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慌得低下头,咽下喉间突然涌上来的酸意与涩味,不敢再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脖子上的那条项链,那颗璀璨的钻石旋转着、浮动着,就是入不了眼。
时间变得难熬起来。
原来,她心底还是有在怕魔鬼的召唤。毕竟这一去,她就真正踏入那个变态的组织,接受伤害陆离的任务。这般顾虑着,她哪里还有勇气往前迈一步?
真的很难,进一步是地狱,退一步是深渊。如果组织真的要陆离的命,那么这项任务即使不交给她,也还是会有别的人去执行。所以,不如让这把刀握在她的手上,至少能够拖延一段时间,不是吗?
终于,夏初雪还是朝着纪寒墨走去,只不过,刚走了两步,就被苏海阳给拦住了。
突然间吹起了一阵寒风,夏初雪顾不上自己吹乱的长发,也自动忽视了苏海阳眼神中的坚持。
她用力地握着拳,尖尖的指甲把手掌戳得生痛,可再痛,都只是轻的,她淡淡地吸了口气,随即展露了一抹绝美的笑容。
即便是脸上没有一处完好,她还是美的惊心动魄。那笑容,好似来自灵魂深处,不是快乐,而是深深的绝望。
“你今天如果执意要拦我,那等陆离回来,看到的将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我,而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夏初雪看着苏海阳,继续保持着微笑,“这两天,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有多糟糕。公司破产,我妈妈气到住院,在陆家挨打。可陆离呢?他在哪里呢?说好的保护呢?结果我还不是遍体鳞伤?”
她的语气很平和,俨然是最简单的陈述。可这一番话,却让苏海阳刹那间气势全无,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护主,那么不如这样。你让我跟纪寒墨走,我们也不做什么,只是商讨一下挽救公司的方案。你跟了陆离这么久,对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了解,应该明白,夏氏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冷静下来的夏初雪何其聪明,她知道现在说什么能够说服苏海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陆离那样高深。
“可是”再开口,苏海阳的眸光已经有些闪烁,说明他已经动摇了。
“别可是了,这件事就这么办。你让他们都别多话,这样陆离就不会知道。”夏初雪指了指那些保安,浅声说道。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嫣然一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
无论生死,她都会回到陆离身边,因为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和暖。
“在想什么?”浅浅的男中音非常好听迷人,让她收拾衣摆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只是不小心放空了。”
纪寒墨的车因为开的稳,所以速度不是很快。可今天,夏初雪发现他开的格外慢,好似一个巨大的蜗牛在缓缓前行,让她有一种要开往地老天荒的错觉。
如果这条不归路永远没有尽头,对于他们来说,算不算是最好的归宿?
他没有再说话,夏初雪也静默的靠在椅背上,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车厢内变得很安静。
要是放在从前,或许她会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待在纪寒墨身边,夏初雪已经安之若素。他开他的车,她睡她的觉,不会觉得不自在,也不会觉得尴尬。
如果不去深想,这样的气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馨。
“不问我带你去哪里?”纪寒墨开口打破了这样的静谧,现实很残忍,由他来接她,其实是组织对他最大的残忍。
他爱的人,本应该是被人宠爱的小公主,可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身在地狱,并且即将沦为恶魔。他想救她,想推开她,可无奈能力不足,只是做魔鬼的帮凶,带她朝着无止境的黑暗走去。
“你带我去见魔鬼。”夏初雪回答的很诚实,随即她侧过脸,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说,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能不能吓到魔鬼?”
纪寒墨细细地打量她,仿佛对她可以这么淡定的回答感到很惊悚。
夏初雪本来以为自己的表情收敛得很好,可是被他锐利的眼眸一盯,却又心生踌躇,手指在被下紧握成拳,她会不会还是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两人皆保持着沉默,他不说话,她不也没有,就这么僵持着。
许久过后,纪寒墨皱了皱眉,打破寂静,“初雪,你在害怕。”他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我知道,你心里现在很难过。”
纪寒墨的话,让夏初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丧失了所有的伪装。
她发疯了一样扑过去,尖利的牙齿咬上了纪寒墨的手背,像受伤的小兽一样,除了发泄,只有发泄
“为什么你非要说出来!我可以的我可以忍受的”
她绝望得几乎要窒息,用力地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命运的桎梏,有的东西,一旦被制住,想要逃脱,又谈何容易?
夏初雪不甘、愤怒,但有的事情还是一发不可收拾,比如痛楚,又比如……仇恨。
纪寒墨很平静地任她咬,咬到了流血也无动于衷,咬到她觉得自己的牙齿快要断掉了,嘴唇麻木了,这才松了口,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哀哀地唤着,“纪寒墨”很委屈,也很绝望,“我舍不得离开他怎么办?我不想让他恨我”
眼睁睁的看着她哭得浑身颤抖,纪寒墨却无计可施,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用他的一切,去换她一生的幸福。
良久,夏初雪的眼泪流尽了,她不哭也不闹,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等着去见那个人。
很难想象,魔鬼居住的地方会这么漂亮,里面如春天般盎然,美景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