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了不起吗,可以还俗的。他整天酒肉不断,必然斩不断尘缘。早晚的事!”
“可人家宗芳同意吗?公家人,七四九高级特勤唉……”
“这,你们眼力就怯了。”丹老眯着眼睛洋洋得意,“打你们把他俩带回来,我就看出来了,这俩人有戏。最后一层窗户纸,你们帮着捅一下好了!”
红袖连连摇头,“这事儿急不得,还是顺其自然吧。我看您老也不是全知全能,感情问题上还是武断了点……”
丹老的小表情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些什么,“唔……可能你是对的。那就顺其自然吧。”
不知何处传来“昂”的一声鸣叫,地上的黄二皮听了,飞快向山坡下奔去。
杜远脸色一变,“这又啥子事体?您老还学阿雅养了牛?”
“小看我。那娃在藏天界改天换地,的确对我有所启发。但绝无模仿嫌疑,这里都是原创。”
杜远乐了,一指天上飞过的小鸟,“这些呢,人家也有的,还说没……”
丹老一摆小手打断他,“这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射的。上次我给你们炼器,炼完发现连个移动靶都没有——不然阿雅也不会射爆你的车了。”
杜远想起刚刚在新车库的确没看到自己的车,嘬唇欲问——
“不用问!那堆垃圾修复成本不如买新的。以后开那辆偷来的敞篷就好——如果有需要的话。”
丹老拍拍手,转身向原本的小楼走去,甩下一句,“还有一些变化,你们自己慢慢摸索吧……对了,红袖赶紧做饭去,我馋了。料都在厨房已经备好……”
红袖哼着小曲进了熟悉的小楼厨房,杜远想去帮忙,被推了出来,说是越帮越忙。
他本来就是客气客气,于是也不坚持,出得小楼。想了想,按着丹老的提示自去“摸索”了。
宿舍区的小别墅很精致,不奢华但是简洁明快,随便走进一间,嚯!地板是实木的,墙砖是天然石材的——不过奇的是,统统都是一体成型,连个拼缝都没有。
不知搁哪儿找来的巨木和巨石?好在这化外空间恒温恒湿,不会有热.胀冷缩。放在四季分明的俗世,恐怕这手法还推广不了。
有自己的空间就是好啊!要啥来啥——杜远心底一动,思谋着,我那骨塔不也算个个人空间吗?作为塔主,应该可以搞点什么……嗯,下回进去,一定要装修一下。至少让李靖和法海有套喝茶下棋的桌椅,说不定可以放点小电影啥的——一想到八百年未见天日的法海看电影,他忍不住乐了——不知是什么鬼样!
每套别墅都不算大,格局相差不多,估计也是丹老的平衡之术,怕大家争抢。唯有拉巴迪的房子,多了一间祈祷室,地上铺着小块方毯,还用绿色三角晶石标明了麦加方向——嗬,这领导够体贴的。不过,在这四维空间里标出三维世界的方向,恐怕有点不靠谱吧?
杜远摇了摇头,这种黑科技超出了他的运算能力,索性不再细想。径自出了门,向山下湖泊行去——刚刚,二皮就是跑向了那里。
按空间比例,这座大水塘,的确可以称之为湖。水质清澈,离得近了,自有一股子寒凉气息扑面而来。
杜远脚下有些犹豫——他发过誓,自己命里犯水,能避则避,能躲就躲,一旦挨着了,多半没什么好事儿。
远远看去,黄二皮正伏在岸边,一条大尾巴正冲着自己摇来摆去,似乎聚精会神地盯着湖面,期待着什么……
突然,水面浪花一掀,一条肥大的冷水鱼凌空越出,足有二尺多长,鱼尾力道十足,直将自己送上了半空——搞什么?复刻水族馆的表演吗这是?
不等他醒过神,哗啦一下,更大蓬的浪花掀起,一道粗.黑身影从水中跃出,将上升势头已尽的肥鱼一口叼住!其势迅捷无匹,力道强悍,扑击精准,令人目瞪口呆。
黑影与大鱼同时落回湖中,入水的那一瞬,似乎有两只晶亮眸子向杜远方向闪烁了一下,倏忽不见。
咦,这是——
没等杜远做好防御姿态,湖边的二皮雀跃起来,一蹦五尺多高,口中唧唧叫着,连续做出三五个空翻,显是极为兴奋。
一道黑线牵动着湖面波纹,迅速向岸边逼近。透过水面,隐约有庞然大物袭来!
杜远有心避开,又担心二皮安危,遂摆好了“如定”手诀,严阵以待。
哗——岸边水花再起,那黑影直接跳到了陆地上,人立而起,足有两米多长的样子,腰身肥硕,头颅巨大,一身被毛油光光的,前后四个短爪,尾巴只有身体一半长——
哇靠!这特么不是“大头”吗?杜远恍然如在梦中,“大头”两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那大头怪听到呼唤,将口中肥鱼甩给黄二皮,瞪着眼睛向杜远直扑过来!
