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龚老板心里有多少苦水和怨言,乡人大丁主任反正咬住了一句话:“必须按照乡里研究的处理意见执行,超过规定期限不执行乡里会采取强制措施,如果说当时是乡长吴大观的决定那么你还是去找吴大观处理,我不能为别人的错误决策买单。”
丁主任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龚老板有种被逼上绝路的感觉,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怎么就相信了吴大观的鬼话说什么“胡集乡的地盘他做主,绝对没问题!”他在心里苦笑之余也只能一边跟乡里领导继续交涉一边把这件事向上级信访部门反映,他上访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无论如何饲料厂当初占用耕地建设厂房是胡集乡长吴大观点头同意的事情,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凭什么让领导干部错误决策引发的后果由企业全权承担?龚老板上访的结果可想而知,如今的普水县官场谁不知道胡集乡党委书记黄一天和县委书记张天来的关系极为亲密?
当县信访办领导了解到对胡集乡饲料厂做出处罚决定的领导正是乡党委书记黄一天,信访部门的领导就算是瞎了眼也绝不敢在这件事上对饲料厂的龚老板有丝毫偏袒,信访办的一把手特意在领导班子会议上严肃表示,一定要对此事“公平公正依法处理!”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龚老板到底是生意人脑袋瓜子灵活,他在普水县办了几年企业在官场也算有自己的人脉,眼见向上级信访部门投诉的路走不通,乡里的领导又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不得不考虑另择捷径希望最大限度的减小自己企业的损失。
三人行必有我师。
有关系不错的朋友向他建议,“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胡集乡党委书记黄一天要求下属对饲料厂占用耕地一事严肃处理,这事还得从根子上想办法。”
朋友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龚老板当即反应过来,自己最近一阵子纯粹是没头苍蝇乱折腾,不管是去找吴大观蒋大宽讨要说法,还是去信访部门反映问题都走了弯路。
真正对饲料厂占用耕地一事处理意见有决策权的人既不是吴大观更不是县里信访部门的领导,而是胡集乡现在的一把手党委书记――黄一天!
月黑风高的夜晚,痛定思痛的龚老板一咬牙买了份厚礼,亲自拎这礼物敲响了胡集乡党委书记黄一天住处房门。
开门的人是冯佳媛,她身穿睡衣站在门口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龚老板:“请问你找谁?”
龚老板不禁愣怔,他调查到的信息说,黄书记明明是未婚男青年,大晚上家里冒出个姑娘开门到底什么情况?
龚老板很快反应过来,冲着冯佳媛礼貌笑笑,问道:“请问这里是胡集乡黄书记的家吗?”
“是啊,你是?”冯佳媛堵在打开的门缝处疑惑眼神看着面前这位表面上看起来衣冠楚楚表情却略显猥琐的中年男子。
“是这样的,我是黄书记的朋友,今晚特意来拜访。”龚老板嘴里说着话,拎着礼物就要往屋里走。
冯佳媛却半点没有打开房门放他进来的意思,她警觉眼神冲龚老板上下打量一趟,不冷不热道:“你连名号都没报呢,我凭什么相信你是黄书记朋友?”
“哦,我是胡集乡饲料厂的厂长姓龚,请问黄书记在家吗?”
龚老板寻思小鬼难缠,他也懒得跟堵在门口的姑娘磨叽时间索性直接向她表明身份,冯佳媛还没来得及说话,屋里传来年轻男人洪亮声音:“是龚老板来了,既然来了就进屋坐会吧。”
冯佳媛闻言满脸不情愿把门打开,龚老板连忙趁机侧着身子挤进来,一进门瞧见灯火通明的客厅里黄一天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书。
“敢情这小子早知道自己站在门外却没吭声?”龚老板心里不由一团火憋不住“蹭蹭蹭”往上冒。
龚老板明明心里火烧火燎难受,当着黄一天的面却又不得不装孙子,他把带来的礼物随手往沙发旁地上一放,赶忙满脸堆笑从身上掏出一包好烟往黄一天面前递过去。
“谢谢!我不抽烟。”黄一天两眼从书上收回,冲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龚老板见状连忙顺水推舟捡顺耳的说,“对对对,不抽烟是好事,我平常也不怎么抽烟,毕竟抽烟有害健康嘛。”
从听到龚老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一刻,黄一天早猜到这厮今晚突然造访目的,他眼神在龚老板带来的那份礼物上轻轻扫了一眼,心里不禁冷笑,“你他娘这时候想起临时抱佛脚了?之前不是跟吴大观好的穿一条裤子吗?”
