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仿佛端详彻底了,夏初雪静沉的勾唇,低嗓犹揉进一室幽然,“我不想伤害他,也不能伤害他”
“初雪,别伤心,也别崩溃,一切都还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刻,还有转机。”沉静对视了片刻后,刘熙妍伸手,指尖落在在夏初雪微颤的睫上,然后微微往上,抚触她的眉眸,指劲轻柔。
见她伸手过来,夏初雪努力克制着不把脸偏开,模糊的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眼皮却是一暖。刘熙妍的话完全引起了夏初雪的专注,她按捺着不动声色,等待她刘熙妍继续说下。
“你”隐忍不下,夏初雪到底还是出声了,未料喉头似被火炭灼过,嗓子哑得几不能成句。
窗外洒进来的光将夏初雪的面容分割出明暗,或是因为靠得过近,刘熙妍看不太清她的轮廓,尽管这样,仍不妨碍两个人对视。此刻,她能够感受到夏初雪身上的气息,微暖中带着矛盾的清冷,奇异且难解地调合着。就如同她明明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体热,活生生的一个人,但眉眼神态却冷淡至极,偶露迷茫、时现冷厉,阴晴不定,亦是奇诡难解。
刘熙妍的手指缓缓从她眉心初处挪开,指腹却循着她净颊的线条下滑,改而流连在那两片透着倔气的、美好的唇瓣旁。
紧接着,她深吸了口气,咽下喉中紧窒,双眸渐渐变成了琉璃色。刘熙妍对着夏初雪眨了眨,柔声开口道:“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两人距离虽近,但夏初雪很难形容此刻内心的感觉,全因刘熙妍那双深邃至极的琉璃眼,像是瞳中有瞳,银灰与湛蓝渐层交染,愈近瞳心,颜色愈深,就像是两颗保留着原始风貌的绿松石。
那双诡眼宛如一张黏腻的大网,将夏初雪整个人的心神都吸了进去,然后那片银蓝湛出层层涟漪,不疾不徐的荡漾着
刘熙妍的唇瓣轻嚅,如要蛊惑谁般低低又道:“初雪,看着我的眼睛,对,就这样看着我。你知道吗?你的双眼是五官中最好看、最迷人的部位。”
女孩的话或重或轻地震动她的耳膜。她该冷冷的回应几句,但脑袋里却慢吞吞地思索着,她抓不到该说的字音,更不知道自己脸上已露出了莫名的、轻放的笑。
晕眩突袭而至,来得很快。她在飞,以一种轻盈的姿影飞往云端,她是断了线的风筝,她身随风逝,从此缥缥缈缈,无形无体
顷刻间,夏初雪感觉全身都疼痛得像是要散开了,那种痛觉让她滋生出了想要清醒的理智。
“听话什么都不要想”察觉到夏初雪的挣扎,刘熙妍仍旧用嗓音蛊惑她,低低地、温柔地幽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
听话听话
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她该听谁的话?是谁在她耳畔低喃柔语?是谁
不――
脑中两股力量拉扯着,锐光似利刃刺下,骇然惊魂,夏初雪猛然惊醒,迷蒙的意识在瞬间清明。神魂一凛,她的眸终于跳脱那片琉璃海,由幻境中抽离。
夏初雪看见刘熙妍近在咫尺的面容,眉眼温柔,瞳底幽湛,优美的唇轻噙笑弧,流泄着奇丽的诱惑,那迷魂的暗劲又无声无息扑来。她像是费尽浑身气力,好不容易才在茫茫海面上攀住浮木的求生者,意识稍清,未脱险境的身体又被另一波巨涛兜头打下,威胁着要将她再拖进那团浮乱中
“走开!”她大声斥责,心跳如擂鼓,即便这般,脑海里竟仍余留着他那两道眼神,挥之不去,避之不及。
似虚似实、若真若幻,真实与虚幻间的挪转已经很难自控。
她不听!走开!她不能听、不听――咬紧两排贝齿,咬得牙根生疼,夏初雪心无声呐喊着。
闭眼,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唔!”她细致的眉心因疼痛而纠结,尽管紧咬牙关,依然痛得闷哼。
但,痛的好,她就是要靠这突来的疼痛扯住意志,不受刘熙妍诱哄蛊惑,不坠进那片璀璨的琉璃海,不被她迷了心魂。
夏初雪推开了刘熙妍,跌跌撞撞的倒在了沙发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好像紧紧拥抱着自己似的。
她背对着刘熙妍,完完全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势。
尽管闭紧双眸不再看刘熙妍的眼,可那余威仍残留在脑海中,将她所剩不多的意识猛然搅混就如同身上绑着沉甸甸的大石,有谁将石块掷入深井中,连带着也把她狠拖下去,她双腿无法踢动,只得认命地坠进深处、由着灭顶。
刘熙妍蹲在沙发床边,凝视着她缩得小小的身体。
“别去抗拒,初雪,接受这样的感觉。”刘熙妍的嗓音充满诱哄,温柔无比,如歌。
终于,激烈的挣扎缓了下来。夏初雪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虚弱地喘息着,任由刘熙妍在她耳边低喃着。
夏初雪安静下来,良久。
几乎让人以为她睡着了,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在失去一切知觉前,她犹听见刘熙妍带着魅惑的低语,“初雪,转过身,看着我,看着我的双眼。”
夏初雪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点头,然后缓缓的将身体转了过来,直直的看着刘熙妍。
她的神魂无端端又跌入湛动的双眸里,克制不住,愈陷愈深,有一种绵软的慵懒融化在四肢百骸里,极端舒服,像是睡在摇床上,脑袋晃啊晃啊,身子也晃啊晃啊,那晃摆的力量越来越大,天旋地转,终于,把她整个抛飞出去
夏初雪觉得自己醒在满室暖意中,她困顿地眨眨双眼,尝试了几次,终是勉强地扫开那团迷蒙。从未有过的慵懒绵软在身体里流窜,无可抑止,像是她睡得再多、再熟、再久,也无法彻底填满那诡异的空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