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十七有些尴尬的笑笑,没话找话道:“冬天骑马挺冷的!”
“男人不怕冷!”赵翀说着,随手拿起一本书来,侧倚在抱枕上,翻了起来。
颜十七本来还在搓手瑟缩,闻听此言,立马挺直了小脊梁。
她现在可是男儿身份,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只是这种小姿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在意识到对面的人压根儿没注意她的时候,立马就垮了肩膀,弓了腰。
前胸(xiong)贴后背,她饿了偿。
后悔了!该让报晓去厨房里摸两个馒头给她带上的。
对面的人一页一页的翻着书,她一口一口的啃着馒头,将是多么和谐的画面啊!
吸了吸鼻子,她怎么觉得似乎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点心的香气?
这是饿极了眼的错觉吗?
马车颠簸,颜十七用拳头抵着肚腹,咬牙忍着。
幻想着对面那人转变成馒头,然后,她就一口一口的咬死他。
他的眼睑半垂,长长的睫毛像羽翼,微微颤动。
男人的睫毛怎么可以长这么长?
赵翀仿若有感应般,猛的坐直了身子,眼光扫过来。
颜十七连忙低头,怕被他看破她那如饿狼似的眼神。
赵翀手动,车上矮几的抽屉被拉开。
颜十七就不仅闻到了点心的香气,还看到了点心的纸包。用力咽了下口水,才错愕的抬头,眼巴巴的瞅过去。
“大人这点心要是吃不了的话,需要帮忙吗?”
“不许掉渣渣!”
“啊?”颜十七怔愣过后,眼中瞬间堆满笑意,“冬天又没有蚂蚁!”
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堂堂一个二品大员,将注意力落在人家吃点心掉不掉渣渣上,是不是有点儿仔细过了头?
“有老鼠!”
“噗——”颜十七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就是不受控制。
他的意思她明白,就是怕落了渣渣,招来老鼠。
她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老鼠有多可笑,她只是突然想到了昨晚神出鬼没的金方。
虽然他没有承认自己十二属相卫中金鼠的身份,可她就是觉得他身上有某些老鼠的特性。
赵翀一脸嫌弃的看过来。
在他将要缩回去手前,颜十七眼明手快的把纸包抢了过去,“沾染了我的口水,你也是不能吃了。我保证不掉渣渣就是!”
赵翀垂了眼皮,继续拿起书翻看。
颜十七就像是偷到鸡的小狐狸,暗自得意着。
打开虚掩的纸包,里面的点心居然做成了梅花的形状。“梅花饼吗?”不小心发出声来,连忙捂了嘴吧。
对着梅花饼流口水,恨不得立刻大快朵颐。
想起那个不掉渣渣的限制,不得不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摊开在膝盖上。
一切准备就绪,才拿起一块梅花饼送到唇边。
先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砸吧两下嘴。
再舔一舔,再砸吧两下嘴。
然后才噶蹦咬了一口,唇齿间便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只是吃完一个,颜十七却没有再吃第二个的***了。
赵翀不知何时已经从书中抬头,本来就幽深的眸子又加深了几分颜色。“不好吃?”
颜十七就着帕子擦拭了下手,“外层的皮很好吃!只是里面的内容,葵花籽,核桃,花生,栗子,莲子,本来分开来,每一样都很好吃。杂糅在一起,吃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咳咳!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赵翀说着,动了动身子。
颜十七以为他要抢点心包,赶紧护到身前,“不挑!不拣!等留到寺里再吃。现在吃太干,到时候边喝粥边吃。”
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厮,哪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的啊!
赵翀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吃点心!太甜!”
颜十七疑惑的看过去,不喜欢吃,还整了点心在马车里备用,又算怎么回事?
男人喜欢吃甜食,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必藏着掖着?
“吃甜食的确对牙齿不好!”
赵翀掩在胡须中的唇角就抽了抽,“她也喜欢单一的点心!说东西越简单越好!”
“她是谁?”
问出的话,没有回应的答案。
颜十七感受着她周身散发的冷气,突然觉得莫名的心酸。
从昨晚开始,他就开始对着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厮,不设防的叙说着什么。
由此可见,狡猾如狐狸的赵大人,原来也是个寂寞的人啊!