杜远不躲不闪,快步迎上,两厢遭遇,啪——紧紧熊抱在一处,无限感慨。
“昂——”大头怪仰天长啸,似乎欲将胸中无限喜悦呼出。
“哈哈哈哈哈……”杜远仰天长笑,语无伦次道,“兄弟你不是……咋跑这儿来了!你不是呆在天池的吗?”
这位昔日兄弟“昂”够了,低下大头,亲昵地用嘴畔的硬须蹭了蹭他的脸颊,换了一付娇声小嗓,“咿咿哇哇”地说个不停,仿佛在倾诉离别之情。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杜远,似乎全懂。
他连连轻拍它的背毛,顺势又抓挠了两把。那“大头怪”任他碰触,毫无戒备之心,显然是对这位“小头怪”朋友充满信任。
忽然,它似乎想起什么,轻轻推开“小头怪”,将一只前爪生生探入自己腹中——可把杜远吓了一跳。
待定睛看去,原来不是切腹致敬,那腹部略微臃肿的肚腩上,赫然咧开一只铺满白色油毛的皮袋——这厮居然是有袋目的!且隐蔽得极好,上次在长白山,月黑风高,居然完全没有看出。
大头努力猫着腰,用那只短爪在袋中掏摸了一番,忽而抓出两张椭圆形的烙饼来,自己先嗅了嗅,又递给亲爱的朋友——
这……太热情了吧!杜远尴尬接过来,我吃还是不吃呢?若是不吃,它一定以为我嫌弃不卫生;吃,这玩意肯定就是不卫生,你瞧你瞧,湿漉漉还带着几根水草呢——日毬,算了,老子为朋友两肋插刀都不怕,再多插张烙饼算什么!
遂分出其中一张,张口就咬,亢叽!居然没咬断,什么面的?韧性不错啊——这下子,可把大头怪兄弟吓个不轻,它半张着嘴微微后退半步,又立刻踏前,伸出短爪在杜远额头试了试温度,发现没有异常,乃“呱呱呱呱”笑了起来,两只大眼眯成了一条缝……
杜远察觉有异,仔细捏了捏手中的见面礼,发现根本不是面做的,像是塑胶制品,上面还有规则的纹理,拨开两根草茎,一行熟悉的字母跃然眼前——adidas。
糗了,这不是我那双球鞋吗?严格地说,这不是我送给大头那双阿迪球鞋的鞋底子吗!
杜远追悔莫及,连啐了两口牙缝里的泥沙。那大头笑得更加欢畅,仿佛在看一位白痴兄弟耍宝的样子。
它伸爪取回一只,放在自己乌黑湿润的鼻头下,深吸一口,然后做出熟悉的陶醉表情——直至全套示范动作结束。
它向他点了点头,面带充满友爱的宽容,甚至夹杂一分智商压制的怜悯。
这体贴的动作,并未使杜远感到羞愤。
几个念头在他心中转了一圈,是了,这双鞋跟着大头在水中这么久,估计上面的真皮鞋面早就泡烂,不知掉在了哪里。
只有这双牛筋鞋底,被大头贴身珍藏,可以想见,它一定没事就取出来嗅一下。在脑补的画面中——清冷月光下,阴寒石洞内,大头抱着两只鞋底,寂寞地缅怀不知身在何处的小头朋友……
哇塞好感动!不知怎地,习惯嘻哈人生的杜远居然鼻头一酸,眼眶莫名湿润起来。
大头见小头要哭,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基本的情感,它都能敏感察觉。
杜远将两只鞋底并在一起,塞回大头怪的腹部口袋中,在上面轻轻拍了拍,郑重道,“兄弟,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不过,这里是哥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虽然你可能比我要大——但我们这里,老妖精多得是,你嫂子她……”
出于谨慎,杜远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大头怪耳边低声说,“你嫂子她都三百五十多岁了,在这儿还算年轻的。那位叫丹老的小朋友,也不知几千几万岁了……所以你不冤,安心当弟弟吧。”
也不知大头怪听懂没,反正吧唧吧唧用短爪拍了几下,看表情似乎对这里很满意的样子。也难怪,从刚刚湖里捞上的鱼来看,比天池的虹鳟还肥呢!
想到鱼,杜远拿眼睛去找黄二皮,发现该同志已经把整条肥鱼吃了个一干二净,连骨头也没留一根。纠丹使它的牙齿无坚不摧,食谱也变宽了。
“好——你俩先玩儿着,别打架哈。我去找丹老问问,到底使了什么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