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锋闻言面色一凛,急忙做了个噤声手势。
他虽不知张辽具体要说什么,但杜轩辕和裴旻不同,失踪前在国防科研部门身负要职,有关杜博士的一切,都不适宜在这样一个俗世场所公开表露。
信诚法师也没有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张小施主,此刀因你得见天日,又是故人遗物,一定有其缘法蕴含。你且收好它,好生善待。这尊破损雕像我自会奉回寺中重新修复。”
张辽立刻称谢,又下意识望了一下边锋。边局长一摆手,“不用看我。七四九不是派出所,管制类刀具你妥善收存就行,不要在俗世轻易拿出来招摇。”
这简单,张辽心念一动,手指上那枚空间戒指橘光跳跃,把伞兵.刀瞬间纳入其中。
原本满地灰烟仿佛失去本源,忽而四散蒸腾,渐渐消于无形。那一抹令人心悸的寒意随之离去,大家心中均是一松。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暂且告辞。”张辽一抱拳,试探着瞧向边锋,在帝都老边算地主,必须看他的意思。
边锋有心挽留,还惦记着招募的事。“……呃,好吧。我知道你们都很忙,虽然不知在忙些什么……如果有需要,随时打电话找我——这是我的名片。”他摸出一张薄薄卡片,递给张辽。
接过来揣好,张辽面带感激,“边局身处庙堂,公务繁多,还惦记着我们这些道门散修,实属难得。您若有需要,也可以随时找我们……能帮上忙的话。”
“当然能。”边锋很满意他的主动表态,“此前青城一场恶战,算是揭开了公门与道门的纷争。
打七四九那些干将牺牲起,遮遮掩掩的时代已经过去,政府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四川省公安厅的同志已经开始整肃青城山。
我担心那位敬衍天师还会再出现……只怕一般干警不是他对手。你们虽修习道法,却并未入列任何门墙,政治上的确更可靠一些……”
“他也是我们大家的公敌。请放心,我等自会鼎力相助,争取早日将其伏法。”在这一点上,丹园的确同仇敌忾,文从心也无异议。
此间事了,大家走出偏厅,沿原路返回。却发现外边主展馆内空无一人,原本熙熙攘攘的参观者都不知哪里去了?
只有一名保洁大妈,双手握着扫帚探头探脑趴在门外往里瞧。
“哎呦妈吓死我了,你们还敢在这儿待?快走快走都快走——”大妈焦急地催促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凤筱摸不着头脑。
“你们不知道。哎呦喂,刚刚这画廊里闹鬼啦!先是空调失灵,所有人都冻得打哆嗦,紧接着又有几个突然腿软倒地的,最严重一个听说是画家本人,当场犯了心脏病,刚被抬走。大家都说不知为什么心里很害怕呢!我也毛毛的,老板非逼着我来打扫……哼!谁傻呀,我才不进去。”
听大妈这么说,众人都猜出是“煞气外泄”惹的祸,全部一脸苦笑。
信诚双手合十,“我佛慈悲,祈祝大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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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平安的,要数杜远他们这伙儿了。
北风穿林而过,把那只“大网兜”徐徐推动,在半空中来回摆荡。
四人一猫被细密网格勒得死死的,谁也动弹不了半分。
杜远横下一颗任人宰割的心,却迟迟等不到陷阱制造者现身。但那家伙一定就在附近,危险的气息始终都在……
终于,林外脚步杂沓,似有近百人从来路包围过来。
很快,这些追兵逐一现身,并且聚集在巨网周遭,开始围观战果。
杜远被压在最下面,眼珠能动,看得十分清晰。
最先赶到的一位倭人和服半敞,胸口冒着热气。他手中提刀,赤足踩着一双木屐,乱发上混合着冰碴和汗水——显是赶得很急。
“是他们?!全逮到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应该没错。佐野君,你且问问看——”第二个赶到的家伙一身黑呢大衣,胸前飘着长长的白围巾,看气势像个领头的。
“嗨!大石桑,你且带人往后站,我先劈开这张网把他们弄下来……”
稻川会的佐野熏甩掉木屐,赤足一蹬地面,跃上身侧树干,连踏几步噔噔噔噔已经到了四米高处,复又横向一纵,双手持刀,朝着“大网兜”上方的吊绳斩去!
嘣——
那吊绳和网绳一般坚韧,也不知到底什么材料做的,受力后仅仅微曲,又迅速反向弹回,丝毫无损!
反弹之力顺着钢刀传导,把佐野狠狠荡回,后背直接撞在金松树干上,嗙嗤一声,哎呦坠落。
一蓬树冠积雪被他震得簌簌滑落,直接将这位悍将掩埋。
地上也有积雪,故而摔得不狠。但这副狼狈相实在有点惨……
佐野熏嗷地一声复又爬起,如同疯狗般抖了抖浑身雪屑,提刀就要再来!
