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怿暗自思忖,很显然的,既然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就说明对他太子的身份是知晓的。至于为何会知晓,那可就勾起人的好奇了。
所以,明知道要被人家利用,却不得不入套。
看来,这县衙的大牢他是非去不可了。
是夜,星斗满天,无月。
几条人影如同鬼魅般进了白云县县衙的大牢。
守门的衙役已经被迷*药放倒。
而且是在周怿进来前就已经被放倒。
星垂端起桌上的酒坛子闻了闻,低声道:“药在酒里。”
月涌挡在周怿面前,“主子,会不会是个陷阱?”
周怿推开他,“既来之,则安之。”
尽管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他直觉认为,那个牵着他走的人没有恶意。
他也算是走南闯北了,所经之州县,没有哪一个如同白云县这般人满为患的。
别的县衙里关着的大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白云县的县衙里关的却是老人、伤病者以及孩童。
身上没有穿囚服,大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不时的有呻吟声和咒骂声传来,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周怿一行全都愕然,星垂道:“敢情,这白云县的乞丐都在这儿啊!”
“不!关在这里的都是些老幼病残,没有劳动力的!”一个声音脆生生的响起。
不是那白日的小乞丐,还能是谁。
循声看去,众人皆睡,唯有他是醒着的。
大咧咧的坐在稻草堆上,一双大眼,在黑暗中都能看到闪烁的光泽,宛如天上挂着的星星。
“周少爷,这牢里的风景可好啊?”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戏谑。
周怿的面色沉了沉,掏出怀里的夜明珠,朝着声源走去。“你究竟是谁?”
小乞儿笑,腮边居然有浅浅的酒窝突现,“路见不平者!”
周怿伸手,“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小乞儿道:“你当我傻啊!那么贵重的东西若是带在身上,早被衙役给搜走了。所以,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那个玉佩对于周少爷来说很重要吗?”
周怿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你如何知道我是周少爷?”
小乞儿道:“因为你的属下在外人面前都这么称呼你啊!巧的很,你们那天入住客栈的时候,我也正好在。”
周怿道:“你不是乞丐!”
小乞儿叹气,“周少爷不觉得,这白云县中少了乞丐,跟少了道亮丽的风景似的吗?”
周怿道:“你把我引来此处,就是为了赏景?”
小乞儿咯咯的笑声在阴森的大牢里尤其显得可怖。
周怿无奈,“会把狼招来!”
笑声戛然而止,“时间不多,周少爷不打算做点儿什么?”
周怿抱臂看着他,“壮年乞丐在哪里?”
小乞儿摇摇头,“不知!但我相信不出一天,周少爷肯定能打听出。”
周怿转身就走。
“喂!”小乞儿喊,“你好歹把我放出去啊!”
周怿头也不回。
“玉佩也不要了吗?”小乞儿急了。
“你跑不了,玉佩就跑不了!”话落,人随之消失。全然不顾牢里某个磨牙的声音。
出了县衙,周怿吩咐星垂,“在门口守着,若有人出来,就给我跟上,盯紧了。”
星垂一怔,“主子是怀疑,牢里还有人潜伏着?”
周怿道:“不是别人!是那个小乞丐!你以为一个区区县衙大牢能关的住他?”
星垂看着周怿离去的身影,忍不住的嘟囔,“不过是个小乞丐!有那么邪乎吗?”
这样的抱怨,周怿已经走远了,自然是没有听到。
周怿回到客栈,立即吩咐月涌,“你带三个人快马加鞭去临县,抓三个壮年乞丐了。尽量在天亮之前赶回来!”
月涌道:“以现在的形势,乞丐怕是进不了城。”
周怿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不会在进城的时候,让他们暂时不是乞丐。等到进了城,再变成乞丐。”
月涌捂头,“那直接让咱们的人扮乞丐不就得了。”
周怿挑眉,“就你这样的,扮乞丐像吗?”
一个人从事某种行业,长久以来所养成的那种气势,不是换身衣服就能改变的。
正如那个小乞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乞丐。
尤其是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咄咄逼人。
他不相信他只知道他是周少爷,而不知道他就是太子。
所以,那个小乞儿有点儿意思。
周怿躺在榻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眼前总是浮现那双乌沉沉的大眼睛,还有那肆无忌惮的笑声。
另外,晚间跟踪送信的那个男孩的人回来禀告,那男孩的确是买了烧鸡进了一家民居。有爹有娘有弟弟,似乎一切都无懈可击。
难道真的是他太多疑了?
至于那白云县令郑志,他早就拿到了他的资料。
三十岁方考中进士,外放到这白云县来,一干就是五年。
风评上说一向兢兢业业,而且还是个孝子。
至于贪污受贿上,并没有太大的手笔。
上一届任满,吏部的考评倒是忧。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这一届任满,应该就可以挪窝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郑志为着自己的仕途,也是不希望自己的治下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出的。
只是,一个人太急功近利了,难免会走上邪道。
既然有那么多的乞丐被关在了大牢里,那么可以断定,白云县城没有乞丐,绝对是郑志的手笔了。
制造一个太平盛世,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