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银发自两边垂下,衣襟散乱,露出一点锁骨,气息若有若无的拂过她唇畔,她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咬了咬饱满的下唇。西陵眼眸幽深,只倒映着她的影子,她这样看着,声音细弱的压在喉咙里,像是无意识在低喃他的名字。西陵微微愣住,喉结一动。
叶霜灯迷迷糊糊的看着他,抬手打算覆上他的眉眼,西陵却忽然将她手扣住,吐出一口气,在她身边躺下,声音明显在克制什么:“再睡一会,天马上就要亮了。”
这下轮到叶霜灯愣住了,奈何这话她实在问不出口,也只有也噎了回去。虽然方才她的确一直再睡,可是并不轻松,灵识里像是有什么打了一架,现在却还是困乏,被他这样一提,略有睡意的嗯了一声,忽然忘记了方才在想什么,就抵着他的肩,泛起睡意。
一夜无梦。
黑暗中,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体内残余的魔气也慢慢的消散,西陵开了眼,望向躺在身边的小姑娘,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畔,终究无声的笑了。
经过昨日那一遭梦境,叶霜灯身上的魔气全除,距离筑基又近了一步。她这一觉睡的颇沉,外头的动静都不晓得。自然西陵一早就起来去给北昭践行,那时候叶霜灯睡的颇沉,西陵披衣而坐,唇角扬起极浅的笑意,将她被子盖好,又去检查了下摆在角落的寒冰,这才去开门。
外头的侍女正准备往里头送梳洗的用品,才一开门就被冻的一个哆嗦,看见西陵正好出来,便止住了脚步,垂首站着。西陵把门合上,淡声:“再过一个时辰进去。”
这样什么都没做送北昭离开,今上也是自有考量。毕竟现在不能与他们正面冲突,一来是现在开战名不准言不顺,无法对民众与外邦交代,二来对国主下药的是荀余,巫长息救治的也挑不出错,没有确切的证据是说是他所为。
况且,更无从得知这是北昭国主之命,还是巫长息私人恩怨的擅作主张。
如此践行的时候倒也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之后,今上派了一个小队暗自跟着北昭,唯恐他们会有异动。
只是不久之后,两国总有一战。
这之后,今上亦是给西陵送上先前看守藏书楼的人员名单,西陵一直收着,回到房中才打开开看,里头记载,大多数人都随着那场大火丧命,但是其中寥寥一笔看起来颇为蹊跷,路过的士兵看见藏书楼有只黑猫,被判为不详,之后就起了大火。
不过西陵记得,那时候的君主恰好属鼠,十分忌讳宫中有猫,更别提是常常出入的藏书楼附近了,然而除此之外,正好查到一处,是一条换班当值的记录,换的那人恰好是藏书楼的一个小管事,正好因此逃过一劫,子孙后代为入宫任职,皆在江南。他将这个卷轴放在桌上,倒了一杯茶,略有思量。
这时候,床上的叶霜灯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打算醒来,这几日天气炎热,西陵房中却颇为舒适,基本和开了空调没差,她愈发的不想离开这门,虽然知道西陵说现在外头还有结界未撤下乃一派胡扯,可是这温度让他觉得很受有,也随了他去。
不过说起来,西陵一开始就说不对她做什么,的的确确这几天,她就这样躺在他身边,虽然期间好几次都听见他的呼吸不同往常,但是真的一直没对她做什么。对此,叶霜灯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昨日明明她也有所察觉,可是西陵最后还是放开了她。如今,一醒来就看见了西陵坐在前头,她有些纠结,目光时不时的往西陵身上瞟,也分不清到底是希望有什么,还是希望没什么……
西陵似笑非笑:“你在想什么?”
这种事情叶霜灯自然一点也不敢提,她转过身,红着脸谨慎道:“我在想,天真的越来越热了。”
西陵一手支着颐,一手随意的搁在桌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我觉得,你刚刚想的不是这个。”
叶霜灯:“……”再说多就会穿帮的,她决定放弃和西陵交流这个话题,披衣从床上挪下开,外头太热,她没有骨气能向外迈出去一步,瞅了瞅被她搁在一边的卷轴:“找到了什么线索么?”
