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喵天师闻言一呆,“这道法实在逆天,任人天大本事,还没使出来,你已经把该干的都干完了……果然是唯快不破。”转念又道,“那天,你为何不肯乘胜追击?我担心那三剑客,特别是丹成子,早晚会来寻你麻烦。”说着,大喵拿起身旁的“拆剑”,递给杜远,“这把剑,你最好随身携带。如果龙虎山把你也逼得紧了,将它送还,或许可以保你一时平安。”
杜远接过剑,对义兄坦诚地说,“我这门道法虽然神妙,却有个缺点――无法连续使用。每次施展,可以给自己多出几秒时间。效果退散后,再想施展,得等上一段时间。用现代话说,就是冷却的慢。”大喵笑了,“你还想怎么着?但凡冷却时间长的,肯定都是超级大招。如果这种逆天道法,可以连续不停使用,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不过呢,我估计,随着熟练度的提高,目前的冷却时间还会继续缩短,直到某个底线。但凡本体术法,皆是如此。”
淳于帆嘴上教训杜远,心里却热乎乎的。暗暗感念这位义弟,对自己知无不言,贵在“信任”二字。杜远不知他想些什么,见他神清气足,觉得放心了些。就提出暂时告辞的想法,说红袖她们来此接他回去,是因为尚未谋面的师傅有任务相托。大喵心中奇怪,“你这丹园道门,我从未听过。可也真够厉害的,师傅尚未谋面,徒儿就有了神功。这回若是见了面,你还不坐地成仙哪!”
两人说笑了一阵,终有告别之时。大喵也不远送,让杜远一个人离开后堂,临行嘱咐说,“回到大陆,如有需要,报我的名,可上茅山寻求帮助。宜兰这一脉,由于担负护佑大洞真经原本的使命,在整个茅山门下,还是有些地位的。”
眼见杜远离去,淳于帆有些淡淡的伤感。刚才叫这位义弟来见,本是存了说服他入茅山门下的心。待听得丹园道法如此神奇,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开口了。独自沉思了一会儿,有道士急急进来禀报,说杜远和那两位姑娘,在广场上划了一根火柴,瞬间集体消失不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丹园内,杜远第一次见到丹老,也被反差巨大的童颜吓了一跳。围着“小男孩”转来转去地查看,想找出他身上的破绽。丹老呵斥道,“你这猴子,能不能安静坐下,我老人家有话要说。”杜远摇摇头,“不成。我一定要找到你身上的低频变音麦克风。又或者,找到你这张皮上的拉链,把里面的老头掏出来看看。”
丹老哭笑不得,只当他真是只猴子,自己坐了下来,招呼着大家开会。
丹老说,“这次拯救行动,红袖组,任务完成的很好。不过呢,另外一组,就有些麻烦了。”杜远急忙坐到红袖身边,“怎么?您是说,张辽和文从心他们……”“是的。他们遇到些麻烦。”
“所有服用了纠丹的人,都收到了一本道书房的接引。这道神念是我种下的,从书房出来,它也不会轻易消失,成为丹园诸人的随身信源。也就是说,无论你们到了哪里,我都可以找到。”听到这里,红袖问,“像二皮这种情况,偷吃了没有接引的纠丹,如果意外走失,是不是有些麻烦?”
