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扶摇虽然没有怪罪任何人,只是将自己置于最大的险境赎罪,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前途,换会颜笙的安慰,甚至胸口重伤,差点死在回来的路上。
即使是这样,他也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更加沉默,而参与那件事情,还有出谋划策的那些人。
算了。
白银叹气、想起扶摇将他们撵出军营的那一刻,那些人眼中的神情。
像是心中最后的坚持被抹杀,最后的希望被践踏,他们眼中的绝望,悔恨,让他都忍不住心生不忍。
何况是曾经真的将他们放在心上,毫无保留的信任的扶摇,他心中的酸涩,无奈恐怕比任何人都多吧。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那件事情确实是他们的错,只是你要相信,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
“是。”扶摇的声音传来,“我知道。”
“我知道你们一心为我,所以我才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为了更好的保护颜笙,我还与你们一起商讨过将军府中的暗卫的缺点。”
他自嘲一笑,始终没有睁开眼,“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而已,若不是我怎么会给颜笙招致如此祸患。”
“扶摇。”
“你不用给他们求情。”他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我不能原谅他们,就像不能原谅我自己。”
“我能体谅他们的苦心,却不能因为他们的心意原谅他们对颜笙做的一切。”
他想起那天满天的血雨,绝尘而去的马车,还有数不清的黑衣人。
他的心像是被一双无情的手揪起来一般,“我不能原谅,那天若不是我赶到,他们根据将军府暗卫找的杀手,足以让颜笙身边本就不多的人赶尽杀绝,最后就算秋菊以命相搏,颜笙也难逃厄运。”
白银突然不再说话,最里面像是塞满了苦涩的黄连,连呼吸都变的苦难,他知道扶摇说的都是对的,而这一切的元凶都是他曾经最为信任的人,甚至可以说都是颜笙最为信任的人。
“你觉得我应该原谅?”扶摇的声音也似园中飘摇的风一般,淡淡的,让人捉摸不定,“我可以原谅一次,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有第二次,你若是那次他不会良心发现的告诉我。”扶摇的眼神狠狠的钉在白银颤抖的嘴角,“我的阿笙怎么办。”
他的声音不见得有多大,却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刃一般,甚至只是靠近都觉得剑气凌人。
白银的心也随着扶摇的声音一缩。
他脸上划过一丝愧疚的情绪,确实是自己的错,若自己是扶摇,恐怕要比他做的决绝的多,他有什么样的立场去要求一个差点失去挚爱的人原谅那凶手。
“只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史青毕竟在最后时刻告诉你计划,你怎么能将他一起赶出去?”
“史青?”扶摇小心咀嚼这那人的名字,脸上的神色却比方才更沉下去几分,白银虽然不能将他面上的表情看的清晰,却也能感觉到扶摇的脸上好像蒙上了黑色的雾气。
“他是最不值得我原谅的人呢。”
扶摇一直平稳的声音终于裂开一丝缝隙,像是九天之上的一把巨斧将那虚伪的面具割裂,“史青当初是我送到颜色灰姑娘的身边,为了让她心里没有负担,所以没有让史青说破自己的身份,颜笙待他至诚个,甚至在楚奕死后没有第一时间考虑自己,而是找我为史青安排今后的出路。"
白银本已在扶摇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头控制不住的低了下去,如今整句话说完,他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颜笙为了她,几日也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甚至多次关照郑传衍一定要好好找个她的儿子,就为了让他孤独额心感觉到少许温暖,颜笙从来美玉一天怀疑过他,用全部的信任和心血交托的人,居然参与到至颜笙死地的计划当中,我怎么能原谅,怎么会原谅。”他的声音仿佛夹带着无数的寒冰利刃,破空而来,狠狠的砸在白银的胸膛。
白银已经开始变得紊乱的呼吸滞了滞。
他的脸刷的一白。