而这份寂寞,来自于曾经感伤的故事吧!
“可是,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却说,想的简单了不好!如若当初不是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或许就不会走到现在的结局。”赵翀说着,眉间涌现了一个川字。
他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是一个特别能忍的男人!
“想的太多,就好吗?”颜十七喃喃道,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问。
她现在的生活原本并不复杂,但是每发生一件事,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想深层次的东西,生怕错过了什么。
就拿这赵翀对颜如松的好来说,固然有赵翀爱才的成分。
可是这好到对其家人都很照顾,她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就为了这个执念,她好好的小姐不当,居然做起了伺候人的小厮,吃个点心都不得自由。
想到这里,颜十七的叹气声便幽幽的吐了出来。
“她想的少了,我却偏偏想的太多了,以至于裹足不前。”赵翀的双拳紧握,闭了眼睛,倚在车厢上。
再睁开的时候,眼睛又恢复了清明。
颜十七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没有吐出那“过犹不及”四个字。
她与他的交谈,还是不要再深入的好。
他今日也不知哪根筋错落,对着她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等到他头脑清醒了,会不会恼羞成怒的剁了她呢?
所以,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是绝对会成为催命符的。
好在赵翀也没有了继续谈话的打算。
颜十七偷瞄了他一眼,那个她是烙印在他心里的女子吗?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这位少年探花的眼呢?
如果他的心中,真的住着一名女子,那么,是不是哥哥的危险就可以解除了呢?
不对!若是那名女子恰恰是他的母亲怎么办?
若是这一种可能,还是不能排除他跟国舅爷相同的癖好的。
前一瞬柳暗花明,后一瞬却又陷入了死胡同。
在马车的摇晃中,颜十七就这样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本来因为马车颠簸生出的恶心想吐的冲动,也被成功转移了。
直到马车停住,颜十七因措手不及,后脑勺跟厢体来了个亲密接触,闷哼了一声,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赵翀的手落在车门上,却没有立即推开,而是突然说了一句,“你吃点心的样子跟她很像!”
“啊?”颜十七怔愣。
车门打开,冷风灌入,颜十七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作为小厮,开车门这种事是不是得有她来做?
颜十七飞快的扫了眼车厢内,抱起那件黑色的貂皮大氅,跌跌撞撞的下了车。
“大人,您的衣服!”无奈,她的身高有限。想要把衣服披在他的肩膀上,其实是很有难度的。
一旁的沈铨刚想上前帮忙,赵翀却自己将衣服接了过去。
“马车里有手炉!”声音又恢复了清冷,与刚才马车内的暗沉、嘶哑和饱经沧桑,似是判若两人。
“我马上去取!”颜十七忙不迭的转回马车内。
手炉很小巧,捧在她的手心里刚刚好。
温度也是很适宜,不至于烫手,暖气却又从掌心传到四肢百骸。
颜十七舒服的叹气,就有些爱不释手了,忍不住的腹诽,这么精巧的东西,被赵翀那么个大男人捧着,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当然,也不得不承认,赵翀用的东西,还真是极好的。
顺手把那一包点心也揣了起来。
颜十七这一磨蹭,及至下了马车,赵翀已经走出二十米了。
不得不挪动她的小短腿,赶紧追了上去。
马车到不了的地方,就是台阶了。
往上攀爬的辛苦,对于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颜十七来说,就更甚,尤其还是在追赶人的时候。
所以,等她的小短腿追上赵翀的大长腿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了。
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炉往赵翀面前举了举,赵翀却仿若没看见般,只管盯着前方。
颜十七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披着大红袈裟的主持方丈,如同笑弥勒般等在寺门口了。
颜十七很识时务的把手缩了回来,并且将小身体退后,想着赵翀应该短时间内不会记起这个手炉了。
心里也是感叹,平民老百姓应该当不起主持亲自迎接吧!
一方巡抚果然不是白当的!
主持笑的慈眉善目,“赵大人!可是要先进香?”
赵翀双手合十还礼,“惠通大师现在何处?”