晚了!
看着黄书记阴冷的眼神从自己脸上掠过,龚老板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位黄书记虽然年纪轻看人的眼神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寒刺骨。
求人难,难于上青天。
龚老板之前一直跟吴大观坑壑一气狼狈为奸,什么时候把这位新来的胡集乡党委书记放在眼里?如今以前种下的因结出了恶果,他也只能自食其果。
来之前龚老板就打算好了,跟黄书记见面后赔礼道歉是必须的,总得让黄书记心里先出一口恶气才方便进行底下的话题。龚老板还在愣神的功夫,黄一天已经放下手里的书本开口问他:“龚老板,你是大忙人,不忙着赚钱,找我有何贵干?”
“黄书记您这样说话我可就真要无地自容了,其实我今天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向您道歉赔罪,真的,我绝对是真心诚意为以前做的不到位之处向您诚心赔罪。”龚老板说这番话时的表情何止诚恳?简直是掏心掏肺。
黄一天听了这话脸上露出“诧异”神情:“龚老板这话从何说起?自打我到胡集乡工作,你我加一块也没见过几次面,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联系,赔罪这话从何说起啊?”
龚老板见黄一天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也有些憋屈,可就算是再怎么憋屈今天总得过黄一天这一关才行,否则饲料厂损失重大还不是自己口袋里的钱吃亏。想到这里,龚老板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黄一天深深鞠躬抱歉:
“黄书记,真是对不住!我姓龚的有眼无珠错交了吴大观那个混蛋当朋友,这才听了他的蛊惑做出一些违反您指示的行为,现在我已经看清楚吴大观的真面目,以后再也不会受他蛊惑了,请黄书记大人大量,高抬贵手。”
“吴大观蛊惑你?他蛊惑你干什么了?”黄一天对龚老板的演技倒是颇为赞赏,明明心里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嘴上却还得挖空心思挑自己中意的说。
龚老板见自己直愣愣站在沙发前鞠躬过后,黄一天依旧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两眼看向自己,那表情似乎并未准备招呼自己坐下说话。
他只能继续站着,面露恭敬回答黄一天的问话:
“黄书记,我只是一个做企业的老板,只想多赚钱,不想参与你们官场的任何派系斗争,我是真心不知道吴大观他背地里一直跟您作对,其实他故意跟我亲近不过是为了利用饲料厂选择场址的事情来让您难堪,可惜我一时被他许诺的好处迷了心智中了他的套,现在想来真是惭愧至极,违背了我不参与任何斗争的初衷。”
“龚老板的意思是承认饲料厂占用老百姓耕地的行为是错误的?”黄一天意味深长眼神看向站在面前毕恭毕敬的龚老板,“知道错误了,那你就应该知错能改,按照乡里研究的决定停止违章建设,赔偿百姓的损失,那才是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亡羊补牢还不算迟,你这大晚上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黄一天表情淡定说出这句话后龚老板的脸上一下子尴尬起来:“黄书记,您也知道现在这年头做企业不容易,想盈利更加的不容易,现在我们饲料厂的厂房已经建成生产,真要是搬迁的话不仅厂里在经济上损失重大,有些已经签订合同的订单生产上万一受到影响,恐怕会对企业的行业口碑造成巨大的损害。”
黄一天不耐烦冲他挥挥手:“龚老板,关于你饲料厂经营上的具体事务你不必一一向我汇报,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只要知道你什么时候把饲料厂不合法的建设撤除,什么时候把百姓的损失赔偿到位,再说即便搬迁厂房真有可能给企业造成严重损失,那也是你咎由自取,和乡里没有任何关系,和我黄一天也没有半点关系,因为我黄一天自始至终就没有参与饲料厂的建设,你也没有给我汇报任何关于饲料厂的事情,你说呢?”
龚老板的认错态度真不是一般的好,听了这么刺耳的话却依旧冲着黄一天小鸡啄米点头:“对对对!黄书记批评的对,我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确是耳根子太软一时被吴大观承诺的蝇头小利给弄昏了脑袋。
但我现在已经醒悟过来了,我保证从此以后绝不会再跟吴大观有半点牵连,还请黄书记看在我知错能改的份上对饲料厂的厂房搬迁一事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龚老板说着说着一副准备演哭戏的造型,两只眼睛里似乎有晶莹物质做好准备倾泻出来,却又被硬生生逼在眼眶里直打转。黄一天把龚老板的戏码看在眼里心里却不以为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你龚老板一开始就能严格按照相关规定办事又岂会惹来今天的麻烦?”
贪婪总是要付出代价!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