他一直都或知道这件事情或许有内情,只是他曾经多次问过那几个人,他们都是一脸痛苦悔不当初的模样,事情的原委并没有据实相告,他本以为这件事情会成为自己封印在胸口的千古迷团,却不想再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景下,听见扶摇一字一句的将那上醉了血液花朵的案卷推开,真相鲜血淋漓的铺在自己的面前。
他有些无措的抬头看着扶摇,想说些抱歉,为自己的鲁莽,还有自己的无知。
他抬头,本停在案几后面,光影照射不到的扶摇,突然从灰暗尽头探出身子,他惊讶的发现,扶摇的脸色,竟然是比身旁的墙壁还要苍白。
“扶摇...我。”他艰难的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发现,再多的词语在这巨大苍凉的真相面前,都会变得苍白。
这可以说是诛心的背叛,扶摇不是为了自己被背叛而伤心难过,他是为那个鲜活明亮的心,那份真挚无悔的感情被亵渎的惋惜,还有因为自己给对方带来危机的悔恨,
他想的是,若没有自己,史青不会背叛那样待他至诚的颜笙,颜笙不会有一天被迫面对那样机会会将你之前所以希望,信念打破的真相。
“没什么。”扶摇突然说话,声音却像是从漆黑深幽的井中发出,“你不用在位他们说什么,也不用为自己的任何话而道歉,这一切的罪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弥补。”
是,确实用自己的生命。
白银忍不住将自己的视线缓缓移动到扶摇胸膛的位置,那里,到现在还有一个尚且没有愈合的狰狞伤口,那是当时为了救颜笙而留下的痕迹,它存在一天,就提醒他一天。
扶摇从来都是那个扶摇,他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为难,即使是那样的诛心背叛,他也愿意用自己社险的方式,惩罚别人,惩罚自己。
“这件事情我本来不想子啊告诉任何人,既然今天说了,我想就从这个屋子结束吧。”
他起身,脸上的神情恢复最初的淡漠,仿佛不曾为任何一个人略过一丝痕迹,“我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不会让你们与我过那种浪迹天涯的日子,那些曾经停滞在路上的每一个人,落下的每一条生命,他们的血,肉,他们用生命为我们趟过的荆棘之路,绝对不会被辜负,我会用我的全部精力,将敌人的血肉洒在这苍茫的大地,化为尘埃,为那些枉死的生灵祭奠。”、
扶摇越过白银,走道门边,一把将房门推开,园中的风从扶摇的身边呼啸而过,吹到身后的桌子上,将那些搬开的情报吹得哗啦作响,像是弦乐走出的天籁乐章。
“我的母家,是珈蓝族。”他淡定转身,仿佛口中的那几个字像是晚饭的名字一样简单,
他不理会白银惊悚的目光,淡定开口,“我相信你对这个家族应该有所耳闻,我会在入冬之前找到足够一冬天军用的钱,你需要做的是在一个月之内,帮我招募十万北方士兵,相信我,最晚不过明年,我一定让你们踏上东倾的国土,喝着朱阳酒,吃着糌粑肉。”
他的声音一如他的表情一般淡漠,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一个多么惊悚的事情。
白银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这次是激动,兴奋,还有即将返回故土的感动。
他们有多久没有踏上东倾的土地了。
他手掌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深呼吸,不敢让自己过分激动的情绪影响自己的思考,他突然不敢想自己离家多久,因为没一份每一秒的离开,都是最大的煎熬。
今夜白银一直惨怛的目光终于透出一丝希望的光彩,像是破除连日惨淡乌云的第一丝关心,微弱,却带着无线希望。
震惊过后,不过一瞬间,他的思绪飞快回涌,这才想起来他说了些什么。
他的母族。
珈蓝族....
传说中的天神后裔,家族中每一代都有一个孩子会继承天神的能力,却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能力,无人知道每一代的天神传承人是男是女。
他们是天下间最什么的存在,他们虽不在江湖,却有传说,虽远离人群,却永远活在每个人的心中。
那种近乎传说的存在,却没有任何人在心底对它存在的真实性产生过怀疑。
白影的心中划过淡淡惆怅,这似乎是扶摇第一次在他们的面前提到自己的母亲,还有母族...
他的母亲。
白银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旷,甚至不需要仔细回想,就能想到无数个关于那个惊才绝艳的传奇女子的传说。
她是天下万年难遇的绝色,美丽,高贵,身上散发这让人着迷的气息,善良,真诚,聪慧,勇敢,具有天下间所有美好的品质。
那样的一个女子,即使...这么多年依旧活在人们心中的女子啊。
白银将自己的思绪收回,心底的一声叹息不禁从口中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