丹老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他们的信源,目前重合在青城山附近,说明多半已经完成了拯救任务。但是,没有按计划立刻传送回来,我很好奇,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他俩不在我们这条时间轴上。”
杜远一脸愕然,“此话怎讲?”“每个时空,有自己的时间轴线。所有时间都是单向流淌的。不论加速还是减速,都永远向前,不可逆。因为,这是创始者的基本设定。若非如此,单一时空内的因果,会产生混乱,导致整个演进过程反复洗牌,搞不好还会系统崩塌,这是最令上界忌讳的事。
但是目前,信源数据表明,从心与张辽,却暂时处于公元十三世纪的某个时间点上。也就是说,他们必定处于另一个平行时空,而那里的时间轴,是独立的。”
杜远还不知道文从心与裴红袖的身世,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深感惊奇,有些将信将疑。红袖却有所思虑,“反之呢?您把我从顺治年间带来的那个时空,和豆腐坊所在的时空,也是平行无交集的吗?”因为丹园这里,本就是一个独立的化外空间,所以她特意强调了一下“豆腐坊”。
丹老微笑点头,“是的,从心也一样。虽然我只是带着你们向‘未来’跳跃,为了减少对主时空的干扰,躲避各自管理者的关注。我仍然选择从另外两个平行时空找到你们。”
红袖追问,“为什么是我们?”“因为,你们都是独数。意思是说,在其它平行时空,由于某些细微分支的意外发展,根本不存在你们的同体。穿越起来,也就没有任何因果冲突。”
杜远模糊地抓住一个疑点,立刻叫道,“如果有这么多平行时空,又如何区分主次关系?难道不是平等存在的吗?”“问的好。我所说的主时空,正是基于主观的概念,因为它的基础设定,有本人大量参与。作起弊来很方便。而其他时空,有的已经被现任管理者修改了部分设定,想作弊的话,有可能遇到不可预知的麻烦。”
听到这话,杜远突然一脸疯狂地叫道,“天,原来您就是神啊!给您跪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以后,我就跟您老混了――”红袖和阿雅掩住嘴嗤嗤地笑。丹老却一翻白眼,问杜远,“什么是神?”
杜远抓耳挠腮,拙于措辞,“嗯……这个?神仙不就是上界的老大吗?凡人惹不起就是了。”丹老一本正经地纠正,“神仙是俗世对上界诸人的统称。按这个概念,严格来讲,神是神,仙是仙。你们按我说的去做,也有希望成仙,封神却是不可能的。”
这个巨大的馅饼抛出来,大家都有些雀跃。这几人倒没什么修真执念,只是因为年轻,急于体验新鲜事物,好奇心远大于对权力地位的追求。
“成神,基于已经是仙的基础身份。就和公务员要从公民里挑选一样。仙,是上界的普通公民,神,则是有具体公职的仙。当然,管理岗位有限,就算排了队,轮换一茬也要很久就是了。”丹老这么浅白地一讲,顿时让杜远明白了不少。
“上界的主要生活,是过好自己的日子。管理下界,只是一个分支性研究任务。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让上界公民们生活的更好些。”这句话,让几名丹园传人心里有些不好受,杜远第一个举手抗议,“难不成,我们都是神仙的小白鼠吗?”
丹老呵呵笑,也不正面回答。喝了一大口果子酒,又道,“大多数上界的公民,都生于上界。他们在凡人看来,等同生而为仙。在下界中,自有一些不甘平庸的凡人,穷尽毕生精力,逆天而行,成功地把自己,从小白鼠变成了上界公民,也就是所谓的升仙。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去,也是条单行线,再想回下界抖擞威风,可就难咯!哈哈哈哈……”
阿雅突然问道,“那您呢?是人?是仙?还是神?是上界生的?还是下界升上去的?”大家头一回听阿雅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还这么有深度,一时很不适应,都拿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她。
丹老伸出粉嫩小手,拍了拍阿雅的瘦爪子,“爷爷我,唉――曾经也是一名公务员。现在嘛,只能勉强算一枚小小的谪仙。”说完,似乎百感交集,仰脖干了整瓶的果子酒。站起来一挥手,慷慨豪迈地唱了起来: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如果不看他的孩童外貌,这歌声颇为苍凉动人。只有红袖跳起来抗议,“这歌,您老是盗版的吧?【红楼梦】在乾隆爷时就有了,我在顺治年间,也是读过的。”
丹老收了男低音,看了看红袖,“书里大都是假的,跛足道人却是真的。那姓曹的请我喝酒,我给他唱过一遍。你说,究竟谁是盗版?”
红袖惊讶地捂住了胸口,仔细看了看丹老的小脚丫子,“这么说,您老原本是位跛足道人!什么时候返老还童的?”
丹老不屑地摆了摆手,“都是皮囊,都是皮囊……衣服天天换,想穿哪件穿哪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