主持道:“正在做早课!”
赵翀道:“那就先进香吧!”
颜十七原以为,像赵翀这种在西南任上经历过杀人的人,应该是不信鬼神的。
没想到,他跪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时,会是那样的虔诚。
颜十七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大殿门口,抬头看着那座高高的佛像,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空空如也。
扭头,整个寺内也是空空如也。
是人为的清空了?还是这寺里的香火本就淡薄?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却因为云层的关系,红彤彤的如同深秋里挂在枝头的红柿子。
颜十七正呆呆的出神,怀里突然被塞进了一件貂皮大氅,“代我去各个偏殿里拜拜!不准乱跑!”
颜十七便眼睁睁的看着赵翀带着沈铨,跟在主持的后面往殿后而去,直到人影消失了,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自由活动的意思吗?
可是,能不能先吃了早饭再说啊?
她饿啊!
拜佛不如先祭五脏庙。
反正现在没人看着她,她就厚脸皮的去让出家人发挥慈悲为怀吧!
逮了个小沙弥,带路去喝了两碗粥,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抱了件大氅,捂了个手炉,总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去偏殿里拜佛,不够虔诚。
所以,也就干脆不拜了。
有心减轻负担把大氅披在身上吧,又怕犯了某人的忌讳,何况她这小身板也顶不起来。
颜十七也往后走,过了正殿,还有后殿,绕出后殿就是一排排的厢房了。
真不知赵狐狸躲在哪一处。
再往后走,就闻到了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莫非是梅花开放了?
颜十七想到这一层,就有些雀跃,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梅树,并不成林,一眼能望到头。
每棵梅树上也就有散落的几粒开放,大多是还没有抽开的骨朵。
但就算开放的寥寥无几,香气还是弥漫了开来。
耳边是风声和麻雀的叫声。
颜十七干脆找了块光滑的岩石坐了,掏出那包点心,掰一块儿,揉碎了,扔出去。
瞬间,麻雀便从四周聚拢了来。
“逮着它们,炸了吃,很香!”
身后突起的声音,有些耳熟。
颜十七却没有回头,“佛门之地啊!这样子口无遮拦,真的好吗?”
来人哈哈大笑,麻雀跟着纷飞,须臾却又重新落了回来。
“在下朱算子,多谢小哥昨日仗义执言。”说着,胖胖的身体在斜对面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颜十七又抛洒了一把点心,“谢错人了!想要帮你的人,不是我!叫我阿七就好!”
朱算子笑眯了眼睛,“阿七很有勇气!”
颜十七笑笑,“若非背靠大树,我也不会有勇气的!赵大人是个爱才之人!朱先生此来,是为了赵大人吗?”
朱算子摇摇头,“我为图清静而来!”
颜十七轻叹,“我是不是破坏了什么?”
朱算子道:“有时候太寂静了,反而心里烦躁。”
颜十七伸手一指,“你看!麻雀其实是一种很贱的鸟儿!它们总喜欢在离着人类最近的地方生活。它们惧怕人类,却又离不开人类。无论你怎么驱赶它们,还是会飞回来。就算是你油炸了,吃了它们。它们还是不愿意离去。你说,它们贱不贱?”
朱算子沉默。
颜十七微微一笑,“朱先生觉得,麻雀若是狠心离开了人类,能够飞上枝头吗?”
朱算子叹气,“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吧!”
颜十七又扔了一把碎屑,“即便变不成凤凰,做一个站在高处的自己也挺好啊!”
朱算子努力睁大眼睛,额头上全是抬头纹,“阿七是在用麻雀暗示什么吗?”
颜十七嘻嘻笑,“朱先生想多了!我只是在说麻雀的事!如果朱先生非要联想,其实也未尝不可。人心也难免有犯贱的时候,明知道对方是个渣,却还是沉溺于被虐待。只因为习惯的改变,有时候是有着切肤之痛的。唉!却不知,有什么真的舍弃了,却也就柳暗花明了。”
朱算子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这样子一番感慨。可惜,你所说的这种情况,并不适合我。我的旧主,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颜十七道:“朱先生当然不能被比为麻雀的,能被比喻成麻雀的恰恰是你的旧主啊!”
