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的眼眸深沉,定在颜笙的身上,仿佛要将她此刻的光华铭记于心,深刻与骨,带着用不敢也不会磨灭的痕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青鸢双眉微皱,从颜笙说完后,就一直在低头想着什么,只是眼中的烦却越来越多。
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奴婢实在不明白,既然皇上已打了要动将军府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将娘娘叫过去,将事情袒露在众人面前,这样不是太过明显,即使是后来做的再好,也会在娘娘与将军府心中留下一个怀疑的种子,这样难道不叫打草惊蛇么?”
“你说的也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青鸢的声音刚落,颜笙忍不住开口,“我这回来的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楚清今天的做法确实太不和常理,我想了无数总可能,都似乎太过勉强。”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清手指扣在紫红色的漆皮木桌上轻轻摩挲,手下本该光滑的触感竟有些微微的发硬,像是突然退去光华鲜亮的外衣,还给世人一个最自然,最有棱角的粗糙表面。
楚清一直扣着却迟迟不肯动的位置,正是放着朝中高位官员罪证的匣子,里面是所有自己已经动过或正打算动的一些人。
手指叩击木板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空灵的气息在这寂静的御书房的空气中回档,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一下一下的敲在谁的胸口,乱了谁的心湖。
半晌,楚清一直点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绽放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自己今天真是做了一件自己这么多年来最蠢的事情,明明已经铁证如山,还要将她叫来做什么,就为了让她也感知自己刚知道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还是想听那些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辩解?
还是想知道,这些欺骗,隐瞒,背叛的背后,是不是也有她那一双洁白仿若这世界上的第一场雪的手悄悄的推进?
他将一直扶在桌子上的手拿起,对着月光的方向,放到自己的面前,好像在手掌的背后看到那微薄的纸沙透过的月光在自己的手掌后绽放。
就想那人几乎从未对自己露出过的真诚笑脸,朦胧,遥远。
楚清将自己面上的苦涩一收,在抬头的时候,已经换过一丝决绝。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万里江山总是要一些人的血骨基筑才会变得更加更加繁秀。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全部蒸发,幽幽泛起的眼中光芒带着一丝狠厉的决绝,也不知道烛火的微光感染,还是谁的心事在这绵长的黑夜中不在遮掩。
书房再次陷入一片沉默,空气中一时只能听见火烛燃烧的声音。
良久,楚清将心中的情绪一收,开口道,“出来吧,我有事情交给你。”
清馨这次的办事速度居然比平时快了两倍不止,只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带着一脸笃定的跑进颜笙的卧室。
“小姐,我查到了。”清馨估计这之前他们说的院子里面的人不干净的事情,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将门在身后牢牢关上时才轻声说道。
颜笙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从心里不想听到自己猜测的事情。
清馨微微平息了一下气息不稳的自己,缓了一会说道,“轻车将军马关,这个人还算是的当时少爷扶持起来的, 这个人是布衣出身,之前只是在城中西南角平民区卖豆腐的人,当时少爷为了了解一下城中百姓的情况,微服出巡,正好在路边看见了他,当时少爷说此人魁梧奇伟,必是不凡,这才将他收入自己的麾下,一直放在身边,每次出征的时候都要带着他。
“少爷确实眼光毒辣,他在军中每次都是冲在第一的位置,在北炎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他也是熬了很长时间才从一个小卒熬到今天的位置。”清馨的声音刚落,扶摇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据他所知,颜修为人及其正直,从来不会帮自己培养任何人脉,所以之前楚奕才会在机会的同时对颜修如此放心。
怪不得当时颜笙告诉清馨的事情,自己心里朦胧划过一丝熟悉的感觉,凭借自己之前了解的情况,这轻车将军是楚清这么多年唯一扶持的自己人,还为了避嫌基本上不曾与他联系,即使是这样楚清也要对他动手?
