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站在好朋友的女朋友面前,心头长满了乱草。她说要慢慢解释,他却恨不得一下子通透所有的疑问。
文从心看出他满脸的纠结,再次笑了:“你们现在的心情,和当初的我一样。”她指了指杜远的二手躺尸车,又环臂扫了一下周遭,问道“仔细看,这些东西有什么共同点?”
杜远脱口而出:“都是垃圾……除了我的车。”张辽一如既往地严肃认真,来回踱了一圈,边看边思考着,终于开口:“这些堆积的东西,来自不同的地点,唯一的共性是,单位面积都不超过五平方米。而且…….”
张辽蹲下看了看车子下面的卵石和泥沙,“而且是被一个巨型挖掘机直接抓到这里放下的。”杜远听到这里灵机一动,和张辽对视一眼,二人恍然大悟,同声大叫——“蓝翔!”
文从心的表情在几秒内,从赞许到愕然,像卡了帧的GIF图一般,逐格变化了一轮。
杜远观色察觉不对,也蹲下看了看,站起身笑道:“这铁爪抓出来的边缘也太整齐了吧。不像挖的,像切的,而且还能切得这么圆……”张辽闻言又是虎躯一震,和杜远对视后,同声大叫——“血滴子!”
文从心满脸敬服的神色:“二位先生真是……实在是……博闻广识阿。”在心上人面前,张辽有些羞赧,面带一抹红云摆了摆手。
杜远却是十分谦逊洒脱,一拱手道:“哪里哪里!文姑娘过奖了。”古风盎然,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那被称作文姑娘的人却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喃喃自语:“看来,我选的人好像不太对哦。”两个大好青年不由得也跟着抬头也望了一眼天空,低下头若有所思,觉得哪里不对,再次猛抬头望去——晴空万里,天光大亮,仿佛正午的时光。只是,没有太阳。欸,太阳去哪了?
文从心突然想起什么:“时间差不多了,你俩得先回去躺会儿。”不由分说拉着俩人快步回到庭院,上了二楼,一人一室,按倒在单人床上。以下不用省略字数,因为文姑娘只留下一句“醒来再说。”转身掩门而去。
张辽还想叫回姑娘问点什么,突如其来的一道剧痛从下腹拔起,又迅速分成几路奔向四肢,全身剧烈抽搐起来,完全无法控制。
而隔壁的杜远,此刻同样欲仙欲死,肌肉不停震颤,充满过电般的麻痹,筋骨纠成一团团,咽喉干呕又吐不出任何东西来。只能瘫在床上等死——“完了。这是要挂呀!我还年轻,我不甘心,我还没妹子!”
恍惚中,一个白衣女子飘到自己面前,手里捏着一颗大青枣,邪恶地狂笑着,带着回音的那种。
“是你!”杜远想去抓她,她却散成一团黑雾,很快,又在床的另一边凝结成一道阴影,看不清面目,但换了男人的声音,含混低沉,如同滚滚雷鸣碾压着自己的耳膜——
“无谓长短,只在大小……”用这句怎么听都很无耻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摧残杜远的耳膜。
直到最后,从灵魂深处传来一声大吼“走——”。
眼前一黑,世界清静了。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并不久,再睁开眼,一切都变了样。
望着周遭空荡的虚无,杜远似乎在梦中,抬手放在眼前,攥一下拳再松开,手心仍会由白转红,触感十分真实。
各种痛感已经随着那声“走”彻底消失,坐起身才发现,床已经不见了,环顾四周,都是灰茫茫一片,自己躺在灰灰的地面上。
杜远站了起来,出于害怕向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背。
“哇!是你阿,房子呢?墙呢?搞什么鬼?要不要搞的这么惊悚阿!”
刚刚还在两间卧室里各享各痛的张辽和杜远,出现在同一个地点,他们看到相同的景致,也看到了彼此。
但注意力都被这里一个孤零零的书架所吸引。
比较独特的是,书架上方挂着一块木匾,上书三个大字,杜远高声诵读:“道本一!什么意思?古代玄学吗?”
张辽严肃地说:“一本道。古文从右往左念。”
杜远伤了淡淡的自尊:“我觉得道本一是正理,不是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嘛。本一大概是生一的进化观点。毕竟一一得一嘛,一除以一也还是一。”
张辽没顾上理他,正仔细看着一排排书脊上的字,小声读着:“凝冰、再生、鳃息、固炎、捷足、龙卷、魅惑……嗯,耳雷?”
