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从未在颜笙脸上见过这种神色,那是一种怪异种带着一种甚至自己都没办法相信的眼神。
秋菊的心里莫名一紧,接的自己的手上的信件是一件即将推翻他们之前所有假设的翻天覆地的大事。
她深呼吸几下,将手中的信纸缓缓打开。
出人意料的是,信纸中的纸张居然是纸张中最粗糙,最不容易保存的纸,秋菊有些明白颜笙方才为什么要小心又小心的对待纸张,这种纸是只有经过简单的处理就晾晒制作的,原材料也只是简单的木屑,没有经过细加工,纸张的延展性和保存性都是最差的,只有在最平凡的百姓中最穷苦的人才会偶尔用。
纸张缓缓打开,纸张的摩擦声音在空气中荜拨做响。
上面的字体很潦草,甚至有的秋菊要重复三四遍才能明白它的意思。
她抬头看向颜笙,眼中满是困惑,按道理宁王府的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是绝对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如今这一封错字连篇,潦草至极的信封,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颜笙看懂秋菊眼中的疑惑,为了节省时间,便从秋菊手中小心结果纸张,重新封印好后才放进暗格中,这才看向秋菊。
“事情是这样的。”颜笙拍拍手上的纸屑,声音带着叙事的惯用口吻,“你刚才也看见了,信件的开头就提到上次锦太妃的事情,这件事情就是和锦太妃有关。”
“上次已经调查出来,敬妃是有个孩子的,敬妃是皇上的原配,就算不被承认在,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因此敬妃的孩子才应该是最有继承皇位优先权的人。”
秋菊呼吸渐渐有些急促,她经过上次的事情,一度认为是敬妃的生母是皇上,因为当年皇上因为体弱多病被先皇送到过寺庙寄养过一段时间,甚至一度有人传言,皇上几年后回来性格与容貌大变,民间更是有传言,先皇是为了将自己的私生子交换身份,才将楚奕送出宫休养。
她真的以为是先皇良心难安才做出这种偷龙转凤的高风险买卖。
不想,难道还有隐情?
颜笙看着秋菊的神态,心底暗叹一声,想当初她刚看到这封信里面的内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甚至比她还要夸张。
她努力将心态平和,才讲出这个几乎能令北炎翻天覆地的大事。
“事情还是需要从当年敬妃产子后说起,我们之前的信息,只是这其中的一部分,”颜笙的表情慢慢沉淀下来,将当年的事实的画卷缓缓展开。
“先皇还是有些良心的,这封信就是当年楚清的乳母说写出来的,当时先皇可以说做了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这个乳母是其中的知情者之一,她当时命大,在觉察事情不对后就偷偷跑出宫,也正如她所料,那件事情后不久,先皇就将当年的知情人全部杀的干净,甚至严密到当年的两个主角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秋菊本来就有几分紧张,颜笙如此渲染气氛后,她的手心都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来。
颜笙的声音继续,“其实暗卫最开始给我的是另一封信,暗卫觉得由于皇上曾经将楚奕以身体弱为由送到寺庙中寄养过一段时间,并且有传言称皇上当时让敬妃去省亲的那一个月时间可能是到了寺庙中和楚奕团聚,因此他们找到当时照顾楚奕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且一个已经还俗的僧人了解当年的情况。”
“他当时特别郑重的告诉过暗卫,当时楚奕待在山上的那段时间,寺庙为了避嫌,更是为了安全,那些年根本就没有没有接纳过女性香客,更何况是宫中的妃嫔,并且主持接道过皇上的口谕,将楚奕送到庙里就是为了保护他,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经过挑选的,根本就不可能和宫中妃嫔插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这是皇上的口谕,他们那里有不遵从的道理。”
秋菊却从其中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这就奇怪了,当年的楚奕可是有自己的母妃的,皇上就算在保护他也不至于将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也隔离吧,亲生母亲无论出于什么考虑都不会将自己的孩子害了,这先皇的叮嘱如今看来怎么感觉就是在针对楚奕的母妃?”