扶摇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却并没有说话,反而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压下,如今这种情况下,不能再给颜笙添烦恼了。
“刘待中郎。”清馨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个人奴婢确实废了一些力气,这个人是朝中有名的滑头,一向是墙边草的那种,没有人记得他和将军府有什么关系,后来在一个服侍皇上的小太监那里才得到一点消息,之前少爷与回纥大战后,他曾来找过少爷,似乎是想为自己的远方亲戚在军中谋一个什么职位,当时少爷是拒绝了,只是他似乎是不死心,以为是自己的诚意不够,因此有一段是时间在先皇的耳边很是跨过少爷一段时间。”
“先皇时期的宫中服侍人员,基本都被遣散或者是处死的差不多了,因此才会如此费了一番周折。”颜笙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想起之前照顾自己的刘公公,心里划过一丝唏嘘。
他算是楚奕的心腹,楚清自然不会放过他,她最开始为了避嫌,并没有派人与公中的人接触,等风头过去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派人来接,却发现他早已经自尽了。
“李常侍呢?”颜笙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察觉的遗憾,想起那些用一腔热血为这宫中的大红颜色更添几分绚丽的人们,心中只剩唏嘘。
“李常侍。”清馨的语速越来越快,“他也确实是太冤枉了一些,据我所知,他只是在在某次出征的时候推荐的少爷,只有这一次算的上是与将军府有密切关系的时候了。”
颜笙的心中划过一丝怪异,不对,事情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颜笙眼睛一凝,声音带着几分坚决,她回头望着扶摇,“这件事情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你帮我查一下吧,清馨能查到的就是我手下的人能查到的全部信息,我相信你一定能查出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扶摇点头,“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妥。”
看着扶摇眼中的坚定,颜笙的心里的焦急微微缓和一些,自己的身边一直能有一人帮自己分担苦痛,酸涩,风雨不误,万事无阻,这是何其幸运的事情。
她眼中光芒闪烁,却沉默不语,千言万语化作她一回眸中的温柔,她相信扶摇会懂。
扶摇确实懂了,颜笙的眼光像是夹带着这世界上最温柔的春风,将他的一颗心微微一撩波,就化成一摊春水。
“御使中丞冯吉?”颜笙的声音有些怪异,这个她还是有些耳闻的,听说为人刻薄,平时还和哥哥作对的,确实不会和将军府有什么关系吧。
清馨眼中的神情与颜笙的一样,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古怪,“这个人确实和少爷没什么关系,只是他老来得子,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对其极尽宠爱,他这个儿子的纨绔的厉害,为人又喜欢追求新鲜刺激,因此曾经扬言一定要娶这天下最奇特的女子...”话说到这,清馨适时停止,有些忐忑的看向颜笙。
颜笙眼中划过一丝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想起那人对姐姐的纠缠,清亮如水的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原来当时对姐姐纠缠不休的就是他。”
清馨看颜笙的眼神分明就是想起来,既然能说出来,就意味着不用对身边的两人避嫌,她正了正神色道,“这个人当时对颜颂小姐百般纠缠,颜颂小姐却看不上他的纨绔还有恬不知耻的性情,因此不止一次出手将他打伤,只是这人却在这件事情十分的坚持,最后冯吉没有办法,甚至象皇上请旨赐婚。”
“楚奕当时确实有将姐姐嫁给他的想法,因为当了别人的夫人,特别是这种书香世家的大夫人,就绝对不可以行军打仗,这样一来,姐姐的兵权一上交,将军府对楚奕的威胁就会少了一多半,他自然乐见其成。”颜笙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讽刺与鄙夷,想起那个机关算尽却最后死在扶摇手中的男子。
机关算尽,何其可悲。
扶摇想起自己印象中颜颂的模样,铁马金戈中面色不变,脸上永远带着飞扬的神采,战场上几乎从无败绩,这样一个太子聪颖,桀骜不驯的人,怎么可能安心的接受这样一个完全是屈辱的要求。
颜笙果然在下一秒便换了另一幅模样,最近格外暗沉的眼睛都带着稍稍飞扬的神采来。
当时正逢宫中要宴请远道而来的高丽使臣,当时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楚奕自然是知道姐姐的脾气秉性,私下里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姐姐一定会拼尽全力拒绝,甚至一不小心就要当堂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