“别费力气了……”那阴恻恻的声音再次随风飘来。“你们没听说过吗?大名鼎鼎的伊贺伏兜,只有历任半藏才能打开。”
“谁!谁?谁!?”佐野熏十分紧张,端着刀转了三圈,没找到人影,转而询问大石誉夫,“是你请来的帮手吗?”
大石也缩着脖子四处瞧了瞧,“我以为是你安排的伏兵……”
山口组和稻川会至少四个搜索队的成员都汇集到这里,足足近百人,他们都站在各自组头外缘,一边困锁目标,一边四处寻找音源。
“别找了,你们都退下吧……这些天朝乱匪,我自会拿去交予东皇亲自处置。”这声音就在大石誉夫身侧发出,让他不由一惊!
待扭头望去,原本距离他二尺远的一截枯黑残损木桩突然开始变形,直至彻底化为一位黑衣人。
黑,真的很黑,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黑。黑布包头下还有黑布蒙面,连露在外面的瞳孔都是黑的。
多年征伐经验促使大石迅猛拔刀,刚拔出一半,就被对方随手按了回去!
呛——又拔!
铎——又按了回去。
佐野熏的太刀也抡到了,刀风如布,气势惊人——
不知怎地,他眼前一花,一团黑影钻进了他怀中,在其手腕上一啄一叼,太刀已然易主……
两人面面相觑,相聚不到一公分。
“我说过了,别在这儿继续丢人好吗?”那黑衣人喷出的微弱热气支对着佐野鼻尖,让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大石誉夫到底上位早,智商略高些,乃瞬间开窍,放弃了继续拔刀。恭恭敬敬鞠躬道,“阁下与伊贺流有何渊源?”
“蠢货。我就是现任第十二代半藏。”那人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充满不屑,把夺来的太刀随意抛在地上。
佐野熏裆中一热,嗞出二两尿液。大石直接伏地拜倒,“山口组大石誉夫参见服部桑!”
黑衣人缓缓退后三步,与他俩保持距离。“知道了就快走吧。我不是在等你们,别弄乱我的安排。”
大石趴在雪地里一抬头,眼珠转了转,“伊贺服部家族历代护佑东皇,我等自然放心。不过这些人在京都犯了大案,不光我们社团难辞其咎,连特高课的人也在追查。阁下……我们……您何不立刻带走他们,以免夜长梦多?”
伊贺流第十二代影忍服部半藏有些不耐烦,“你们关心的,未必是我关心的。他们杀人放火与我何干?我感兴趣的是,这里面有两个女人居然引出了多年未见的宫本武藏……呵呵呵,这一点很特别,我也想试试。人们常说,半藏与武藏,藏不见藏。今天倒要看看,到底哪个才是大写的藏……”
佐野熏被他这番话激起热血,“好啊!我押你五万円!”
服部半藏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料他继续喊道,“再押宫本十万円!”
啪——
佐野后脑勺被大石誉夫狠狠抽了一巴掌。“混蛋!胡说些什么!伊贺必胜——”
身后山口组组员们知趣大喊,“伊贺必胜——”
“嘘——”服部半藏耐性有限,“快滚。都给我滚。”
和来时一样,百余号社团成员潮水般散去,只在雪地上留下万千凌乱足印。
风声再次清晰可闻,那所谓“伊贺伏兜”仍在空中左右摇晃。
服部垂首不语,把耳朵耸起,微微抖了几抖,“既然到了,就出来吧……”
四十米外一株金松后面,转出一道葛袍身影,扛着矛枪一步步走来。
“是你?”
“是我。”
“听说你完败于宫本?”
“是。”
“嗬嗬,真田桑,你倒是一向坦呈。不如……你我今日联手,一举做掉这个顽固的家伙?”
“……不。”真田幸村摇了摇头,“他的存在,使我重新燃起武道雄心。我需要他活下去,直到下一次较量。”
“怎么,难道你想阻止我出手?”
“也不。”真田抬头看了看巨网中受困的一伙,“我是来讨他们的。不是我要,是秀策桑要。”
服部半藏犹豫了一下。作为武士的变种,忍者一向摒弃光明正大,他们从不在乎手段,只注重结果。他瞧不上真田幸村的武道理念,但对名闻四岛的智者秀策却有些忌惮。
“我一直不明白,本因坊大人他……何必委身军部?这等于自降身价啊——”
真田低下头,重新看了他一眼。
“服部君,你为东皇效力,无可指摘。秀策桑坐镇特高课,一样是为东皇效力。军部这个称呼早已作古,现在的自卫队除了自.慰也干不了别的。你我这样的人,如果还不团结——扶桑才是真的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