“你说的也是我当时的感觉。”颜笙的手慢慢的摩挲这手边桌子的边角,脸上也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释然道,“也许皇上是听说楚奕的母妃之前因为楚奕过分依赖婢女居然吃醋到将婢女 活活打死,觉得在这样的母亲照顾下可能会不利于楚奕的健康成长,因此才在楚奕思想成熟后才接回宫中?”
“如今看来恐怕只有这种解释了。”秋菊点头,随即看向颜笙,“小姐恐怕还没说完。”
“当然了。”颜笙挠挠下巴,随手喝了口茶,“楚奕的线索断了,当年先皇生的皇子也少,他们调查一遍后才将线索锁定在楚清的身上。”
“调查的结果呢?”秋菊也有些口干舌燥。
“还真别说,真能调查出来东西。”颜笙贴心的将手边的茶水递给秋菊,缓了一会才说,“这楚清真的是有点奇怪的,当年虽然有母妃,只是众所周知,众人虽然当时都在传楚清的生母是为了让楚清日后的生活过的更好才替锦太妃送死,这次调查才发现另有隐情。”
“楚清的生母其实一直都在偷偷虐待楚清,不得不说,那个女人很聪明,她一直在偷偷做,根本就不会让所有人发现,用的都是那种细如牛毛的针在衣服遮盖的地方扎,宫里的这种方法有很多,一个不受父亲宠爱的孩子根本就没有地方申诉,她如此虐待楚清怎么会因为他去送死?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我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样也能看出来,楚清为什么会在锦太妃收养他的时候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根本就不是为了报仇,那是因为那么多年对她生母的怨恨而辐射到和她生母所有有关的人身上的一种迁怒。”
秋菊虽然一直都听说过天下间有对自己孩子比仇人还要怨恨的父母,不过这样的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的身边还是控制不住的吓了一跳。
她还没想明白,话就已经脱口而出,“这根本就不想是亲生母亲会做的事情。”
“你说对了!”颜笙赞许的看了一眼秋菊,“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后来一调查才发现,事情真的是这个样子。”
一个接一个的内容太过劲暴,颜笙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编故事一样,她如今是真的体会到,现实永远比想象还要狗血,“楚清的这个所谓生母德嫔,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八个月,只是皇上却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这个孩子,甚至都没有去探望一眼,直到德嫔快要临盆,皇上才去看了一眼,当时两人关上门后谈了很久,但是身边没有一个婢女在场,没有人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皇上离开以后,德嫔哭了整整一夜,后来便被秘密安排出宫,知道楚清长到满周月才回到宫中。”
“小姐的意思是?”
“你想的就是当时我想的, 事情调查到这里也就没有调查下去的必要了,这楚清一定不是德嫔的亲生儿子,德嫔进宫的时间很早,当时怀孕的时候他以为皇上就算再不喜欢也会看中长子一些,只是她派出去后不知为什么,传回来的消息说楚清足足晚了一个月出生,而楚奕却早产,变成了大皇子,而这一个月的时间,正是敬妃生孩子的时间。”
“既然楚清不是德嫔的孩子,那德嫔的亲生儿子哪去了,难道皇上真的为了保护楚清,为了弥补对敬妃的愧疚,就让另一个女人与孩子愤慨?”秋菊觉得这先皇若是这么做就一定是疯了,他不仅将自己贫贱的发妻抛弃,还一次又一次的负了她,负了别人,又将皇室的血统弄得如此紊乱,简直是将天下人都玩弄于鼓掌间。
颜笙听完后却摇了摇头,神情比方才还要愤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咬牙切齿,“先皇做的比这个还绝,她在德嫔九个月的时候,将她送走,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当时,德嫔肚子里已经没有孩子了。”
她的声音一字字从牙齿间蹦出来,“在德妃出宫的车上,已经有人将藏红花强行的对着德嫔灌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时便已经没了,一个女人为男人生儿育女,居然被自己的丈夫如此威胁利用,甚至不顾自己的死活,经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剥夺生命,并且强行将自己的私生子塞给她,目的只是为了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愧疚,别说是曾经心地善良的德嫔,就算是任何一个人,恐怕和先皇拼命的心思都有。”
“他简直太过分了。”女人都容易感同身受,听见颜笙将德嫔的事情说出来,就连一向淡定的秋菊都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若是先皇还在世,恐怕她都能起了杀了他为民除害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