定是被皇上给吓到了。我还以为只有我看出来了呢,没想到皇上也看出来了。这也是,皇上的汉文化一向要比我好。”
听到孟古青的声音,福临反射性的皱了眉头,博果尔则摸摸脑袋疑惑道:“皇兄吓乌云珠?我怎么没看出来。还有,皇嫂,您和皇兄看出什么来了?”
“我这也是昨天才从书看到的,没想到今天就能用上了,那就献献丑了。”孟古青爽朗的笑了几声,道,“大家都看看襄贝勒福晋的面相,和书上写的桃花满面眼泪光、眼光如醉、身如风柳、斜视望人简直一模一样。”
众人细细打量乌云珠一番,不由自主的点头附和。
福临和太后则一脸震惊的看向孟古青。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孟古青有多讨厌汉文化的,如今竟然能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来,想不惊讶都难!
而博果尔笑的一脸骄傲,“乌云珠,皇嫂在夸你呢!”
乌云珠缓缓屈膝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孟古青嘴角挂着笑,等乌云珠给她行过礼后才缓缓开口道:“这话我还没说完了。”
“愿闻其详。”
“那我就不客气了。”孟古青盯着乌云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桃花满面非良妇,眼如流水不廉贞。也就是说你面泛桃花,会不安于室,虽为良妇,却会有私情做出背夫的丑事!”
“孟古青!!!”
福临因为震惊呵斥的有些晚了,孟古青已经一字不差的说完了。
乌云珠此刻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晕倒。巴掌大的小脸惨白的惹人怜爱,泫泪欲滴,用‘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的眼神控诉的看着孟古青。
被拖来看戏的妃子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缩起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孟古青忽视福临凶狠的可以杀死人的目光,悠闲的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叶,慢慢品了起来。
见孟古青跟个没事人似的,福临眼中的怒火烧的更旺,咬牙切齿道:“孟古青!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些什么!?立刻跟乌云珠道歉!”
“皇嫂!”博果尔反应虽然慢了一步,但听明白孟古青在说乌云珠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迟早会给他带绿帽子时,眼睛立刻瞪得比铜铃还大,扯着大嗓门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乌云珠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这么说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儿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就算你是皇后,我也跟你没完。”
太后也觉得有些恼怒,想着孟古青都被吴克善夫妇宠坏了,那些话也是能在这种场合说的?实在是没有脑子。本来还以为她已经改变了,没想到还是不知悔改。
“孟古青,身为皇后,要母仪天下。快收回刚才那些话。”她声音沉了几分,并施加了些压力。
“孟古青,立刻像乌云珠道歉!”福临怒气不减。
孟古青放下茶盏,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懒洋洋道:“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乌云珠挂着眼泪花,脸上满是幽怨,“皇后娘娘,不知道我哪里得罪您了,竟让您用这些话羞辱我!”
“羞辱?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孟古青抬了抬眉毛,没好气道,“而且刚才你不是还行礼谢过我了吗?你这人可真是奇怪,前面谢我,现在又怨我,怎么这么前后不一啊!你这行为是不是就是汉人口中的小人行径?”
乌云珠气的差点吐血。前面的话说的冠冕堂皇,让她误以为孟古青是在夸自己漂亮的,再加上博果尔已经说了孟古青是在夸赞她,她只能顺势行礼感谢,谁能想到这句话实际上在骂她不守妇道啊!她现在恨不得把孟古青的嘴巴给缝起来。
乌云珠想着福临厌恶孟古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就想狠狠的抽她两个耳光。她心理又有些高兴,希望孟古青继续这么作死下去,这样福临迟早会废后的。而她这边再使点劲,皇后的宝座就是她的了。至于她襄贝勒福晋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她相信福临一定可以做好一切的。
想到这,她突然心惊了一下。如果以她对于未来的谋划,确实和孟古青说的一样,不安于室,背夫……难道孟古青已经知道了她和福临的事情?
“孟古青,你还嘴硬!你刚才的那些话已经有辱乌云珠的名声!如果你死不悔改的话,朕看你这个皇后也不必做了。”
普通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骇的脸色大变。可惜孟古青不是普通人,她是重生的。上辈子这句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她都已经听腻歪了。
因为孟古青的不以为然,太后首先表示了对这句话的不满,“福临,你说的什么浑话!这种事情哪是能乱说的!”
“乱说浑话的是你的好侄女而不是朕!”福临怒极反笑,“母后,您还是少管一些不该管的事情,把皇后教育好才是正事。好好教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不,这句话迟早会变成现实。”
太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孟古青凉凉的说道:“你可真是有够奇怪的。我怎么辱了乌云珠的名声了?福临你一直以来不是嫌我的文化水准太低没有共同语言吗?我辛辛苦苦的看书,现在学以致用,你不夸奖我,反倒是怪起我来了。而且我说襄贝勒福晋的面相是不安于室的荡/妇,又不是说她本人是个会背着襄贝勒偷汉子的淫/妇,要怪也应该怪生她养她的爹娘,凭什么怪到我头上,又不是我把她生成这个长相的!只是看个相而已,又不一定会是真的,只要襄贝勒福晋谨守妇道,淫/妇的名号自然落不到她的头上。”
“强词夺理!简直是强词夺理!”
孟古青冷笑一声,“我却是有些奇怪了。我说的是襄贝勒福晋,福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襄贝勒的反应都没有你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乌云珠是你的福晋呢!”
福临闻言,脸色一僵。
太后皱了下眉头,喝道:“孟古青!”
孟古青没有理会太后给她的警告,继续说道:“我记得你最喜欢的汉文化里有男女授受不清这句话吧。我劝你还是和襄贝勒福晋保持点距离,免得辱了襄贝勒福晋的名声。尤其是襄贝勒福晋的闺名,还是少叫为妙。别真的让襄贝勒福晋应了面相,偷你这个汉子!”
“皇后!”太后已经被气的连她的名字也不叫了,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她训斥道,“越说越不可理喻,还有没有规矩了!立刻回坤宁宫去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太后息怒!”屋子里的妃子们和太监宫女全都跪了下来。
孟古青气定神闲的站起来,跟太后行礼告退,经过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的博果尔时微微一笑,“可一定要看好你福晋啊,其实有时候面相还是挺准的。”直把他们又气个仰倒。
孟古青虽然在坤宁宫禁足,但还是把乌云珠的面相是个不安于室会偷汉子的荡/妇给传遍了整个京城。
乌云珠只要乖乖的当她的襄贝勒福晋,这种谣言自然会不公而破。
否则的话,当了婊/子就别想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