西陵最近在找一封信,听说还是千年之前的,叶霜灯其实一直挺疑惑的,没有经过妥善保存,这个信到现在纸都会烂了吧。不过西陵要找自有有他的理由,想来也不是一封寻常的信。
西陵想了想,把卷轴收了起来:“有倒是有一点,我得去江南看看,至多十日便会。你怕热的话,这几日就呆在房间里。”
叶霜灯一愣,看了看外头的日头,她虽然的确想和西陵一起出门,可是现在外头的大太阳,加上这些日子她尤为怕热,实在没有出门的勇气。只能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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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离开那几日宫中并不太平,饶是叶霜灯所处深宫中不出门,都能听到不少事情,警戒也是愈发的森严,一派紧锣密鼓之势。荀余和泽兰都已经带回了原来的地牢之后。而这几日经过西陵的默许,秦桑也一直去看泽兰。
原著里的女主都崩成这样,连种族都改了,叶霜灯的内心也有些崩溃。泽兰和荀余都受了严重的伤,便是西陵不出手,他们本身也没几日好活了。
知道自己那几次出事,都和这两人脱不了什么关系,叶霜灯自然不可能再客气的对他们,不顺势补上一刀,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厚道了,相必而言,秦桑这几日极为纠结。
叶霜灯后来得知,泽兰并不能算是魔族,而是被感染了魔气,那时候初见时冥婚是假,她并没有哥哥嫂嫂。感染魔气也能获得一部分力量,三公子便是为了力量感染魔气,然而他性子急躁,又被荀余利用,所以魔气攻心,到了现在变成这幅不人不魔的模样。
西陵虽然把三公子的魔气压了下去,但之后如何,还得看他自己。至于泽兰的状况不同,感染了魔气已久,早就和她本身融合。
秦桑那边的确够纠结的,一方面是自己的先生,一方面是自己的徒弟,他无法背叛西陵,也做不到和徒弟决裂。
西陵虽然没说明,但是叶霜灯也能明白泽兰和荀余那幕后之人便是巫长息,这样回想起来,也觉得他当时救了自己实在够蹊跷。他们离开的时候有大批的禁军,名为护送,实则监视。估摸着现在就有一批暗卫跟着观察他们的行动。
加上这几日宫中愈发森严的戒备,叶霜灯忽然觉得,这一场战争是不能避免了。
关于西陵的传言,虽然这几日今上和扶苏一直在压,但是镇压能维持住表面安危,每个人是怎么想的,没办法因为法令给掰回来。今上因为这个事情十分头疼,病情急转日下。
扶苏从今上那边知晓了缘由之后,也十分后悔,奈何难堵民众悠悠之口,邻边国家也乐得云泽大乱,本来云泽多年不打仗,坐享其成,兵力早就不行,不过因为西陵在,周边国家才不敢造次,现在一些人受了挑拨,想将西陵神君拉下神坛,如此更和了他们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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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离开的第三日,开始下起连绵的下雨,天气没有那么热,叶霜灯在屋里呆着久了无聊便去外头走走,却不想正好遇上了秦桑,手上拿着一个腰佩,正失神的站在池塘边上,表情落寞。
叶霜灯认得,那个腰佩是泽兰一直带在身上的,如今却被秦桑拿在手里,他叹了口气,许是他现在的模样太过落寞,勾起来她一点唏嘘,加上天空又聚着乌云,显然要落雨,叶霜灯让边上的侍女回去准备一个伞给秦桑送去,省得他一时难过想不开去淋雨。
吩咐完之后,她正想转身过去,让秦桑一个人好好静静,却听见他忽然道了一句,显然是发现了她的到来:“叶姑娘留步,可否单独说几句话?”
叶霜灯想了想,让侍女退到一边,提着裙子走过池塘上架着的小桥,站到他面前:“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替你求西陵放过你徒弟。”
秦桑默了一阵,握着腰佩的手紧了紧,骨骼发白凸起:“……学生知道孽徒做错了事,罪不可赎,并无此意。”
听到秦桑这个矮了一辈的自称,叶霜灯忍不住挑了挑眉,反映过来之后,施施然的在他身边坐下:“哦,那说吧。”
“孽徒……现在性命所剩无多,学生也知她罪无可恕,但总归她已经赔上了性命……”
叶霜灯直接打断他:“别铺垫,讲重点。”
秦桑默了一会,直接说了:“学生希望,能处理泽兰身后事,带她骨灰还乡。”原来是想替徒弟处理身后事,叶霜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就算剧情再怎么崩,两个人也是真爱啊,到头来秦桑还是这样护着她,许是她太久没反应,秦桑咳嗽一声,再道了一句:“叶姑娘?”
叶霜灯缓过神,远远的看见已经有人送伞过来了,也从回廊上起来准备回去:“西陵估计也没有挫骨扬灰的兴趣。”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腰佩:“……至于这个就留着当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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