一边念叨着,一边随手抽出一本翻看,还没来得及翻开,啵的一声闷响,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声音!杜远打了个激灵,在哪儿听过?是了,是了,那是在江底,火光熄灭后的最后声响。
杜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在自己面前的格子里,勾出一本书来,至于什么名称,根本就没看。
如他内心所期,又是啵的一声闷响。他也从书架前消失了。
场景闪回小楼内,几乎同时,杜远和张辽从各自房间跑出来,在楼梯口撞在一处。
“你也被洗脑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嗯嗯!”两人又神同步地指着自己的脑袋拼命点头。
啪啪啪,几声脆响,文从心眼含笑意站在楼梯下鼓着掌:“那我们就到外面测试一下吧,看看你们都学到了什么。”
和张辽的顺从相比,杜远有些不情不愿:“这都什么意思?我根本没想学,强塞进脑袋也就罢了,还要考试不成?自打大学毕业,我就发誓再也不参加任何考试了……”一边嘟囔着,一边跟着张辽下了楼梯。
院子里,三人站好。
张辽踏前一步道:“我取的那本,叫耳雷。醒来书就不见了,可内容却十分清晰地印在我脑子里,如同生来就学过一般,明明一页也没来得及看呐。”杜远在一边连连点头,颇有同感。
张辽接着说:“我取这本书出来,并不是想选定它。只是觉得这名字霸道,先翻翻看,结果立马被那地方弹了出来,像是做了一个梦。可惜,后面还有好多本……”
文从心若有所思:“缘法自在,一本足矣。此道非道,实为术焉。”
张辽听了,看向文从心的眼睛又多了几分爱慕。
杜远搔了骚下巴上的青胡茬,接嘴:“文姑娘,你是古人穿越来的对不?唐朝?还是宋朝?”
文从心并未答话,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张辽开始演练。
张辽二话没说,既没扎马步,也没掐指诀。只是抬手向前一挥,咵嚓一声,两步外的篱笆裂开一个大豁口,大到足以钻进一只成年拉布拉多,竹篾七扭八歪的向两边咧开着。
张辽自己愣了一下,歉然道:“对不起,搞坏了。第一次使出来,只知道用法,并不知道效果。我还以为……能更拉风一些,比如放出个闪电什么的。”
杜远拍着巴掌笑了起来:“是啊是啊,这大耳雷没有雷,倒和电视里演的劈空掌差不多。”
文从心微微摇了摇头:“有没有雷我不知道,你这是初次使用,想来还有太多没参透的地方,我只知道,这里每一种术法的终极形态,都有惊天动地的功效。”
张辽倒没太感失望,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建筑设计师,即使是“劈空掌”,也是神乎其技的高级玩具了。满心琢磨着等下回设计院上班,怎么跟同事们显摆一下。
于是抬手换个方向又挥了一下——咵嚓,这回断的是庭院中一株灌木,“住手!”文从心一个箭步上前,十分惋惜的样子,扶起断枝看了看:“还好没伤了主干,恐怕下一批果子要慢些了。你们吃的纠丹就是它的果实。没有纠丹的改造之力,凡人体质是无法施展任何术法的。”
“揪蛋?”张辽恍然大悟:“是那个大青枣吗?这么强!能再给我揪个蛋吗?”杜远不以为然:“别揪了,多半刚才我们死去活来就是拜这个蛋所赐。”
文从心转身正色说:“是纠正身体构造的丹丸,故而以纠丹为名。说来它还只是一种果子,并不是真正的丹药,只是因为它天生药性完整,无需添加辅助材料炼化,服用马上见效,才有了这个美名。另外,这两粒果子还被下了书房入口的一次性导引,只有服用它,才能释放本我神识去探索那里。”
这几句话说来不长,对于这里两位男青年而言,里面的信息含量却十分巨大。什么丹丸,什么炼化、什么导引、什么本我神识……杜远脑海里开始自动检索各种仙侠风格的文章和影视剧,心情有些激动,脸涨的通红。
“文姑娘,请教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大白天没有太阳?”杜远忍不住开始探索究竟。
“问的好。这里不是哪里。至少不是你们那里的哪里。”文从心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小楼。“这是一位先贤开辟的化外空间。用现代语言解释,它在第四维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