“你怎么能这样子说?”朱算子几乎是从岩石上弹跳而起,“瑟主明明是人中之凤,怎能比喻成麻雀?”
颜十七看着眼前麻雀的起起落落,轻轻叹了口气,“朱先生为何不为太子府办事了?”
“因为------”朱算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又蹲了回去。
颜十七移动身体,抓起岩石下散落的沙石,抬手扔了出去。麻雀受惊的四散,眨眼间就又重新落了回来。
“看吧!我明明有伤害它们的意思,这些傻鸟为了贪一口吃的,却还是不舍得离去。朱先生既然是四大世家朱家唯一的后人,心里自然是有一本很清明的帐的。
朱先生不肯为太子府办事,定然是因为太子府不值得吧!
可是,你的旧主却委身于太子府那么多年,为的什么?
让朱先生不惜赌上性命都要抗拒的前程,真有那么可怕吗?
所以,如果我猜测没错,你的旧主之于太子府,正如麻雀之于人类吧!明知道是伤,最终却还是没能离开。
或许是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严令你们这些下属远离太子府。她以为这是在为你们好。却忘了,她都反抗不了的事情,你们又如何反抗?”
朱算子如同见了鬼般,目瞪口呆的看着颜十七,“你------你-----”
颜十七重新坐回到岩石上,赵翀的大氅,铺一半,盖一半。心里侥幸,那家伙应该是不会知道的。
“朱先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命在,才有可能去做其他的事。连命都不在了,还谈何别的图谋?”
朱算子总算合上了嘴巴,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真的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吗?”
颜十七莞尔,“有些事情,不是年长就能想的透彻的。置身事外,反而看得更清楚。朱先生比我年长,眼光深远,但有的时候就是因为看的太远了,反而忽略了近前的东西呢!”
朱算子一怔,旋即大笑,再次惊飞满地的麻雀。“很好!既然你看到了我看不到的东西,那我就来考考你。在什么情况下,二大于五?”
颜十七的左手微微一抖,捧着的手炉因为不稳差点儿脱落。手忙脚乱的拢住。
“怎么?答不出吗?”朱算子满脸的怅然,“我就知道,她当初出的题目,怎么可能有人答上来。”
颜十七撇嘴,“请朱先生伸出手掌来!”
朱算子依言出掌。
颜十七则用右手摆了个剪刀,“你是五个手指,我出两个,我大还是你大?”
“啊!”朱算子失声大叫。
颜十七笑弯了眉眼,“明白了吗?换一种角度,便是不一样的结果。单纯的表观,五根手指是多于两根手指。但是,在孩子们经常玩的石头剪刀布的时候,二是可以大于五的!”
颜十七收回剪刀手,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弹了弹大氅上的尘土,然后将那包剩余的点心递了过去。“先生可以继续喂麻雀!我得回去了!我家大人的衣服还在我这儿呢!”
她早点儿回去等着那赵狐狸,万事大吉。
若是赵狐狸早出来了,找不见她,没准会直接把她扔在这香火不盛的寺里出家呢!
只是没等颜十七转身,朱算子突然冲着颜十七深深的一揖。
颜十七唬了一跳,身子在岩石上摇晃了一下,差点儿没站稳摔下来。“你做什么?”
朱算子道:“多谢你!”
颜十七眨巴眼睛,“这么快就想通了?”
朱算子道:“有的路,明知道是死胡同还在坚持往下走,恐怕永远找不到出路。倒不如转个弯,换个方向,或许就绕对了呢!”
颜十七咧嘴,“朱先生不愧是难得的聪明人啊!这道理太深了,我都理解不了呢!”
朱算子也笑,眼睛就眯成了一道缝,“阿七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啊!”
“是啊!我聪明的知道背靠赵大人这棵大树好乘凉呢!”颜十七毫不做作的道。
“你也不怕冻着!”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颜十七扭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狐皮大氅的人,踏着麻雀的纷飞而来。
面如冠玉,如同从画上飘下来。
颜十七麻利的跳下岩石,转身就往回走。
“喂!小阿七!你不认识爷了?咱们可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纵使你把自己的脸涂抹的乱七八糟的,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呢!”
颜十七的脚步紧急停住,不是震惊于这位六爷的话,更不是想巴结这位有可能是化身于六爷的六皇子,而是她的前面站着三个人。
赵翀,沈铨,以及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的眉毛全白,长长的垂着,在冷风中微动,就有了仙风道骨的味道。
赵翀的脸,虽然被胡须遮着,颜十七还是清楚的感到了那脸上的肃杀。
这眼神,可是恨不得一口吞掉她?
不对,这份凌厉分明是冲着她身后去的。
“赵大人,几年不见,你这行事真是越来越乌龟了。你这小厮明明很养眼,你为了私人的目的,竟然将他打扮的如此之丑。还是这么小心眼!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长进一下吗?”
“这么多年了,六爷倒是长进了不少呢!”赵翀回敬回去,“居然跑到沂州寻宝来了。只是,六爷如此的知上进,皇上他知道吗?”
六爷哈哈大笑,笑的有些夸张,似是在掩饰着什么。
赵翀的视线这才落在颜十七身上,看着那刻意扮丑的小脸上掩不住的沮丧,不觉翘了唇角。“阿七,走了!”
“哦!”颜十七的声音有气无力。
他并没有丢下她让她当和尚,她本该高兴才对,却也只是绽放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朱算子却冲着赵翀一抱拳,“大人若不嫌弃,算子愿意追随在大人身边,直到找到新主为止。”
没等赵翀说话,六爷直接冲了过来,“你个算盘珠怎么回事?爷礼贤下士的找了你三次,你都表示要归隐。现在是什么情况?姓赵的许诺你什么好处?他能给的,爷都能给!”
颜十七因为六爷的这个冲力,本能的抬脚往赵翀的身后躲。
慌乱中,抱着的大氅拖到了地上,并被她一脚踩了上去,整个人一踉跄,往前扑去。
颜十七大叫一声,心道完了,鼻子怕是保不住了。
却不想,斜里突然伸出一只胳膊,硬生生的挡住了她下落的势头。
如同铜墙铁壁,却又没有铜墙铁壁那么僵硬。
颜十七稳住心神,视线沿着那条胳膊上移,就看到那张布满胡须的侧脸。
她犹豫着要不要说谢谢,那只胳膊连着的手却猛的扯了她一下,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一个高大的背影了。
“啧啧!赵翀,你对这个小阿七还真是上心啊!没想到,你还真的跟国舅爷是一类人啊!”六爷的话里满是戏谑。
赵翀目光清冷,“六爷似乎闲的很呢!听闻三爷和国舅爷是去了沂王镇的!六爷不去吗?”
“呵呵!稍后就去!惠通大师也在啊!”
“阿弥陀佛!老衲有礼了!”惠通双手合十。
六爷摆摆手,看向朱算子,“算盘珠?”
朱算子叹口气,弯腰抱拳,“六爷恕罪!赵大人没有许诺算子什么,算子愿意跟着赵大人走,是因为赵大人身边有吸引算子之处。”
六爷的唇角抽了抽,歪了歪身子往赵翀身后瞧,“别说是因为小阿七啊!”
朱算子硬着头皮道:“阿七身上,有故人的味道!”
颜十七躲在赵翀的身后,怔楞的看着眼前的背影,有些走神。
面前的脊背突然挺直,周围更是散发出戒备的气息。
有危险吗?
颜十七探头出去,正对上了六爷狼一般眯起的眼睛。便赶忙又把头缩了回去。
男人之间的口舌之战,她还是少掺和的好。
虽然他们现在谈论的东西,似乎跟她擦了点儿边儿。但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朱算子身上。
多方拉锯,这是抢财神的节奏啊!
这六爷抢不到人,都不依不饶成这样。
那太子府流失了这么个人才,还不杀人放火啊?
就是不知这赵狐狸抢了人来,又是为谁抢的。
“早知道小阿七有这等本事,当日就该让国舅爷将其带走的!”六爷懊恼的开口。
颜十七本欲发作,在感到赵翀整个人都冷下来后,决定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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